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8章
“罗田呢?罗田怎么今天没来?”
陈锦绣闻言一震,忍不住抬起头来,只见传话人的脸上没有丝毫讶异之色,缓缓的微笑了起来。
“不用担心,”他微笑道,“你们的同伴,昨晚自知没有能力成为拯救者,已经离开了。”
传话人正在说话的脸上,带着一种奇异的古怪,分明是笑着,那双眼睛里却只剩可怖的冷漠,直勾勾的盯着陈锦绣。
“你们可不要向他学习,”他轻声道,“千万、千万不要让赞普大人对你们失望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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传达完赞普的话,传话人很快就离开了普陀罗宫。
只剩下手拿着尖刀的几个人,被侍从客气的请出了普陀罗宫,带着他们走到了牛棚和羊圈前面。
不知道是不是怕他们四个互通有无,侍从特意把他们分开,让每个人都呆在不同的棚圈中。
沈慈一路上没有说话,只是默默的观察着几人的神色,缓缓走进了自己的棚圈。
和上次一样,牛棚和羊圈里依旧挤着数不清的牛羊,然而这次,它们的眼神却带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
好像掺杂着某种期待、希望,还有怀疑和猜忌。
眼看人已经送到了,侍从便低着头从里面退出来,棚圈破旧的门“吱呀呀”响了起来,很快就要关上。
却听沈慈突然道:“你们判定叛徒的标准是什么?”
侍从顿了顿,毫无情绪的回应道:“什么样的牛羊是叛徒,哪些牛羊是叛徒,这些都请您自行分辨。”
“那如果我判断错了呢?”
“您不会判断错的,”侍从只是重复道,“只要动手就可以了。”
他不会判断错?
沈慈那双澄澈的眼睛看着侍从,半晌,竟然慢慢笑了起来。
“原来如此。”
他明白了。
其实哪有什么叛徒,这些牛羊时时刻刻被看管着,即使有一两个侥幸能够逃脱,也根本做不了什么。
他对叛徒的判断不会错,因为即使错了,也根本没有人在乎。
他们的任务不是找叛徒。
他们才是那些被找出来的叛徒。
是藏神发现了有人擅闯红塔,才让他们这些外乡人,对这群手无寸铁的牛羊动手,让他们对牛羊剥皮挖骨,做成祭拜藏神的圣物。
那天拿到唐卡的无论是谁,都会被并蒂莲花尸找上门。
他们只是一群任人宰割的普通人,按照正常情况,绝不是并蒂莲花尸的对手。
而并蒂莲花尸一旦杀死拿走唐卡的人,把那人的皮囊披在剥皮诡物身上,在这一群外乡人中,就会神不知鬼不觉的多出一个间谍。
并蒂莲花尸拿到唐卡,可是能知道推翻藏神的秘密啊!
藏神怎么可能会任由它存在?
所以藏神才会传音给赞普,让赞普安排他们这些外乡人给牛羊剥皮挖骨,以此来分辨,谁才是被并蒂莲花尸寄生的外乡人。
对于普通人来说,牛羊只是牲畜,再怎么样也比不了自己的性命,而对并蒂莲花尸来说,却是相依为命的亲人。
谁下不了手,谁就是并蒂莲花尸。
沈慈闭了闭眼。
他没有动,也没有说话,手中的尖刀在日光下闪烁着凛凛寒光,彷佛在催促着他做出决定。
侍从看着他的样子,眼神闪烁了一下,拽住门把手,缓缓把门从外面关上。
“咔哒。”
一声轻响,彻底隔绝了里面人的身影。
赞普大人吩咐过,他们把人送进去后,要一直等在门外。
等门打开的时候,只要那个外乡人出来,没有拿着牛羊的骨头或皮肉,就直接就地格杀。
看刚刚里面那个人纠结的样子,只怕没有个半天的功夫,这门是开不了了。
侍从心里想着,不由得打了个哈欠,想要靠在门上睡一会儿,却突然听到身后传来一阵令人牙酸的响声。
“吱呀呀——”
那在他想像中,原本还有半天才能打开的门,竟然被人从里面打开了!
第363章 彻底崩溃的尖叫
侍从背对着木门,耳朵一动,捕捉到门被打开的声音,不由得猛然一惊!
他这么快就结束了?
怎么可能!
这些外乡人手上没有茧子,一看就知道,都是些手无缚鸡之力的读书人,哪怕狠下心来,想要杀了那些牛羊,都没有剥皮抽骨的力气。
况且这群没见过血腥的外乡人,面对众多活蹦乱跳的牛羊,恐怕连下手的勇气都没有。
所以赞普大人才特意嘱咐他,给这群外乡人整整一天的时间,用来动手杀牛羊,再处理剥下来的血肉。
他刚刚观察过进去的那个人,面容很沉静,倒没有什么接受不了的反应。
但那个人的面貌太过出尘了,不似凡人,根本不像是能动手杀羊的人,更让人无法把他和血肉联系在一起。
这样的一个人,怎么可能仅仅几分钟,就处理完了牛羊?
短短几秒钟的时间,无数想法已经充斥了侍从的脑海。
他咬了咬牙,听着后面不停“吱呀”的房门,眼底不由得漫上一丝微不可查的恐惧。
有红潮的例子摆在前面,这么早出来的外乡人,也许,已经不再是人类……
“咔哒。”
就在这几秒钟内,木门不再咯吱作响,已经被人紧紧的关上了。
侍从深吸一口气,不动声色的把手背到身后,攥紧了手中的尖刀,做足了准备,猛然转过身去!
迎面而来的,竟是一股极为浓烈的血腥气!
那个眉眼如同谪仙一般的外乡人,正静静的站在门前。
他浑身上下沾满了血迹,连那张脸也不例外,鲜血沾染在他沉静的眼睫上,却分外让人不寒而栗,如同地狱杀上来的罗刹。
“滴答,滴答。”
浓稠艳丽的鲜血沿着他雪白的皮肤一点点滴落下来,在地上汇聚成一小滩血泊,声声入耳,彷佛能听到一声声惨叫。
就好像,在查找着下一个惨死的活物。
侍从见状瞳孔猛然放大,小腿不由自主的一软,险些瘫倒在地。
方才大不了拼一把的勇气顿时全无,他紧紧的靠在墙上,双手用力扣着身后的土墙,面上写满了恐惧,磕磕巴巴道:
“你……你别过来,你如果在这里对我动手,赞普大人不会放过你!”
他自以为吼的声音足够响亮,然而说出口的音量,却只有蚊子大小,几乎听不见。
对方却只是歪头看着他,没有回应。
那双澄澈到几乎透明的瞳孔中,根本没有他的倒影,只有无穷无尽的空白。
侍从眼睁睁的看着那人从门口走下来,不紧不慢的靠近他,慢慢抬起手,用那沾满了鲜血的指尖靠近他——
“可以了吗?”沈慈问道。
“什……什么?”
侍从瞳孔微微有些扩散,愣愣的盯着他伸出来的手,足足过了半分钟,才终于反应过来。
他目光迟钝的动了动,顺着那只沾满鲜血的手向下看去,这才看到那只手里,还拿着一个血肉模糊的东西。
那东西被大量的鲜血浸透,软软的垂在手里,几乎看不出是什么,只有上面粘着的凌乱羊毛,才能看出些许端倪。
看到这熟悉的东西,侍从这才感觉自己的三魂七魄回来了一些。
他心脏还是砰砰直跳,想起自己的职业,迟疑片刻,还是伸出手,谨慎的摸了摸那东西没完全被鲜血浸透的一小块的地方。
那东西触手极为柔软,也很轻薄,甚至摸着出乎意料的舒适。
侍从道:“你……你杀了一只羊?”
“是羊皮,”沈慈道,“骨头制成圣物还要打磨,太麻烦了,我就把它的皮剥了。”
他淡淡道:“听说你们这里会用羊皮做唐卡,做最简单的唐卡不需要什么技巧,只要在上面写佛经就可以,是吗?”
“是,唐卡的确是用羊皮做的,你剥下来的这张就能用,可是……”
侍从心脏砰砰直跳,还是忍不住问道:“你怎么做到的,这么快就从里面出来了,你……你怎么下的手?”
他刚才摸那团血肉模糊的东西,就是为了确认,那东西究竟是不是真的从牛羊身上剥下来的。
以他这么多年的经验,那种手感不会有错,就是真正的羊皮,如假包换。
这个外乡人明明看上去,没有丝毫弑杀的面相,怎么会如此利落、如此平淡的把一只活羊剥皮?
沈慈闻言眉头动了动,在侍从那种混杂着恐惧的复杂目光中,轻声道:
“杀一只羊,剥了它的皮,很难吗?”
“把它绑起来,用一把尖刀插入脖颈,很快它的血流尽,就不会再动弹了,”他道,“再把尖刀从脊背滑过,顺着骨头,一点一点向下割开。”
“利落一点的老手,几分钟就能做完,对付一只无法反抗的羊,又能有多难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