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陈绪思和程拙四肢相贴,离得极近,也感觉得到那股无形的侵略性,才知道程拙以往都是在过家家,对他有多么包容和放纵。
程拙对他说:“我还以为你根本不知道害怕。”
陈绪思痴痴搂着程拙,无论怎么自我谴责,还是不能放手:“哥……你要不要……”
“要什么啊?”程拙敛眉,摸到他那颗近乎跳出胸口的急不可耐的心脏,像调侃一个旧情人,“陈绪思,一天时间太短,你还来不及找适合你的男朋友,所以现在做好准备,让我随便操了?”
在这个令人绝望又不为人知的午后,陈绪思知道程拙生气到底是什么样了,竟然毫无缘由地笑了一下,眼睛顷刻间变得更湿起来。
第38章
陈绪思摸着程拙滚烫的身躯,看见他沾着些泥土灰尘的衣服,再用湿润透红的眼睛去看程拙的脸。程拙脸色板结凝固,喜怒不形于色。陈绪思不知道他去干了什么,事情解决得顺不顺利,但他确实好好地、按时按点地出现在了陈绪思的眼前。
陈绪思如此急切,事到临头却傻了一般,只知道呆看着。程拙盯着陈绪思,握住了他一只手的手腕,拿下来。
明明陈绪思是顺从的,程拙的力气却使得不轻。
“我翻墙进来的,所以洗了澡,穿着睡衣。”陈绪思被捏得有点痛,不知道在解释些什么。
解释完了发现程拙不理会,他呼吸错乱,心里忐忑,喃喃说:“你要不要也去洗……”这样近的距离,他很快也看见了程拙衣服上沾着的一小块血渍,瞬间噤若寒蝉。
程拙把他提起,让他彻底坐在了桌子上,低头便埋进了陈绪思透着沐浴露香气的颈间,然后不轻不重地咬两口,再往上吻到下颌,凶恶犹如野兽。陈绪思痛得轻叫了一声,缩了缩肩膀,再对上程拙漆黑的眼睛,好像受到了蛊惑,慢慢将脸凑过去,伸出舌尖舔了舔程拙干燥的嘴唇。
程拙捏住了他的下颌,让他只能张开嘴,滚烫的舌头抵进了湿滑的口中,舔过上颚和齿列,把陈绪思弄得牙尖都打起了颤。陈绪思第一次感受如此激烈的吻,唇舌都越缠越紧,又痛又麻,脑袋一阵阵头晕目眩。
“哥……嗯唔……”
陈绪思就是个未经人事的雏儿,胸口猛跳,手中开始推拒。
程拙气息滚烫急促,缓缓放开他,面上却是冷的,手指抵在陈绪思挂着津液的湿漉漉的唇瓣上,嘶哑说:“我要是回不来,你会去找谁接吻,找谁上床,嗯?”
陈绪思没有见过这样的程拙,头皮发麻,胆怯地回:“不会了。”
“不会,”程拙重复他的回答,“因为你还没有跟我上过床,对不对?”
陈绪思一边急剧喘息着,一边浑身发软,垂着眼睛说:“你要跟我吗……”
“你知道该怎么做。”程拙说。
陈绪思问:“是不是这样,你就不会离开我了。”
程拙沉沉吐息,瞳仁也黑沉沉的,说:“这两者之间没有关系。我好像也没有那么正直,无论我们是什么关系,我的弟弟,别人凭什么来碰。”
“而且,陈绪思,你好像很爱我的样子,你确定你真的可以忘了我么?”
陈绪思怔怔看向程拙,眨了眨眼睛,眼中一片水雾朦胧。
他听懂了。他自己是偷跑回来的,而程拙风尘仆仆地赶回来,说着残酷戏谑的话,不再像以往那样神色轻松,就代表注定不可能久留。陈绪思待在这个家里十九年,什么都清楚,从程拙来到他们家的那天,从他们偷偷接触起,一切其实都是倒计时,一泻千里的命运从来不讲道理,可陈绪思此刻竟然更希望程拙能骗骗他。
正因为他是程拙一个人的弟弟,所以接受不了程拙这一天一夜的离开,接受不了程拙身上的血迹,接受不了他好不容易得到的哥哥,要被那些可恶的人和事夺走。
即便那血迹不是程拙的,即便程拙瞒着他很多事情,陈绪思想象中威风八面、快意恩仇的背后,少不了打打杀杀,他却到今天才明白,这没有那么酷,不是程拙生来就想经历和想要的。
他不得不变成一个是非不分的人,害怕程拙会受伤,诘问上天为什么要这么对他们。
陈绪思握住了程拙的大手,放在自己很薄的睡衣上。
可是说着难听话、说自己没有那么正直的程拙却一动不动。
陈绪思抬眼看向程拙,手指轻轻划过他粗糙的掌心:“哥,机器都会生锈,爱也不可靠的,你肯定知道的。所以你最好给我吃点苦头,让我不敢不多爱你一点……”
“也让我不要把你忘得太快了。”他颤抖的气声像蛛网一般,粘在程拙的心里。
只有他敢,也只有他能够在这种时候挑衅程拙,摧枯拉朽般拉崩了程拙残存的道德和怜惜。
陈绪思顿时被揪起了衣领,程拙把他的双手按在了身后。程拙眼睛里布满的血丝和冷光,让他看起来像一头困兽,深陷在看不见的铁笼里,而陈绪思不知死活地走进了他的笼子,甚至妄图抱住他,要他永远记得他。
这是陈绪思自己要来的,不是在小树林,而是房间的书桌上,他还是会害怕,一开始惊喘不停。很快,心痛的感觉就被切实的疼痛完全盖了过去,他胡乱地抓了抓桌上的课本纸张,好像自己才是被那把刀柄贯入的受害者。
程拙掰开他的手指,全都收拢攥在自己的手里,然后就势将人抱起,走动两步,再坐在床边。
陈绪思在哭,有种浴室里的水没有关的错觉,而自己处在狂风暴雨和涓涓暖流的夹击之中,雨滴急重得像箭矢一样砸下,砸进了笼罩着陈绪思的温室里,砸破了每一扇玻璃窗,尖锐的响动里夹杂着急雨的拍打声,冷酷而暴烈,那雨水却又同时爱抚着他,像一个伪君子,舔舐着他的皮肤,眉眼,嘴唇。
世界风雨如晦,好像即将被程拙连同他一起毁灭掉。
陈绪思终于可以停止思考,只是抱紧程拙,指甲盖在肩背上留下深深的划痕。
程拙对痛觉向来不敏感,此时更加不会在意,他低头看向陈绪思的时候,陈绪思眼皮红肿,那双眼睛却又湿又黑,原本瞳孔焦距散了,被程拙恶劣地抓了抓头发,又微微睁大了。
“陈绪思,”程拙叫他的名字,胸腔滚烫翻涌,连声音也烫哑了,“这样够了吗?”
陈绪思搂紧了程拙的脖子,呆滞地摇摇头,紧接着又哭又笑起来,片刻后只剩下吸气声。
桌上陈绪思的手机铃声也响起来,声声刺耳。
是徐锦因。
陈绪思的声音轻不可闻:“你要走了,是吗……那我呢?我应该在这里一直等你,然后什么都不做吗。”
“我其实没有很勇敢,哥,”他说,“我什么都不敢做。”
他本来就是一只笼子里的鸟,和程拙后背上的那只,有着天壤之别。
程拙胸口一紧,摸了摸陈绪思的脸,指腹扫过那些凉了又热的眼泪。
程拙连信守承诺的大丈夫也不想做了。否则,他回来和陈绪思见面的意义是什么。他应该依照徐锦因的要求,带着那些烂事一走了之,还给陈绪思一个正常的生活。
而他本来就是一个不讲道德的人,说来就来可以,一走了之可以,和陈绪思道别可以,道别之前上个床,把人弄到手依旧可以。
没有什么不可以。
反正陈绪思没有喜欢过别人,懵懂傻气,聪明反被聪明误,在程拙这里狠狠吃一堑,以后就会长教训,要听妈妈的话,不会再靠近危险和坏男人,被程拙这样的人骗。
陈绪思看向程拙,到了这个时候,才蒙昧无邪地问:“哥,你是个好人吗?你现在还能做好人吗?”
结束了刚刚的疯狂与炙热,程拙感觉到一股凉意。
他回答陈绪思:“不能。”
陈绪思闭上了眼,退而求其次,继续问:“那你爱我吗?”
程拙一点点握紧他,一开口,竟然难以发出声音。
说爱,难道陈绪思真的要守着这个爱字记他一辈子?说不爱,做都做了,陈绪思又为什么要经受这些莫名的伤害。
程拙看见陈绪思颤动潮湿的眼睫,听见陈绪思还在继续问:“那你爱我吗?”
程拙开口了,喑哑低沉却犹如惊涛拍岸,他说:“你想不想去看海?”
如果程拙想怎么样对陈绪思都可以。
如果什么都可以。
那么带走陈绪思也可以。
第39章
陈绪思坐上了门口那辆再熟悉不过的二手雪佛兰。
程拙手里拎着陈绪思的书包,包里没来得及装多少东西,最占分量的,只有陈绪思必须要带的日记本和那两本厚重的志愿填报指南。
他脚步迅速,垫后关门,发现陈绪思坐在后座了的时候,愣了一下,才把陈绪思的书包从车后窗塞进去,再回到驾驶座,载着陈绪思离开了身后越来越远的家。
陈绪思窝坐在车座里,虚软的双脚找不到着力点,也已经没有任何力气,只是微微快速地眨眼,看着车窗外,胸腔时不时抽动两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