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郎不语 第74节

  “……”
  范景给了康和一脚:“我不偷,带到你面前来使。”
  康和吃痛,还没揉两下自己的腿,便听得范景的话,气得一噎:“我竟从不晓得你的心是这样的狠!”
  范景不想再理会他。
  康和却又缠了上去,他打枕头底下掏出了一瓶油膏来,道:“我便是说笑,你还给当真了。是想给你试试这东西。”
  “先前你不总说干涩,抽得生痛麽。我今儿在药铺里拿了牙疼药,顺道还拿了药油膏,说是清凉滋润。看看好是不好使,要有用,也省得你我受罪了。”
  范景闻言抓住了康和的手,他看着人道:“药铺的小哥儿给你的?”
  “嗯。”
  康和道:“怎了?”
  范景想着那小哥儿年纪轻,不似是成亲了的人,便说两人在一处怎说了那样久的话,没想到还弄了这些东西。
  他面皮不薄,可也没想过把这微有不合的事情说到外头去,不禁道:“你倒是好意思同人张口。”
  康和好笑:“这有什麽。大夫甚没见过,终日里头泡在疑难杂症之中,能与人解了烦忧心中便松快了。
  你不好意思,人家早便是老手了,与他提一嘴夫妻事,自不多言与你拿药。”
  范景没言,他自不晓得这些。
  “那你使还是不使?若不想,那便睡了。”
  康和说着,人给躺了下去,状似真没了兴致一般。
  范景这时却把药油膏给拿了过去:“如何使。”
  康和见状,连忙又一骨碌爬起来:“我与你弄。”
  ……
  翌日,范景醒得有些迟,外头天已经大亮了。
  他打床上起来,康和人已不在床上,不知哪里去了。
  他觉得腰痛。
  那东西是好使,却反教康和没个节制。
  他想着,一会儿午些时候,得教康和与自己按一按,否则柴都得劈不动。
  吃了早食,陈氏要去城里卖新弄出来的蒻头粉丝,她今儿精神好,俩丫头也去。
  范爹自还是去下地。
  康和跟范景便都没出门,就在家里头收拾兔儿棚,兔子渐大了,三个多月的时候便长大做肉兔能捆去卖。
  “难得你俩在家,幸是地里撞见范二叔问了一嘴。”
  院子里传来说话声,康和见着是徐扬来了。
  他拎着条三四斤重的青鱼,用草绳打嘴里栓着。
  康和喊人进屋坐,与他倒了茶汤。
  徐扬是来给先前的蜜钱的,三百个铜子拿来,笑说道:“你们还真是好性儿,欠了这样久也不说来催。往后我还与你们借钱。”
  康和笑道:“晓你是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咱俩要使银子的时候,自上你屋里去找人。”
  两厢说了几句,康和又问了昨儿曾嫂子的事,两人皆是唏嘘一场。
  约莫是一盏茶的功夫,天时好,徐扬也忙,他说要去雇个长工来家里头帮他弄地。
  徐家人在城里有屋宅,一家子都没在乡下住了,独余下一个大宅子教两个老家仆帮忙照应着。
  如今徐扬回来了,自也要把家里重新弄起来,只他一人施展不开,地里的活儿也不敢落下,故此要找人种地。
  康和收他一尾大青鱼,便喊他晚间忙过了来吃饭。
  徐扬本没想蹭人的饭,这青鱼是打理自家里那块荒废的鱼塘时弄起来的,他也给元哥儿送了一尾更大的去。
  但听得康和要亲自下厨,也就答应了下来。
  家里头有些日子没有弄好菜了,康和喊了徐扬吃饭,索性是弄得更丰盛些。
  酸菜蒻头炖青鱼,又凉拌了蒻头粉丝,几个地里的小菜不题,宰了只不下蛋的鸭子,鸭血、鸭杂、鸭肉,又足能弄出好几个菜来。
  陈氏下晌带着俩丫头回来时,蒻头粉丝卖个精光本就欢喜,听要喊徐扬吃饭,更高兴。
  打屋里取出了范夫郎先前给她做的松花蛋做汤吃,帮着康和弄饭。
  那松花蛋洗干净了外头包裹的草木泥灰,撬开蛋壳,里头弹弹润润,竟是能瞧见像雪花似的白絮,当真是好瞧。
  切开来,金黄的溏心醇厚,松花蛋软糯油润。
  康和也觉极好,他先前便觉着沈夫郎做这松花蛋的手艺定也不会差。
  康和问陈氏沈夫郎可还答应来帮他们做咸鸭子。
  “他肯来,俺跟他说了他多欢喜,还不肯要咱的钱呢。俺哪里能依他的,两厢说明白了,一回与他二十五个钱,他直言多。”
  康和听罢放下心来:“沈夫郎能干,他愿意再来便是好事。”
  陈氏晓得康和话里的意思,笑道:“他不是那起子小心眼儿的人,俺同他说了拿他做的咸鸭子卖了钱,他只高兴,说还与俺们好好做。”
  “今朝俺卖蒻头粉丝,好些人还来问咸鸭子咧。”
  康和应声。
  夜里,弄了一桌子的菜,倒似是过年了一般,吃好的家里人都欢喜,范爹又将他的酒给端了出来。
  徐扬吃酒,整好是与范爹吃几碗。
  可他箸儿夹着菜吃,只觉得鸭肉香,鱼汤鲜,酒都落去了后头不吃也罢。
  直言:“景哥儿是打哪里给讨得这样好的上门婿,连灶上功夫都了得!”
  范景难得是好脸色,与徐扬满了酒,道:“别借着话说躲酒。”
  徐扬笑起来:“我可不敢与你吃酒,你那酒量多吓人。”
  小时候徐扬跟范鑫一同去偷范守山的酒吃,俩小子偷出来吃了一点儿,觉得辣口不好吃,心眼儿子可多,便端着去给范景哄人说是凉开水,想捉弄人。
  不想范景吃了些,反倒是觉着味道还不错。
  但受了俩人的欺,心头不爽,按着人又给了一通好打。
  俩小子挨了揍抱着脑袋乱窜,心头多不服气,凭甚范景就吃得了酒,嚷着要与范景斗着喝。
  三人干了几碗水酒,吃得面红耳赤晕头转向,躺在草垛儿上便给醉得睡了过去。
  天黑了两家人也没见着孩子家去,急得打着火把四处找,还以为教拍花子给拐了去。
  范爹也记得这旧事儿,道:“混小子,几个会在一处,专晓得调皮捣蛋。”
  徐扬大笑道:“一会儿我吃醉了回去睡田坎上,虽不得我爷跟爹拿着棍子来打了,可家里头也没个人来接啊!”
  康和听得范景儿时事,心头实在好笑,夹了一块拨了鱼刺的肉到范景碗里。
  他道:“我一直诧异,大鑫哥人瞧着老实巴交的,你作何打人家,今朝瞧来,大鑫哥儿时也不是省油的灯。”
  范爹跟陈氏都发笑:“大扬,啥时候教咱去吃酒嘛,你跟大鑫同年,俩大小伙子都还不成家,教咱们这些叔叔婶婶的干着急。”
  徐扬打着哈哈,道:“大鑫啥时候成家,我便啥时候成家。”
  陈氏晓得些徐扬和元家哥儿的事,不好多说,便没再言。
  这日后,徐扬跟康和走得近了不少,常能见着两人会在一处,关系可见得亲近。
  进五月前,康和帮着陈氏分日子做了几百枚的咸鸭子和松花蛋,自家里不够数,还同外头收蒻头一般收了不少的鸭子。
  陈氏起初本也不敢弄得太多,只怕这东西给砸在了手里。
  奈何是她卖蒻头粉丝的时候,前来问咸鸭子的人多,外邹夫郎又同她交待了四十枚咸鸭子,教腌好了就与人送去。
  除却这一家的,陆续还有些零零散散的交待,可一累算下来,光是定也都给定了八十枚出去。
  这般不多做上一些怎够。
  她舍得下本钱,外也是因蒻头粉丝卖得不差,跟冬月里的蒻头一样好卖。
  蒻头一方得一斤的量,才卖三个钱,蒻头粉丝多了工序,又新鲜,泡在水里的一把湿粉丝,用大陶碗装着,半斤就要卖五个铜子,可比蒻头豆腐要挣钱的多。
  只就是累呀,以前做蒻头豆腐简单,可要弄做粉丝,那是精细活儿,一干就是两三个时辰,教人胳膊酸脖子疼。
  不过上城里干一回买卖,夜里将白日挣的铜子一个一个用麻绳穿起来时,提着沉甸甸的铜子,心里头又觉再累都值当。
  五月里,康和跟范景预备要回山里头了,过了春,繁衍的时节结束,也当好生猎捕一番。
  这一去,他们打算在山上多待些时日,因着夏月一过,秋收时,总少不得要回家里帮着收割。
  上山前,先去了一趟城里,得置办些东西。
  米啊面的家里倒是有,要紧是一些常备的病伤药。
  俩人便去了之前拿药的清坊朱平药铺,进了坊间,老远就瞧着里头团着好些人,不知在作甚。
  康和拉着范景前去看,瞅着药铺今日并未开张,可门口却站着两个穿着细布黄衣的男子,正扯着嗓子吆喝:“害人性命,枉为医者,咋有这样黑心的大夫!”
  “亏得我们家员外回回以礼相待,街坊四邻都可瞧着,哪次请他上门不是用轿儿来接的。
  好心教人欺呐,把我们家小姐给医没了命,那样年轻的姐儿,活生生的一条命呐!”
  “大伙儿是不怕死不要命的便上这朱平医馆药铺里头来瞧吧,只怕教人断命断得更快去……”
  康和听得一知半解,但大抵上晓得这是出了事了。
  瞧着周遭看热闹的人七嘴八舌的议论,也都说得含糊。
  这当儿上,康和教身旁的范景给扯了一下,他疑惑看向人,范景朝他抬了抬下巴。
  康和顺着瞧过去,只见偏巷里头,有个背着小包袱的哥儿轻手轻脚的想躲开人群走去外头的大道上。
  那人正是药铺里与人拿药的哥儿,上回买的牙痛药便是他给开的。
  俩人默契的跟了上去。
  “哥儿,铺子里是生了甚么事?”
  那哥儿忽得教两道高高的身影给挡住了去路,吓得一惊,险些将手里的包袱也落在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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