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陈绪思看着那个消失的背影,双眼一眨不眨,听见摩托车远去的声音,心脏一沉,悸动却跳动过载,整个人都发软冒冷汗。
第37章
程拙竟然提前走了,当着陈绪思的面走的。徐锦因骤然感到不快,更加担心陈绪思会做出让她无法忍受的举动。
陈绪思在大太阳下晒了一会儿,脑子里环绕着程拙刚刚的所有话,最终转身回来了。
他看着徐锦因,说:“妈,我马上收拾好东西,我们去大姨家。”
徐锦因问:“程拙走了?”
陈绪思早已收起手机,擦了擦脸上的汗,勉强笑了一下,淡淡说:“不知道,我出来的时候他就走了,随便吧,他不是一直这样想来就来想走就走么。”
徐锦因此时略显诧异,看着陈绪思回了房间,下意识想把人叫住,最终却什么也没有说出口。
乡下有人家办喜酒的日子都非常热闹,同村的人不用说,无论远近的亲戚朋友齐聚一堂,临时扎着的棚子下,里里外外摆了几十桌宴席。
陈绪思跟着一起回了村里。徐锦因在里面帮忙操持各种琐事,他就和一堆小辈坐在一起,什么事都不用做,却被鼓风机吹得浑身发燥。
他看起来没休息好,精神萎靡,何况平常就不爱在人堆里大说特说,大家都习以为常,不会故意来吵他或者攀谈。
他其实时不时在看时间,心神不宁地一遍遍规划吃完饭之后要怎么偷溜回去。
徐锦因肯定没空时时刻刻盯着他,陈绪思可以趁认识的亲戚要走时,搭顺风车回镇上,可以说要和表弟表妹们一起去买零食,然后再一个人回去。
最终上了菜,陈绪思只随便吃几口,便拍了拍邻座的表弟,说:“你想不想吃好吃的?”
“想!”小表弟压低了声音,瞬间来劲。
陈绪思从口袋里掏了五块钱零花钱给他:“等会儿跟哥哥姐姐们一起去买好吃的,但你要替我瞒着姑姑姨姨们一件事,成交?”
平常小表弟的零花钱都是五毛五毛的进账,这是天降横财,当然满口答应。
陈绪思做好了准备,很快借着要上厕所的功夫,从宴席上离开,一路跑到村里能搭摩的的麻将馆门口,径直往家里赶。
此刻才十二点刚过,程拙和他约好一点见面,他却心急如焚,因为承受不了见不到程拙的后果,所以他不会给自己迟到的机会。他迟到不起。
陈绪思气喘吁吁地赶回家门口,一时间口干舌燥,发懵一般停下来干站片刻,走去推了推锁着的院子门,才发觉自己算来算去,竟然慌乱得连钥匙都忘了带。
他一气之下坐在了地上,拿双手捂住了自己的脸。
汗水清晰地从指间流了下来。
陈绪思的口袋里只揣着手机,但根本不敢再找程拙,不想听到任何其他的通知和消息,只想在下一秒亲眼见到程拙。
他必须要相信程拙,即便程拙是提着刀去解决一切的。
正午时分,烈日炎炎,满世界都像个金灿灿的火炉。
程贵生在工地上巡视一圈,难得心情愉快,再也不嫌热了,嘴里哼着老调子,像是已经来到了胜利结算的页面。他拎着工作牌走出大门,打算开车去隔壁乡镇上吃顿饭洗个脚的时候,程拙已经提着包大步朝他走了过去。
程拙想要找到程贵生在哪里,堪称易如反掌。
保安亭里的保安看着程贵生去而复返,回来的时候,身边还贴身跟着一个人高马大的年轻人。
面对保安疑惑的眼神,程贵生终于不哼歌了,背在一侧的手指瑟瑟发抖,紧接着干笑两声,开了口:“老杨,这……这是我亲戚的儿子,身强体壮,很能干事,过来看看能干什么活。”
他们一路以这种怪异的姿势走进了程贵生的办公室里。
抵在程贵生腰后的刀尖已经刺穿了他的条纹汗衫,稍一用力,就能捅破他外强中干的腐朽身体。
程贵生很快被按坐在椅子上,看见程拙抽刀上来比划到了他的眼前,彻底被吓软了双腿,连叫喊都没有想过。经过了这些年正常的家庭生活,他习惯于事事都听从徐锦因,也习惯了陈绪思的乖巧懂事,如果不是程拙从一开始就表现得太过恶劣,他又太要脸面,他想他早就会软弱地认回程拙这个儿子,不愿意发展到今天这一步。
程贵生除了被杨建明几句话蛊惑,以为借助徐锦因的手,把程拙赶走,一切就可以高枕无忧,其实不剩多少聪明手段。
他已经不是程拙的对手了,无论从体格魄力,还是心的软硬程度。
他知道程拙现在有多疯狂和危险。正因为程拙是他的儿子,他才可以确定,程拙也是真的对他动了杀心。
程拙把程贵生用力绑在椅子上,拎着刀,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一阵,一转身,还是从旁边茶具堆里拿来那块抹布,塞进了他的嘴里。
程贵生双眼湿濡浑浊,发出了害怕的唔唔声。
程拙摸来他腰间的钥匙,在这间办公室里转了一圈,打开了柜子里的保险箱,笑了:“工程款下来了,打算给下面人发工资?”
一捆百元大钞扔到了程贵生的面前。
“要是钱没了,你是不是也得去蹲大牢啊。”程拙拿出手机,找出了杨建明的那串手机号码。
程贵生拼命摇着头,眼神看起来很可怜。
程拙在按下通话键之前,对程贵生说:“杨建明,也就是我以前的公司合伙人,现在是个逃犯。我们是一伙的。告诉他,你的钱已经都被我拿走了。”
程贵生登时睁大了眼睛,额角青筋明显,在被程拙抽走嘴里的抹布后,哑声说:“……你们设了这个局,你是冲着钱来的。”
程拙说:“不然呢,你以为我这几个月,是来加入你们家争宠的么。”
彩电铃声叮叮当当地响了起来。
程贵生的后背刚刚被割破了些皮,此刻刀尖上沾了一丝丝血迹,他哆嗦着流泪,绝望地祈求起来:“程拙……儿子,你放过我好不好,是我对不起你……这都是工地所有人的血汗钱,你不放过我,也可怜可怜他们……”
“那你说,我们的旧仇怎么算。”
“你一定要逼死我吗?拿走了钱,还要杀了你的亲生父亲?!”
程拙目光透寒,慢悠悠笑起来:“要不要试着跪下求求我?”
程贵生目眦欲裂,却害怕程拙手一抖,就会拿刀割开他的喉管。
“行了,”程拙把人羞辱到一半,却瞬间变了脸,冷声警告道,“不想死,就说你的钱都被我拿走了。”
电话通了。
最终程贵生在羞辱和绝对的压制之下,圆满结束了这通电话,将这几十万工程款全都被程拙拿走了的消息传达给了杨建明。他老泪纵横、情绪崩溃的模样,也很符合程拙的预期。
杨建明知道钱在程拙手里了,就会将目标牢牢锁定在他一个人的身上。
程拙拎着黑色旅行包走出工地大门的时候,还和保安搭了两句话。
他一边低头看时间,一边用程贵生的车钥匙打开了车门,急匆匆开着那辆雪弗兰飙车离去。
所谓离去,程拙本该就此越走越远。至少不是回云桐回陈家镇。解决完了程贵生,下一个就轮到杨建明了。而只要他还回去,杨建明就会多一份筹码。
他没有理由回云桐。
陈绪思终究还是想办法进了家门,也算是第一次成功的实践,踩着只有自己发现了的围墙上的一个小缺口,翻墙就跳进了院子里。
他落地时没站稳,往前摔了个狗吃屎,手掌蹭破了一点皮,衣服也脏了。
他守着时间在房间里洗完澡,手掌心浸了水,破皮的地方微微刺痛。但陈绪思没心思管这个,直到听见屋外传来明显的声响,才猛然站起来,又因为听见了汽车的声音,害怕回来的不是程拙,而是其他人。
离下午一点钟只差几分钟了。
陈绪思紧张到浑身隐隐颤栗,胃部不断收缩到想干呕的地方。屋子外铁门嘎吱的响声大得吓人,那一下下的脚步声却骤然停在了陈绪思的房间门口。
陈绪思抬手握着门把,很轻地打开门,然后就和程拙那双眼睛相视而望了。
电光火石之间,时间仿佛静止下来。
房门砰地磕去了墙上,陈绪思已经扑上去抱紧程拙。
程拙托着他进门,连路都看不见了,被他两条细细的胳膊勒紧了脖子,紧接着感觉皮肤湿湿热热的。
“哭什么,我不是在这儿了吗。”程拙只能说出这样的话,完全不解风情。而他搂着身上的人,偏头去看陈绪思,转身就把人挤在了那张书桌前。
陈绪思说:“我以为……你不会再回来了。”
程拙一路迎着正午最毒辣的太阳赶回来,盯着陈绪思,眉眼神色却早已不是陈绪思熟悉的模样:“回来了又能怎么样?”
陈绪思鼻头一酸。
他好像是一个特别自私的人,明知道这一切也不是程拙想要的,却总是只顾自己。因为陈绪思的存在,还因为陈绪思放过的狠话,提出的要求,程拙才会左右为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