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程拙继续沉默半晌:“是这样么。你不恨我了?”
  “我都叫你哥了,”陈绪思笑了笑,“还恨你什么啊?小孩子才动不动恨来恨去……太幼稚了。”
  到了这里,该谈的好像都谈开了。
  本来就不是多大的事,三言两语也已经足够。
  许临风没听见他们的对话,但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情况,就看见程拙抓住了陈绪思的一只手腕。
  许临风瞬间紧张担忧,以为他们吵了起来,往那边走了过去。
  此时两人的声音才变大了,程拙像是在关心弟弟,问陈绪思为什么还戴着墨镜。陈绪思表示太阳太大,要防晒。
  很快,程拙就松开了陈绪思的手。
  程拙用眼神扫过旁边的许临风,笑了笑,说:“他喜欢你,你们在一起了?你能带他来北海,看来我该恭喜你们,弟弟。”
  陈绪思蹙起眉头,看着程拙转身便走去船尾的背影,不由自主抿直了唇角。
  哪怕他同意来拼团坐游艇,哪怕他们今天再见面,得以“心平气和”地说完这么多,程拙都已经变成了他陌生的样子。
  他都分不清程拙到底是生气,还是根本不在乎。
  只知道程拙现在又顺理成章不痛不痒地做了他哥。
  他这些年强行制造出来的恨意,却在此时此刻,在这艘微微摇晃的游艇上,好像变得清晰起来。
  海腥味扑鼻而来。无论是爱还是恨,是紧张还是得意,他枯萎的心脏,都被灌入了新的血液,开始活泛抽动得厉害。
  第53章
  等剩下四人到齐,专职负责开船的游艇驾驶员也来了。驾驶区域在游艇前部的飞桥上,程拙上去和他打了声招呼,即刻便可启程出海。
  整个游艇看着挺豪华,麻雀虽小五脏俱全,程拙带他们上下看了一圈,介绍了地方,主甲板上有露天区,里面有沙发休息区,还有一个能做饭的小厨房,沿着楼梯往下,下面的客舱里还有两个小房间能休息。
  当着那四个大学生游客的面,再加上多出来的陈绪思和许临风,程拙跟他们说话的时候,话虽简洁,但一直是笑眯眯的了,好像根本没有生过气,心情没有任何不好。
  都是一大早赶来,有的人早饭还没有吃,向莎最先倒在沙发上,拿起柚木餐桌上准备好的食物就吃了起来,一边吃还一边四处看,兴奋地招手叫他们都赶紧过来。
  陈绪思应承着他们热情的邀请,和许临风坐在一块儿,也吃了点水果和点心。
  游艇才出发没多久,一路向前,他们隔着舷窗看了会儿海浪,便开始打开投影电视,要放歌的放歌,要玩游戏的玩游戏。
  向莎他们带了不少东西到游艇上来,张罗着大家玩纸牌游戏,缺一个法官,最后把目光瞄准了站在外面甲板上放风的程拙。
  程拙在带他们参观介绍完游艇之后,就一个人出去了。
  一来他是导游,兼顾了协助驾驶员的工作,不是来玩的,二来程拙就算有空,估计也跟他们玩不到一起去。
  一个男生对向莎说:“程拙哥有事要忙,恐怕不行。”
  “但我看程哥现在没什么事啊,我就去问问,不问怎么知道?”向莎说。
  “他一看就不爱玩我们这些东西。”
  “他不爱玩,我们也不用他非得玩,只是当一下法官不好吗?人太少了没意思啊,而且你怎么知道程哥不爱玩,你更知道还是我更知道?再说了,程哥他真正的弟弟都在这里呢,都没说话,你说什么?”
  那个男生听她说了这一大堆,一下垮脸不高兴了,说:“向莎,你干嘛非得去烦人家,怎么,你看上他了?”
  他们俩在四人中其实是走得近的那一对,这会儿也坐在一起,但偏偏闹了脾气,已经是在吵架的架势。
  向莎的声音里带着气愤和鼻音:“对,既然你要这么说,那我就是看上他了,行了吧!他不比你高比你帅比你身材好,还没你话多!你敢不敢承认呢?”
  陈绪思作为程拙真正的弟弟,听着这些夸程拙的话,坐在他们之间,一时间都不知道要摆出什么表情。
  还挺尴尬的,陈绪思没想好开口说什么,他们同行的人劝架似乎也没劝住,向莎把那个男生一推,就直接跑了出去,沿着左舷过道去找程拙了。
  “戴韩,出来玩的好日子,你干嘛非要说那种话!莎莎好像都哭了!”
  “随便她。”
  碍于还有外人在,他们没有继续再说下去。
  其实本来就是小打小闹,许临风倒是觉得挺有意思的,看向陈绪思,陈绪思嫌墨镜不舒服已经摘下了,正看向外面的甲板尾部。
  向莎去到了甲板尾部,站在程拙面前不知道说了些什么,回来的时候还是一个人回来的,但手里多了张擦眼泪的纸。
  那个叫戴韩的男生看了看她,出声道:“怎么没把人叫来呢?”
  向莎冷笑着哼了一声:“要你管?程拙哥要帮忙看海面情况,不像你,什么事都做不了还只会发疯。我现在也懒得跟你玩游戏了。”
  她又朝其他人露出笑容,尤其有点抱歉地跟许临风和陈绪思说:“没事了没事了,来,我们打扑克,怎么开心怎么来就好!”
  陈绪思只得把许临风推给了他们,让他加入了他们的牌局。
  戴韩则拉着同行的男生到一边唱歌去了,因为唱出来的歌声太难听,飘在海上和大家耳朵里,很是出糗,反而把人逗笑,气氛总算转好。
  陈绪思在旁边看他们打了一会儿扑克,没多久起身去上厕所,经过走廊通道,自然而然地看见了扶着栏杆坐在舷边休息处的程拙。
  程拙也比以前瘦了不少,强烈的海风把他身上的衣服吹得紧贴身躯,侧身看着,依然能看到那胸前还有腹部漂亮的肌肉轮廓。他忽然转了身,只剩下背影,背影也显得肩宽腰窄,是很直接的不加修饰的性感……
  比起不知道程拙当初那副身板是怎么练出来的,陈绪思更不知道他是怎么瘦了还能有这副身板的,刚刚出海前抓他的那一下,都把他抓疼了。
  陈绪思冷冷多看了两眼。
  真是不管过去多久,不管什么时候,这人都一身力气使不完,非要来逼迫为难他。
  他掉头就要进去,进去之前又看了两眼。
  陈绪思挪动脚步,还是一步步走向了船尾的甲板上。
  游艇前端劈开海面时卷起的浪花和泡沫都往后飞溅,船尾行驶过的地方,也留下层层涟漪。
  程拙如今居然连烟也没抽,什么都不做,还是干坐在那里。
  陈绪思来到船舷边的时候,感觉脚下摇晃得更厉害,伸手也抓住了栏杆。
  程拙像是这才发现他,伸手又要去扶,瞧见陈绪思已经稳稳当当站好了,便立即收回手,面无表情地继续看着海面。
  陈绪思安静着,好一会儿才开口打破沉默:“你没事吗?”
  程拙转头回来,似乎很疑惑地看着陈绪思。
  陈绪思:“你现在……没事了吗?”
  程拙:“你说的是什么事?”
  陈绪思眉头微蹙,站着觉得怪不自在的,于是也坐在了另一侧,不冷不淡地说:“你现在不怕水了吗?”
  这怎么能不算是废话。
  如果还怕的话,程拙会住在北海,会干这份工作,会好好待在游艇上坐在这里吗?
  程拙笑了笑,叹口气,对他说:“怕啊。”
  陈绪思一愣,张了一下嘴,眉头皱得更紧起来:“那你为什么还坐着这里?而且……我也没看出来你怕。”
  “就算心里怕,也不能表现出来,”程拙说,“不然我怎么赚钱,怎么活下去。”
  陈绪思有点不想信程拙的鬼话,难道想要谋生赚钱,就非得待在自己害怕的地方,就只有这一条活路?也许人家早就不怕了,如果真的怕,以陈绪思的了解,程拙也绝不会这么磊落地承认,现在无非是在拿这些事打趣戏弄他。
  陈绪思说:“那你要小心一点,不然在这里摔下去,我可救不了你,也不会蠢到再救你的。”
  程拙往陈绪思那边靠了靠,游艇忽然一个转弯,飙溅的水花哗啦打在他们的脸上和身上。陈绪思握紧了栏杆,却难免更担心程拙的情况,生怕他“旧病复发”,一个不小心掉下去,再在他眼前上演惊悚片。
  小风小浪而已,程拙什么事都没有,反而松开那只手靠近了陈绪思,弄了弄陈绪思被吹乱的衣领。
  陈绪思呆着没动,感觉自己锁骨和脖子前的皮肤忽然被那手指碰到了,程拙的手好像更粗糙,也还是那么热烫,他像被火舌子狠狠燎了一下,血跟着往脸上涌。
  陈绪思恍然回神,立即弄开程拙的手臂,生硬地说:“你干什么。”
  “不要对我动手动脚,”他看了一眼船舱里的情况,大家都在吃喝玩乐,他反应强烈地声明,“再怎么样,我现在只是你弟弟。”
  程拙平和地看着他,又笑了起来,提醒陈绪思:“你忘记戴墨镜了,陈绪思,眼睛怎么肿得像两个核桃一样,昨晚没睡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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