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0章
“哗啦——!”
隔着一层撕烂的红布,男人那张褶皱的面孔露了出来,他咧着嘴,露出焦黄的牙齿,看着苗云楼笑道:
“娃儿,别怕,让这钩子抓上你的脸,你的脑子会被瞬间捣碎,就是一小会儿的事儿,不会痛太久的。”
“反正你也是要被捆进来当贡品,我已经许完愿了,你听话,等头七我再给你烧纸!”
话音刚落,只听一声剧烈的撕裂声,那三瓣鱼钩直直的穿透了供桌,红布被扯了个粉碎,闪着寒光,向苗云楼脸上抓去!
电光火石之间,苗云楼反应极为迅速,肾上腺素急剧飙升,尖叫着一个翻身,飞快的从供桌下钻了出来。
他心脏砰砰直跳,快的几乎要从胸膛里蹦出来,眼睁睁看着那三瓣鱼钩擦面而过,直直的嵌入他身后的供桌里,将一条桌腿硬生生扯了下来!
“咔嚓!”
男人拽回鱼钩,伸手柄桌腿扯了下来,随手甩在身后,听到桌腿磕在门槛上沉闷的当啷一声,咧嘴笑道:
“娃儿,已经走投无路了,你还想去哪儿?”
“……”
苗云楼胸膛剧烈起伏,没有说话,隔着一个残破的供桌、还有供桌上看不清面孔的石像,死死盯着男人。
他背在身后的一只手抓着供桌上的红布,看着男人手上闪着寒光的三瓣鱼钩,还有不到三米的距离,手指不由自主抓的更紧了一点。
第432章 “汝愿已遂”
这座庙除了一扇掉红漆的大门外,再没有任何出口。
苗云楼手无寸铁,个子还不到男人胸口,身形比男人小了两圈不只,双手还被麻绳绑在身后动弹不得,正面对上只有等死的份。
从一旁绕过去?
不行,他还来不及跑到门口,就一定会被男人抓住。
攀着柱子上房梁?
不……男人手里还攥着鱼钩,他哪怕再矫健,爬到一半就会被扯着肉生生拽下来。
苗云楼咬着口腔里的嫩肉,细密的汗水从额头上慢慢沁出。
他还在飞快的转动着思绪,然而男人根本没有给他继续想下去的时间,寒光一闪,那三瓣鱼钩便破空向他抓来!
“娃儿,别想了。”
男人眼睛里泛着点点浑浊的冷光,嘿嘿笑道:“趁早别再折腾,赶着去下面投胎,喝了孟婆汤,下辈子再来找老子报仇吧!”
“嗡——!”
苗云楼心头剧烈一跳,眼看着鱼钩向自己飞来,来不及多想,下意识拽着那层脏兮兮的红布,扭身向男人扔去!
那红布许久无人打理,上面沾满了灰尘,被鱼钩“撕拉”拽破了一个大口子,扑棱棱的劈头盖脸扇了男人一脸的灰土!
男人猝不及防的被灰尘迷眼,眼睛里一阵剧痛,下意识闭上眼睛怒吼一声!
“妈的!”
他那鱼钩被挡了一下,扑了个空,感受到红布劈头盖脸的糊在脸上,心头更加狂怒,伸手粗鲁的在脸上抓了好几下,想要把红布拽下去。
然而那红布不知是不是被鱼钩弄得过于支离破碎,男人一扯,反而更加乱七八糟的缠在他的脸上。
“扑簌簌……扑簌簌……”
铺天盖地的灰尘随着他的动作,从红布的褶皱中飞了下来,大量灌进男人的鼻腔里。
男人感到一阵窒息,还有难以抑制的痒意,不由得更加狂怒的胡乱拽着红布,一边破口大骂,一边死死拽着鱼钩警惕四周。
“操你妈的小兔崽子!!给老子出来!居然敢用这种阴招,你他妈等老子扒了你的皮!”
他的眼球剧痛无比,根本睁不开眼睛,在狂怒之中更是听不到苗云楼的声音,生怕被他偷袭,不由得一步步挣扎着向后退。
苗云楼才不会这时候凑上去逞英雄。
他见男人一边胡乱挥舞着鱼钩,一边向庙门处后退,不由得咬紧牙关,抓着手心里的木刺,用一个扭曲的姿势飞快磨着手腕上的麻绳。
等他把绳子割开,就能趁着这个机会逃出去……
那麻绳只是捆鱼用的,料子并没有多结实,在木刺来回飞快的摩擦后,很快便隐隐有了些许松动。
苗云楼心中一喜,急忙压着脚步向庙门口轻轻走去,只等男人挥着鱼钩的空隙,就从侧面一个闪身钻过去。
庙门离他并不远,男人挥舞着鱼钩不断退步,离门槛仅仅只剩下一米左右的距离。
暗淡的庙宇之中,苗云楼睁着一双漆黑的眼睛紧紧盯着男人的晃动。
他屏住呼吸,视网膜里逐渐只剩下这庞大的身影,那血涔涔掉漆的庙门、自己门外的一切事物,都已经模糊起来。
快了……
只差几步……!
然而就在苗云楼靠近男人、准备一鼓作气冲出去的时候。
男人身形一晃,他眼前一花,还没等稳住脚步,却突然和庙门外一张傻笑的面孔对上了眼睛!
“嘿嘿。”
那张傻笑的面孔离他只有一掌的距离,专注的注视着他,眼窝凹陷,举着手里的刀,咧开了嘴。
那个笑容背着光,挡住了所有从门外照进来的光亮,苗云楼眼前的一切都暗了下来,视网膜中只余下刀尖的冷光,以及地板上微微晃动的阴影。
“撞、上了。”
他咧着嘴笑道:“原来、你在这儿啊。”
“!”
苗云楼猝不及防,迎面撞上这一张脸,心头巨震,急匆匆的停住脚步,瞳孔瞬间紧缩!
电光火石之间,时间彷佛被放慢了无数倍。
苗云楼的呼吸几乎停滞。
他眼睁睁看着那张傻笑的面孔毫不犹豫的举起刀,没有丝毫停顿,绕过男人庞大的躯体,准确的向他刺来!
“嗡——”
眼前一抹寒光滑过,他什么也看不清,只听到一声皮肉被割开的声音,以及一股瞬间蔓延进鼻腔的腥气。
下一秒,血花溅起。
“噗通。”
苗云楼没有动弹。
他看着那张傻笑的面孔仍然注视着他,那种得意的笑容,却微不可查的凝固起来。
两个人的脸只隔了一掌的距离,苗云楼能够清晰的看到,近在咫尺的眼瞳里被溅起的鲜血染上了颜色,如同土山轰然崩塌,成为一片废墟。
隔在两人之间的男人身形一晃,在两双眼睛的注视下,在半空中停滞了片刻,便瞬间歪斜着摔在地上。
“……”
苗云楼站在原地,从对面那双眼瞳中移开目光,低下头,看着男人一动不动的倒在地上,紧紧闭着眼睛。
红布仍然盖在男人的脸上,脏兮兮的灰尘却没了,被新鲜的染料变得鲜艳无比,血液从红布下蔓延开来,悄无声息的蜿蜒在地板上。
男人的脖子被割开了一刀长长的口子,血液从那里流淌出来,飞快的蔓延到脚边被踩飞的断桌腿上。
苗云楼看了一会儿,半晌,抬起头来,和门外那张脸对视。
咧开嘴傻笑的男孩仍然举着刀,站在门槛后面,刀上一滴一滴向下滴落着血迹,染红了他的衣服。
那张脸上的笑容纹丝不动,凝固在面皮上,彷佛是被缝上去的一样,只有急剧收缩的瞳孔,才能让人看到笑容可掬的面皮不过是假象。
他没有想到,这一刀居然会割在男人脖子上。
就像他没有想到,这一刀即将扎在苗云楼身上的时候,男人紧闭着眼睛,鼻腔满是灰尘,狂怒而胡乱鼓舞抓着脸上的红布。
狂乱之间,男人眼前是一片血涔涔的天旋地转,身旁是没有实体的空气,一时不察,一脚踩上方才随手扔在木板上的桌腿,身子一歪,就这么撞上了他的刀。
“当啷。”
苗云楼身后传来一声脆响。
男人倒地的动静太大,震得原本就岌岌可危的桌案再次一晃,那刚刚插上三根香的香炉一下子倒下去,在地上清清脆脆的滚了几圈。
“咕噜……咕噜……”
苗云楼没有回头,听着那声音在空旷的庙里带起阵阵回音,又渐渐恢复成一片死寂。
他看着门外男孩的神情,暗淡的余光内血涔涔一片,脑海中忽然闪过一句话。
【神仙啊】
【如果你真的能听到世人的声音,那么但凡你是个有娘生有娘养、良心没被狗啃了的东西,就踢翻香炉,把这作恶多端的鱼贩给一刀抹了脖子】
几乎是瞬间,苗云楼的心脏狂跳起来。
他似有所感的回头望去,只见香炉在地上已经停止了滚动,撞在桌案残存的桌腿上,庙宇正中灰扑扑的桌案之上,仍然摆着那尊看不清面容的石像。
那石像光滑平整的面庞上分明连五官都没有,面向着苗云楼端坐莲台,却彷佛已经睁开双眼,正在安静的注视着他。
“汝愿已遂。”
空气微微波动起来。
苗云楼的耳朵里仍然是一片寂静,一个声音却从眼前传来,荡悠悠的晃进他的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