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秦情拖着脚步走到浴室洗漱,对着镜子一看,黑眼圈都要掉地上。
他昨天夜里没睡好,因为他做了个梦,梦到秦昼要带他一起走。秦情一惊一乍醒了三四回,甚至还跟秦昼大打出手,心里真是烦透了。
洗漱完,秦情下楼,拿了面包牛奶去花园坐着吃,牛奶喝到一半,电话响了,他接起来,对面传来稚嫩的女声:“秦情吗?”
秦情叼着面包,含含糊糊“嗯”了声:“是我。”
“我是赵小兰。”女生说,“潘博告诉我你住圣心湖,我现在在你小区门口。”
“找我有事?”秦情问。
赵小兰细声细气地说:“有个东西想当面交给你。”
“你在哪个门啊?”
“南门。这里有个咖啡店,”赵小兰磕磕巴巴了好一会儿,“名字我不会读,是j开头的。”
“好,我知道了,”秦情嚼着面包,站起来,“十分钟。”
这电话但凡换了另一个人打,秦情腿都不带抬一下的。但他要敢这么对待赵小兰,潘博能立马打个飞的过来找他扯皮。
秦情套了件t恤就出门了,上回封存给他买的t恤,白色那件,今天是第二回穿。他顶着烈日一路走到南门口,赵小兰站在阴凉处,笑着朝他挥手,眨巴着圆溜溜的大眼睛。
秦情走过去:“什么事啊?”
赵小兰咬着嘴唇,吞吞吐吐没开口,秦情被太阳晒得愁眉苦脸。
“走吧,喝杯咖啡。”
秦情直接在空调口坐下了,赵小兰跟着,拉开他对面的椅子,落座之前,把手中的纸袋递了过去:“送你的毕业礼物。”
“谢谢。”秦情接过袋子,随手放在桌子一侧。
“拿出来看看吧。”赵小兰说。
秦情依着她的意思,又重新把纸袋拿了回来,打开一看,里面装了个羊毛毡娃娃。
“我比照你的样子,自己做的。”赵小兰说。
“为什么要送我礼物?”秦情问。
赵小兰急忙解释:“你别误会,潘博也有的!”
“我没误会......”
赵小兰说:“你之前被车撞......也是因为我......我本来该去医院看看你,但我爸不让,他说快高考了,有什么等考完再说。”
“不全是因为你,”秦情说,“王鹏一直看我不顺眼,找人收拾我迟早的事。”
赵小兰攥着手指,垂下了眼皮,那天夜里的场景仍旧在她心中挥之不去。
王鹏把她堵在小巷深处,肥腻的脸贴紧了,嘴里说着一些脏污荤话,她张开嘴巴,想要大声呼救,一双饱胀的嘴唇直接怼了上来,将她的喊声堵在喉咙,亲得她呼吸不能,直犯恶心。
后来是秦情路过,救了她。
“诶,你没事吧?”
赵小兰如梦初醒般抬头:“没事......我就是很感激你......但、但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表达。”
秦情拿起羊毛毡,晃了晃:“这不表达得挺好吗。”
“你喜欢?”
秦情戳了戳玩偶脑袋:“还是立耳,挺帅。”
说到这,有人推开咖啡店大门,一股热浪骤然涌入。
柯舒维脖子上挂着一张毛巾,肩上背着网球拍,笑呵呵走进来,不时回头跟旁边人说话。
“哟!弟弟!约会呢!”
他一眼抓到秦情,热情洋溢打了招呼。
秦情愣了下,没反应,两秒钟后,柯舒维旁边出现了封存的身影。他火速将羊毛毡塞回口袋,站了起来。
封存示意秦情坐回去,朝他对面的赵小兰点了个头,脸上是淡淡笑着的。
秦情迟疑着,弯了双膝,沉甸甸落回座位里。
“哪个是你哥啊?”
“嗯?”
“你哥。”
“啊、是吧......”
“什么是吧?”
秦情看着柯舒维站在前台买咖啡,又看着柯舒维跟封存有说有笑地离开咖啡店。柯舒维的法拉利停在榕树底下,隔着窗户玻璃看,像团火。他打开车门,封存也打开车门,他钻进驾驶室,封存也消失在了副驾驶。
秦情心里突然就堵得慌,有种无形的力量附着在透明玻璃上,划分出了一种“他们是他们,我们是我们”的感觉。
赵小兰的嘴唇还在一张一合,但她的声音全然消失在了空调的风声里。
如此度日如年地过了五分钟,秦情和赵小兰分道扬镳,他一路追、一落跑,拼了命地想要撵上法拉利的轮子。
秦情喘着粗气回到102门口,推门的动作几近于“撞”。
封存听到声音探出个脑袋:“这么快就回来了。”他有些惊讶,“年轻人约会都这种节奏?”
第9章
秦情没吭声,闷头朝前走,快到楼梯口时,又回头看封存。
“大夏天,打球干嘛穿长袖?”
“反正都是热。”封存用毛巾蹭了下额头的汗,“约会不顺利吗?”
秦情左右看看,随手把口袋丢上桌子,玩偶掉出来,滚落地面。
“我没跟她约会,我——”
他用力吸了口气,话没说完,抬腿就往楼上走了。
封存没料到秦情会直接甩脸,但转念一想,这个年纪的男孩儿,喜怒哀乐都很鲜明,尤其是牵扯到男女之事,有点情绪,也再正常不过。
他走到桌边,把羊毛毡捡起来,仔细放回了口袋。
-
秦情躺在沙发上生闷气。
气什么?在气谁?封存吗?柯舒维吗?
他不知道。
但反正不是气赵小兰。
当然,封存和柯舒维误会了他和赵小兰的关系,这件事让秦情很无奈。可无论如何到不了生气的程度......
如此安安静静躺了五分钟,秦情突然诈尸般跳起来,他扯下身上的t恤,丢进了脏衣篓里。
t恤,封存买的t恤。
柔软的布料贴在皮肤上,原本还让他误以为自己距离封存很近来着。
但近吗?
近吗?
真的近吗?
“他们是他们,我们是我们”罢了。
想到这句话,秦情一口热气吹出来,比外面的太阳还烫,比他妈法拉利的外壳还烫!吹得他上下嘴唇直打架,发出“噗噗”的声响。
与他的嘴唇一起震动的,还有沙发角落的手机。
秦情伸手抓起电话:“什么事?”
潘博乐呵呵地问他:“你收到小兰的礼物啦?”
“收到了。”
“好看吧?我早跟你说过,她手超巧的!”
潘博自顾自说着,得得瑟瑟好一阵,秦情心里烦,连借口都没找,直接按了挂断。
不料,半分钟后,电话再次响起。
“又怎么了!?”
电话那头先没吱声儿,过了几秒,唤狗似的嘬了两下:“啧啧,翅膀硬咯,不乐意接老太婆电话咯。”
秦情扶额叹气,语调不自觉缓和下来,心想这婆孙二人还真是默契:“我不知道是你打的。怎么啦?养老院又来讨人厌的老头了?”
“讨人厌的老头遍地都是,不稀罕告诉你,”老太太说,“我想吃拿破仑蛋糕。”
秦情没忍住笑了下:“怎么不叫你外孙买啊?”
“潘博那臭小子舍不得钱,净给我拿超市货!不爱吃!”
“只要拿破仑吗?布朗尼要不要啊?”
“不朗泥是哪个?”
“上回给你买过的,乌漆麻黑,方方正正。”
老太太急忙拒绝:“不要不要,一股怪味儿!”
“知道了,等有时间给你带过去。”
“有时间......”老太太不满意,“高考都考完了,你现在很忙啊?”
秦情杵在原地,挠了下脖子:“行行行,马上来。”又说,“拿破仑要是卖完了,就给你换蝴蝶酥啊。”
-
秦情出门那会儿,封存正坐在沙发上打电话,嘴里说的是工作内容,身上穿着浴袍,头发又是湿漉漉的,水滴在沙发上,也不管。
秦情对他打了个非常潦草的手势,没等他回应,转身走了。
潘博外婆住的那家养老院在a市西侧,她要吃的拿破仑蛋糕在a市北面,秦情打车去西点房花了四十分钟,排队买蛋糕花了二十三分钟,挤出人群花了四分钟,也就是一小时十七分之后,封存的电话来了。
“去哪儿了?走那么急。”
秦情拎着口袋站路边等车,阳光太烈,晒得他又没了好脸色。
“没有急。”他说。
“那怎么招呼都不打一个。”
“我打了,你没看我。”
“中午回来吃饭吗?”
“不回。”秦情拉开车门上车,再把手机拿远,对司机道,“师傅,青杉养老院。”
“去养老院干嘛?献爱心、做义工啊?”
“朋友外婆在那。”秦情说。
“第一次听你提到朋友。”封存的声音懒洋洋的,“就你们两个人吗?”
“我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