第2章

  贺云西感受到了他的动作,当即一顿,而后平稳开口:“你喝多了。”
  陈则直白,开门见山说:“要不要试试?”
  挡开他的手,贺云西也直接,情绪不明地问:“怎么,打算背着方时奕乱搞?”
  陈则反问:“不行?”
  夜色侵占了整间屋子,贺云西脸上的神情隐在黑暗中,半晌,这人低声说:“我不玩有主的。”
  陈则没立马接话,对上他,狭长的眉眼上挑,嘴角勾出讽刺:“有主……他么,够格吗他?”
  摇摇头,又说:“早把他甩了,他算个什么东西。”
  贺云西停下,听懂了话里的含义,耐人寻味地盯着。
  “这是跟他分了,不解气,要拿我当消遣?”贺云西聪明人,一下子就懂了。
  陈则过分坦荡,一点不知迂回为何物,回道:“是。”他勾住贺云西的肩膀,反客为主,把这里当自家地盘一样随性,明着试探,“行不行,跟我……”
  整个房子颇沉寂。
  许久。
  “你确实喝多了。”贺云西说。
  陈则承认:“是有点。”
  ——贺云西最后没走,留在了这间屋子,他劲儿很大,一下就把陈则拽上床,陈则没反抗,只是拉着他不放。双双倒下去,两个人的呼吸乱了,急促,温热。
  贺云西一只手轻抓他头发,迫使他必须仰头看着,他极其顺从,全都照做。
  再后面手又放在了陈则的脖子上,慢慢扼住,他还是不躲开,由其掌控。
  贺云西撑起半个身子,咬了咬牙,以居高临下的姿势,隐忍挤出一句:“给你两分钟反悔的机会,不要得寸进尺……”
  陈则不耐烦:“别废话。”
  咔哒。
  皮带解开时发出的轻响。
  砰。又被随手扔地上,砸到了不远处的桌腿。
  第2章
  ……
  天际泛出鱼肚白,一切才消停下来。
  结束了,房间里变得到处狼藉。
  乱扔的衣物,掉下去的枕头,被子滑落一大半堆地上,仅剩一角挂床尾摇摇欲坠。
  外壳黄旧的空调也阵亡了,一直开不了,不大的空间异常闷燥,有风透过窗户缝溜进,但不解热。
  结束了,各自身上都是汗,像在水里淌过,黏腻不舒服。
  陈则背抵着床头缓气,累得够呛,已经脱力了,无心收拾乱糟糟的残局。
  “很累?”贺云西把纸巾揉成团,顺手丢地上,扎起的头发散开了,顺着瘦削的侧脸垂下,同样没有要清理的架势,而是坐在床边,线条分明的腰背稍弯,伸手抄起床头柜上的烟和打火机。
  取出一支烟,摁燃火。
  啪嗒——叼烟进嘴,吸一口,点燃了,后知后觉侧身,想起来边上的陈则。
  “介意不?”贺云西记忆中陈则不抽这个,自觉多问,接着抓起裤子要穿上,“算了,我出去抽,等会儿再进来。”
  “还好。”陈则说,同时回答两个问题,在这方面没那么讲究,“给我来一支,谢了。”
  贺云西再拿一支,懒得费劲摁打火机,凑合用自己口中的这支渡火,喉结随之上下滑动,点燃了,反手递给他。
  “以前不是不抽这个,什么时候学会的?”
  “最近,偶尔会抽。”
  “昨天随便买的,将就一下。”
  “还行,比我买的好。”
  烟是玉溪,昨天在小区附近的小卖部拿的,北河本地比较常见的一个牌子,均价二十出头。
  陈则本身穷得叮当响,平时基本不买烟抽,就算买,也只挑十分廉价的便宜货。
  能干的干完了,该叙叙旧了。
  贺云西回头望望他,开口挑破:“聊聊?”
  陈则应道:“行。”
  “真分了?”
  “嗯。”
  “也是这阵子的事?”
  “差不多,有二十多天了。”
  贺云西应声:“昨晚那个,认识的?”
  陈则讲:“不熟,第一次见。”
  咬着烟嘴吸了一小口,取下,贺云西半垂着眼皮,接着吐出雾白的烟气:“挺能,不认识也敢带出来。”
  陈则不辩解,只字不提有的没的,仅仅说:“看着顺眼,感觉还不错。”
  不予更多的置评,贺云西捏住烟,用骨节修长的手指点点烟灰,抖掉。
  “你呢,刚回来?”陈则好奇,“从其他地方过来的,还是这些年都在北河,贺姨怎么没跟你一起?”
  “她在庆成,忙工作走不开。我回这边处理一点事,前天到的,本来准备等这里弄干净了再搬回来,这两天都住的街对面的宾馆。”
  听到庆成市三个字,陈则难免愣了愣,耻辱和不好的遭遇仍历历在目,可很快又恢复如常,脸上情绪淡定。
  “啥事?”
  “等拆迁,过来跑手续。”
  陈则家的老房子还在,他妈他们住着的,没听说这儿要拆迁的传闻,反正他没收到半点相关的消息。
  贺云西解释:“不是这里,是那边。前几年买的老房子,赶上了时候,需要把户口迁过去,我妈没空回来,只能我跑一趟。”
  他们上一次见面还是五年前,陈则刚大学毕业,参加完学校举行的典礼后在宿舍楼下匆匆撞到过一次,当时陈则正和室友们商量晚上的聚餐,贺云西在等人,看样子估计是哪个朋友,他们连话都没说上一句,甚至没打招呼。
  中间失联这么久,再次相遇多少会生分,况且还是现在这种情况下。
  “应该费不了多长时间,办这个挺容易。”陈则扯一张纸接烟灰,包上,当余光瞥见贺云西宽厚背上的痕迹,不自在别开视线。
  眼前的贺云西和曾经的少年相差极大,他俩几乎从穿开裆裤起就很熟了,上学时不管是学前班还是小学中学都是一个学校,并且还是一个班,年少时的贺云西偏瘦,头发没那么长,那会儿是短发,经常贴着头皮剃成寸头,看起来就逞凶斗狠,十分不好惹的样子。
  不止看起来,实际就是个不要命的狠角色,这人家里的境况太特殊,他爹死得早,家里没钱,他妈总是成天到晚四处打零工维持娘俩的生计,再加上一些现实的客观原因,导致他自幼缺乏管束,老是跟着那群不学无术的混子流氓各处混迹,沾染上不良习性。
  陈则人生中的前二十年顺风顺水,同贺云西是截然相反的两个极端,他那会儿是典型的别人家的孩子,听话的老实学生,与其处在完全不同的世界。
  “不了解,过几天再看,还早,不急。”
  “也是,周末不上班,去了还是跑空。”
  没啥可聊的,距离感让他们寡言少语,越说越接不上,没多久就一个比一个沉默。
  如果不跟对方上床,兴许还能走过场客套一番,比如谈谈近况,可到底才搞完不到二十分钟,显得太刻意了,没话找话。
  气氛不尴不尬,除了抽烟,找不到能做的。
  一支烧完,陈则不客气地又拿了一支,点上,用眼神示意贺云西,问他还抽不,贺云西接了,两两相对无言,白烟萦绕在他们面前,往半空中升,没一会儿便消散。
  过了两分钟。
  “阿姨身体怎么样了?”
  “一般。”
  “她以前就不太行,隔三差五总去医院。”
  “嗯,老毛病了。”
  漫不经心搭腔,都挺懒散无所谓,有一句没一句的。
  贺云西不经意说:“不知道你已经搬出去了。”
  “家里不够住,只能我出去,江诗琪大了,不愿跟她阿婆住一间屋,房子就那么点地儿,不搬就得睡客厅。”陈则说,末了,又添了句,“但是明天应该要搬回来了,总在外面住着也不是个事。”
  随口一问而已,贺云西对这些不是很感兴趣。
  陈则自觉,住口不啰嗦了。
  再是一阵默然,谁都不出声。
  贺云西背上有一条二十多厘米长的疤,狰狞,可怖,有点吓人,但同时带着两分野蛮的粗犷。昨晚黑灯瞎火的陈则没注意,摸没摸到更未察觉,那会儿心神都在别的方面,没空在意这个,眼下不由得多看两下,打量起来。
  眯了眯眼睛,陈则忍不住多嘴:“咋弄的,这么长一条口子。”
  贺云西回:“不小心受的伤。”
  “跟人打架吧。”
  不愿多聊这个,贺云西岔开话题,把烟空手掐灭搁柜子上一半悬着放,转身推开床侧的铁窗户,透透气。
  陈则没动,看着他顺便把床周围用过的纸巾捡起来,丢垃圾桶,随后穿裤子,光着上半身,再将落下去的枕头被子捡起来,拍拍灰,丢床尾架子上搭着,等晚点空了再换下来洗。
  客厅的冰箱有菜和速冻食品,才买的。
  “吃什么,面,饺子?”
  “都行。”
  “我先洗个澡,待会儿煮。”
  “随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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