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1章

  “你身为虺神的祭品,竟敢自寻死路,你还记得你的任务吗,你是不是疯了?!”
  苗云楼扯了扯唇角,先把手腕挣脱出来,才若无其事的笑道:“没什么,我只是来个玩笑。”
  “开个玩笑,你用额头去赌枪口?”黄金四目面具上的形状越发狰狞,“我告诉你,你的命是虺神的,不是你自己的,你给我保护好了!”
  他在面具后冷冷的盯着苗云楼,直到后者勾着唇角,摊了摊手,慢慢离开枪口,这才让开身来。
  而在他身后,黑喇嘛的声音突兀的冒了出来,带着一股震惊的狐疑与愤怒:
  “你说什么,他是虺神的祭品?!”
  第277章 “他无法呼吸”
  “当然。”
  黄金四目一口应下,瞪了一眼苗云楼,不情不愿的冷声道:“你知道虺神现身有多重要,就算你们有资格成神,也永远比不上虺神。”
  “它承载了千百年来蛇信仰的一切,所以这个人,在虺神现身之前,你绝不能杀。”
  “……”
  黑喇嘛没有说话,闻言腮帮子动了动,死死盯着苗云楼单薄的身躯,眼神里带着丝丝忌惮与狐疑,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他不知道苗云楼从未动过祈祷虺神的念头,只知道一点。
  虺神的祭品,拥有将虺神祈祷现身的能力,岂不是旁人一碰即死,就算虺神从未接管蛇沼,却也不可能眼睁睁看着祭品就这么魂飞魄散。
  可祝炎却在密函中,信誓旦旦的告诉他,这个人没有丝毫能力,就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废物。
  如果没有黄金四目的阻拦,他真的动了杀心,到时候即便瘴河村寨损失惨重,他的六盘水匪帮却会直接灰飞烟灭。
  祝炎骗了他。
  黑喇嘛用力攥紧了手中的土枪,面色黑沉沉的可怕,眼底看似很冷静,却已经到了暴怒的边缘。
  在他身后,苗云楼用余光瞥见黑喇嘛的目光,无声的笑了笑。
  祝炎想把自己撇出来,引得瘴河村寨与六盘水匪帮两败俱伤,自己当一个事不关己的渔翁?
  做梦。
  只是他现在只能把黑喇嘛的愤怒转移到祝炎身上,却不能让他迁怒祝炎的整个村寨,毕竟尹晦明还在那里,他暂时有些投鼠忌器。
  想到这儿,苗云楼不由得皱了皱眉,若有所思的蹭了蹭下巴。
  上次试探尹晦明,他明明对祝炎有诸多不满,可他为什么这么久都不曾离开祝炎的村寨,自立门户呢?
  难道有什么他还不知道的隐情……
  “你刚刚说,虺神现身前,不能杀了他,对吧。”
  苗云楼还在走神,却突然听到耳边传来一道沉声。
  黑喇嘛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走到他身旁,手指动了动,用一种很古怪的眼神紧紧盯着他。
  “当然,”黄金四目有些警惕的盯着黑喇嘛,“所以别对他动手,否则我们绝不会放过你。”
  “不,你错了。”
  黑喇嘛闻言突然扭了扭脖子,咧开嘴笑了起来,笑的阴恻恻,在苗云楼眯了眯眼的怀疑目光中,飞快抬起手臂。
  “不是我不能对他动手,是我不能动手柄他打死,那留他一口气,让他重伤,这总可以吧。”
  这句话还没说完,他便猛的扣下了土枪的扳机。
  这么近的距离,苗云楼猝不及防,根本躲不开,愕然抬起眼睛,却只感觉到心脏三寸外传来一阵剧痛!
  “呃——!”
  他瞳孔紧缩,猛然半跪了下来。
  怎么……
  根本呼吸不了,胸口彷佛燃烧起一把火,焚烧着他的五脏六腑,剧痛如潮水般涌来,淹没了他单薄的身躯。
  苗云楼大口大口的呼吸起来,一只手用力捂住胸口,僵硬的张了张口,口中却满是血腥的铁锈味,触目所及满是血涔涔一片。
  眼前阵阵发黑,一片模糊,整个世界天翻地覆的晃来晃去,视野越来越暗。
  看不见了……
  他不知道,此刻他整个人都浸没在血迹之中,浓稠的血液顺着胸口汩汩向外涌出,嘴角的血丝蜿蜒而下,一点点滴落在黄土之上。
  如同一个血人。
  “呵……呵……”
  黑喇嘛居高临下的看着苗云楼的惨状,眼神没有丝毫波动,神色很冷,淡淡道:“你的小把戏太多了,老子一定会弄死祝炎,你却也别想逃。”
  “擂台赛就在明天正午十二点,你变成这个样子,只能被人推着上台,必输无疑。”
  黑喇嘛一边说,一边蹲了下来,不轻不重的拍了拍苗云楼的脸颊,在他昏昏沉沉的低垂眼眸中,冷静道:
  “保险起见,我必须这么做,你也别怪我,要怪只能怪自己太弱小,任人宰割却无能为力。”
  “而且……”
  他掐着苗云楼惨白一片的脖颈,探了探身,凑到苗云楼耳边,冷笑道:
  “这身躯是我自己选的,我们的暴戾与不容冒犯与生俱来,以后他就是我,我就是他,你敢说他没有脑子,真以为我会毫不在意?”
  黑喇嘛说完,猛的一甩手,便将苗云楼无力的身躯甩在了地上。
  苗云楼满身是血,抽搐了一下,便一动不动了,沉沉的倒在地上,紧闭双眼,呼吸极其微弱,彷佛下一秒便要停止呼吸。
  黑喇嘛见状冷笑一声,随意蹭了蹭手上的血迹,侧头看向黄金四目,对后者的怒目而视面无表情道:
  “别这么看着我,他冒犯了我,我没要他的性命,不过看在你的面子上而已。”
  “虺神现不现身,对我来说没有任何意义,你也看到了,我是成为新神最可能的人选,你觉得我成神后,还在不在乎这个狗屁虺神?”
  他的言谈举止中毫无一丝尊敬,全然不把虺神放在心上,神色冷淡至极。
  黄金四目是神传旨于人间的傩戏传人,闻言勃然大怒,手中立刻出现一柄降魔杵,大喝道:“你竟敢——”
  “我当然敢。”
  黑喇嘛抬起土枪,直指黄金四目的面门,冷冷道:“等我成了神,你们就都是我的附庸,你现在伤我,是想要等一天之后,灰飞烟灭吗?”
  他不等黄金四目回答,只见黄金四目高举着降魔杵,却怎么也无法落下,便嗤笑一声,拿枪口指了指苗云楼道:
  “我和这些人的恩怨,你们不用管,也管不了。”
  “你们现在最该做的事,就是把这个人完完整整的送回瘴河苗寨,一会儿他流血过多,不小心死了,可别怪我不讲情面了。”
  黑喇嘛说完转身便走,黑斗篷在风中猎猎作响,兜起一阵黄土飞扬,转眼间,便已经消失不见。
  ————
  这个夜晚,瘴河村寨所有人都彻夜难眠。
  灯火通明的帐篷内,一盆一盆的血水往外送出,夹杂着沾着血的纱布和衣物,让人看着触目惊心。
  陈怀安在帐篷里一点一点清理着苗云楼的伤口,胸口血肉模糊,已经和衣服连成一片,怎么也分不开。
  他咬了咬牙,下狠心小心翼翼的用力一扯,只听床上昏迷不醒的人紧紧皱了皱眉,从嗓子眼里发出一声呜咽。
  “呃……”
  皮肉连着血被撕下去,应当是剧痛难忍的,然而苗云楼仍然昏迷不醒,只是身形抖动一下,轻轻蜷缩了一下指骨。
  青年乌黑的长发凌乱散落在床上,与血肉纠缠在一起,额头上不停往下冒着汗,眉头紧皱,惨白的面上竟泛出病态的红晕。
  陈怀安忙着清理伤口,没有抬头,阎良站在一旁却是注意到了这一点。
  他皱了皱眉,用手背贴在苗云楼的额头上,很快便放了下来,言简意赅的低声道:
  “他发烧了。”
  “发烧了?”
  陈怀安猛的抬起头来,一眼便看到苗云楼通红的脸颊,脸色顿时变得非常难看。
  在这种节骨眼上,伤口难以愈合,又是在密林中湿热的时候发烧,绝对不是个好兆头。
  万一他伤口感染,若是病情来势汹汹,甚至撑不到抬眼看第二天的太阳,一夜就会一命呜呼。
  陈怀安闭了闭眼,眼圈骤然发红,往地上狠狠啐了口唾沫,低声骂了一句:
  “操,黑喇嘛这个狗娘养的,我迟早有一天要宰了他,给所有人报仇!”
  若是床上的青年真撑不过去,他们寨子里的所有人,第二天擂台赛便再也没有退路了,只要输,便是死。
  而这个青年,他甚至还不知道这个人的名字,这个无辜的人便要枉死,让人心头怒火中烧,却茫茫然不知所措。
  他们这些人不过是凡人,还能做什么呢?
  陈怀安立刻叫亲信出去取药,再换一盆新水,原地沉默了半晌,突然开口,轻声道:“你说,如果我们现在祈求虺神现身,会有用吗?”
  阎良摇了摇头,低声道:
  “我在这里活了这么多年,却从未见过虺神,想来虺神应当并不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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