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7章
苗云楼沉下一口气,心头思绪飞转,一边把沈慈抱在怀里,一边按照付青山的威胁缓缓背过身去。
他用余光打量着漆黑的枪口,慢慢动着身子,直到即将彻底转过去的时候,突然手臂猛的向后一甩!
“砰!”
苗云楼的胳膊直直打向枪管,青筋暴起,肌肉紧绷反手一拽,付青山还没反应过来,枪便立刻脱手而出!
“!”
付青山立刻瞪大了眼睛,慌忙就要去抢,却被苗云楼一阵旋风般压过来,死死按在了地上,动弹不得。
局势瞬间翻转了过来!
“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爷爷我心地善良,留你一个活口,好好问问你到底是什么人!”
苗云楼眯起眼睛冷笑一声,用力按着付青山的胳膊,把枪随手扔在身后。
这个付青山炸了土楼,严重威胁到凡人间旅社的计画,并且还是第一个脱离景区的npc,必须留下仔细审问。
苗云楼跨坐着压在付青山身上,利落的掏出随身携带的绳索,准备将挣扎的付青山绑起来——
“咔哒。”
只听一声轻响,他后颈传来一阵酥麻,浑身上下骤然卸了力气。
“……”
苗云楼不可置信的摸了摸后颈,努力向身后看去。
他看到那张熟悉的面容,几乎微不可查的哆嗦了一下,张了张口,却感到一阵昏沉袭来,半晌,彻底陷入了黑暗。
第327章
不知过了多久,只觉得周身越发暗淡,唯剩星星点点的烛火微光,苗云楼这才缓缓睁开眼睛。
似乎已经入夜,身旁的一切都看不大清楚,他勉强掀起眼皮,映入眼帘的是一盏摇曳的烛火,还有一片焦黑的墙壁。
屋子内简陋的让人牙酸,只有一张桌子、一把椅子,还有他身下的一张床。
这件屋子没有窗户,连一丝一毫的声音都透不进来,在一片漆黑中,只有沉默在角落滋生流淌。
苗云楼躺在床上,迟缓的动了动身子,感受到手腕上沉重的束缚,随着他的动作,正在哗啦哗啦做响。
他不由得向下看去,发现四肢都被锁链栓在了床上,目测可以看到锁链很长,甚至可以让他在床下自由行动,却不能踏出房门半分。
这间简陋的房间,竟然是他的囚笼。
苗云楼缓慢的眨了眨眼睛。
他还记得昏迷前回过头去时,在他震惊的瞳孔中,沈慈那张熟悉的面孔上,是怎么样的冷漠与面无表情。
沈慈在他面前永远是温和的、宽容的,即便是从前猛然得知自己那见不得人的心思,沈慈也只是神色复杂。
他从没在沈慈脸上,看到过如此冰冷的神情。
脖颈后的东西发作时,苗云楼还没完全失去力气,如果想要破釜沉舟拼死一搏,他大可甩出银链钩爪,和整栋土楼同归于尽。
可苗云楼没有反抗,他甚至没有一丁点愤怒,只有无尽的茫然与心痛。
他到底做了什么,才让沈慈的露出这样的神情,做出这样的事?
苗云楼闭了闭眼,心脏又开始一阵阵抽痛,麻药的劲头还没过,他想要尝试着起身,却听到门口传来一阵响动。
“吱呀……”
他立刻紧闭双眼,调整成匀称的呼吸,侧过身去,伪装成自己还没有睡醒的样子。
很快,门锁打开,木门被人从外推开,一道脚步声不急不缓的走了进来,半晌,在床边停了下来。
苗云楼背对着门口,不知道来者是不是沈慈,装作熟睡的样子,不动声色的将呼吸再放缓了一些。
进来的人似乎并没有发现他已经醒了,视线并未落在他的身上,只是打开了通信器,里面的人声外放了出来。
“……都处理好了,先生,按您的吩咐封锁了土楼,一共三千六百六十一栋土楼的旅客,已经全部解决。”
那声音温温和和,还带着显而易见的恭敬,苗云楼一听便听出来了,这是付青山的声音。
床榻上的人淡淡的“嗯”了一声,没有多说什么,对面的付青山似乎已经熟悉了这种冷淡,得到回应后继续道:
“除去那些土楼的旅客,还有您特意交代的吴斌、陈风遥、尹晦明等人,这些人已经解决一部分了,还要继续吗?”
“继续。”
床榻上的人手指轻轻敲着床头,声音仍是淡淡的,吐出来的话却不带一丝情感,清晰的传进苗云楼的耳朵里。
他轻声道:“其他旅客可以留下,这些人必须解决,一个不留。”
“是。”
对面没有废话,说完便利落的挂断了通话。
房间内顿时又陷入了一片沉默,床榻上的人没有再说话,苗云楼却是一阵心惊,想着通话中的关键词,不由得心头狂跳。
一个不留……全部解决……?
这是什么意思?!
床榻上的人开口的第一个字时,他已经百分百确认这人便是沈慈,可那从未有过的冰冷语气,以及没有任何情感的命令,却让他不由得动摇。
土楼常年温和带着暑气,即便入夜温度依旧和暖,然而这短短的几句话,却让苗云楼从心底里遍体生寒。
沈慈究竟想做什么?
身旁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沈慈似乎站起身来解开了外衣,挂在椅子上后,很快便坐回了床边。
苗云楼紧闭双眼,感觉到几根冰凉修长的手指轻轻碰了上来,一点点珍惜的描摹着他的眉眼。
温凉的呼吸近在迟尺,身旁的人缓缓叹了口气,叹息声带着一丝可惜,摩挲着他的脸颊,轻声道:
“你现在动弹不得的样子,还真是少见,可惜,你只有昏迷的时候,才能乖上这么一点。”
他一边温柔的抚摸着苗云楼的面颊,一边茫然的喃喃道:“这段时间,我真的很煎熬。”
“每次看到你睡在我身旁毫无防备的样子,我就痛恨我自己对你计画的一切,可当我醒过来,看到空无一人的床铺,我又不得不狠下心肠。”
“云楼,我有时候真的很恨你。”
沈慈轻声说着,声音突然带了一丝凶狠的恨意,包裹在淡淡的悲伤中,在屋子里格外清晰。
“我恨你明明知道我的不安,却还是屡屡涉险,”他温柔摩挲着的手指停了下来,一动不动的按在苗云楼眼睛上,低沉道,“我恨你明明心里有另一个人,却还是装作只爱我一个。”
“我最恨的,是你情愿豁出性命、为一个个从未相识的陌生人奋斗,却不肯停下来脚步听听我的恳求。”
说到最后,沈慈的声音中甚至夹杂着几丝咬牙切齿,还有哀恸的泪水。
苗云楼一动不动的躺在床上,感受着后颈几滴温热的湿润,烫的人颤栗,不由得心潮起伏,紧闭的双眼内闪过一抹复杂。
他从不知道,沈慈看似妥协的让步下,藏着这么深的误会与绝望,在他日日夜夜的无知无觉中,异变成了扭曲的现状。
在这一刻,苗云楼心痛的无以复加,甚至想抛开所有猜疑和困惑,起身给沈慈擦干眼泪。
然而沈慈很快便停住了眼泪,深吸一口气沉默下来,似乎是在平复情绪,再次开口时,已经恢复了淡淡的冷漠。
“好在,现在还不算太晚。”
他爱怜惜摩挲着苗云楼的眼睫,分明无比仔细,可周身沉默的黑暗与冰冷的触感,却让人毛骨悚然、遍体生寒。
“有太多太多琐事威胁着你的安危,”沈慈轻声道,“你想反抗旅社,想保护那些孱弱的旅客,想让这栋栋土楼蒸蒸日上,想让你的朋友们扬眉吐气。”
“你在乎的东西那么多,我却永远排在后面,所以,为了把你永远留下来,我只好驱逐掉所有旅客,一把火烧毁全部土楼,再一个个杀死你的朋友。”
“土楼的爆炸是我做的,付青山也是我手下的人,你不是很奇怪,为什么旅社明明根本没有攻破土楼,却突然发生了爆炸吗?”
“我来告诉你,所有的一切,包括你昏迷之后几个土楼的连锁爆炸,都是我早就计画好的。”
他垂下眼睫,微笑着道:“折了你的羽翼,锁住你的爪牙,让你只能乖乖的呆在这里,现在,你就是我一个人的,我们可以永远在一起,再也不会分离了。”
在沈慈充满希冀的温和描述中,分明屋内温暖如春,苗云楼浑身上下却不由自主的颤抖起来。
他再也忍受不住,猛然睁开了双眼,按住沈慈的手,惊疑不定的回身望向后者,难以置信道:
“沈慈,你到底在说什么?!”
沈慈坐在床边,温柔的微笑着看着他,似乎毫不意外他的惊醒,任由自己的手腕被他攥住,轻声道:
“云楼,怎么不继续睡下去了?”
他的声音平稳而冷静,显然是早就知道苗云楼在装睡,甚至唇角隐隐带着一丝笑意。
苗云楼胸膛起伏不定,见沈慈一脸温和,不由得心中升起一丝侥幸,勉强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