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0巴山猎耕记 第205节
“这有啥子好谢的嘛,都一个村子的,互相帮忙那也是应该的,分内的事情,哪家都有需要帮忙的时候。再说了,你要谢也是谢那两个弟娃儿。”
“我就是过来请你和他们两个到我家去吃饭的…他们还在你家撒?没有走嘛!”
“没有…他们还在睡着的,昨天早上都忙到快要天亮了才睡下去…声音小点,莫吵醒了,他两个昨天还走了几十里的山路,也累得很。”
…
两人说话的声音果然小了下去,陈安和宏山再听不到什么。
眼看时间不早,两人揉了揉惺忪的眼睛,翻身穿衣下床,顺便把铺盖折叠,毡条、草席卷起来,木板也收拢。
钟广生从外面回来,见两人已经起来,连忙问道:“啷个不再多睡哈?”
陈安笑道:“也睡了不少时间,差不多了!”
“刚才王明远过来,请你们过去吃饭,一大早就来了,还让我家婆娘和女娃子过去帮忙…我替你们答应了,不要见怪哈。”
“只是点小事,还恁个客气!”
“你们可是救了两个娃儿的命啊,对他们来说,事情可不小…既然你们醒了,那就洗把脸,我们一起过去,也差不多到饭点了!”
“要得!”
陈安也不拒绝,很痛快地答应。
钟广生殷勤地拿来盆子,提了保温瓶给两人倒了热水,简单洗了把脸,然后领着两人去王明远家里。
王明远家里此时的人可不少,几乎昨天帮忙找两个娃儿的人都被请来了,饭菜简单地摆了六桌,菜蔬简单,但却热闹。
一见到两人过来,两口子一认出来,立刻将昨天晚上带回来的两个娃儿给拉了出来:“快,跪下,给你们两个恩人磕个头,要不是他们,你们两个娃儿命就没了。”
两个娃子也收起了顽皮,听话地在两人面前跪下去就拜。
陈安和宏山赶忙将人提了起来。
两口子冲着两人那也是千恩万谢。
陈安赶忙让制止:“只要娃儿好好的就行了,其它的都无所谓,没得必要搞那么隆重,你们快别这样了…”
宏山也帮着说话,好不容易把两人给稳住,他这才伸手揉了揉两个小家伙的脑袋:“以后要听话了,可不能再往山上乱跑。”
两个小家伙纷纷点头。
“快快快,上桌,今天一定要好好喝上几杯!”
王明远招呼着两人坐到主桌上,同桌的,自然是蓼叶涧的队长、会计之类的领头人。
一顿饭下来,几乎所有的话题都围在两人和那些猎狗身上了。
蓼叶涧也有几个撵山人,他们昨天晚上也领了狗上山,但乌泱泱的一大帮子人,在山里绕来绕去,结果反倒绕回村子里边来。
陈安没见过那些狗,但初步估计,可能鼻头灵敏连进宝都赶不上。
真正的好狗难寻。
也有可能本来嗅觉挺好,在后来的喂养中不注意猎狗的食物了,通常情况都是吃些主人家的残羹剩饭,这里边各种香料,尤其是辣椒挺多,对狗的嗅觉有了不小的影响。
李豆花是个非常懂狗的人,有他的那些经验,陈安对几条猎狗的打理就相当注意这些方面,从来不会乱喂,就连家里人,他都不止一遍强调过。
那么一大帮子人热情,不喝点酒是说不过去了,看着宏山眼睛跟着帮忙添菜加饭的钟启秀转,陈安干脆就放开了,想让宏山跟钟启秀更多一点相处的机会。
但哪怕两人都有很好的克制,依旧架不住过来敬酒的人多,等到从王明远家里出来的时候,两人都有些微醺了,被冷风一吹,整个人都忍不住打激灵。
这种状态,还上个锤子的山,只能是到钟广生家里闲了一天。
但这一晚就睡得早也睡得香甜了。
第二天早上,两人起了个大早,吃了钟启秀准备的疙瘩汤,然后收拾好皮毛之类的东西,辞别钟启秀一家人,领着猎狗进山。
一转眼,这已经是出来的第三天,也该回去了。
陈安打算,去找找看,能不能再打到两只狼,如果实在不行,一路回去收拾掉那只香獐子,赶在天黑前回到石河子村。
这天已经变得阴霾,北风呼呼的,再耽搁下去,真下了雪,回去这一路可就够呛了。
第246章 挑衅
好说歹说,钟广生还是将陈安和宏山一直送出蓼叶涧老远。
知道两人还要去打狼,生怕前天晚上他们没记住方向,还特意给两人说了进山的路径。
“钟叔,就不要再送了,赶紧回去,我们过来一趟,耽搁了你不少时间,真的是麻烦你了哈!”
“话这么说就见外了,我巴不得你们能在这里多耍几天…以后再往这边来,一定要到家里面,我这里随时欢迎!”
“一定会来…走了!”
“路上小心点!”
“晓得了!”
终于让钟广生停下了脚步,陈安和宏山两人也加快了步子,很快顺着山间小道,钻入山林之中。
按照钟广生的指点,两人找到昨天打狼的地方,稍微分辨后,让狗子嗅着那只被宏山打伤的狼留下的血迹,一路小心地追踪下去。
山林中窸窣声不断,时时能看到惊窜的松鼠,都在山林间寻找着那些所剩无几的橡子或是毛栗子。
每年到了农历八月里,橡子和栗子都成熟了。
很多人,尤其是孩子们,都来了精神,躺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
橡子磨面能做凉粉,虽然苦涩,多调些辣椒、花椒和醋,也能吃得人冒汗。
平时口粮有限,不敢放开来吃,这种时候只要出点力气,就能好好饱餐几顿。
大人要上工,没那么多时间摆弄。
但孩子不一样,他们有这样的机会,也有更多空闲,大人也向来是支持的。
距离这些东西成熟已经过了几个月,但松鼠除了每天吃饱,然后就不停地往洞穴里搬,往草叶、石缝旮旯里藏,往往一个藏橡子、栗子的地方,能找到几十斤。
就连松鼠,藏东西的地方多了,也会忘记这些位置。
陈安和宏山一路走过,就从经过的厚厚草叶中,踢出过两窝,都有各种干果,四五斤的样子。
栗子不知道几时炸壳,一炸壳,叭的一下,高处的栗子弹射出去,在枝叶间来回弹跳,远的可以到四五丈外,这是它们繁衍扩散的方式。
每当雨后的夜里,人们听到房屋周围有炮仗似的啪啪声响,天亮后立刻早早地出来,将它们从塄塄坎坎的草窝里、石头缝隙里把它们收回来,一颗不留。
至于这山里的野毛栗子,就少有人能顾及了,成了松鼠、野猪等动物的美味。
栗子收完,就准备打猎了,因为柿子红了,果子狸要出来,苞谷穗子长的像牛角一样,野猪也跟着出来,还有黑娃子…
山里人逮果子狸不费事,只要它上了柿子树,拿一个网子守在树下,它一下来就能网住,对于陈安和宏山来说,手里有枪,那就更简单了,只要看到在树上的,那就只是一枪的事儿。
甚至都不用猎狗追撵,人跟着轰撵,果子狸逃跑的时候,大多是从一棵树逃到另一棵树上。
野猪其实也没那么厉害。
它力气大,但是粗大的脖子,让它们变得比较笨一些,转向不那么灵活,有经验的猎人,甚至能短时间内通过灵巧的闪避,跟它们周旋好几回合而不被伤到。
要注意的是那种被猎人伤过侥幸逃得一命的,再次见到猎人猎狗,会记仇,悍不畏死地发动攻击,还懂得隐藏突袭,有点防不胜防。
还有一点,打野猪的时候,如果用猎枪一枪没打死,它会顺着子弹扑过来,这种时候对于拿着火枪,搂了一枪后就得费事装填的猎人来说,挺凶险,因为轻易不会罢休。
但对于陈安来说,有双管猎枪,它敢冲过来,那就再怼着野猪脑袋再补上一枪。
大概是天冷的缘故,山沟里、山坡上,翻拱寻找根茎、干果的野猪也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陈安和宏山一路经过,一個多小时里,就看到了两群。
四条猎狗在见到这些野猪的时候,显得很兴奋,呜呜地提醒着陈安,跃跃欲上,因为每次猎杀野猪,陈安总会让它们吃得肚子圆滚滚的。
但路程太远,看到野猪陈安也没有理会,那些野猪百多两百斤,这搬上一只,几十里地,爬坡上坎的,太费劲。
所以,他故意弄出响动,被声音惊到,那些野猪身子一凝,然后猛地掉头,哗啦啦地撞过山里的灌木,转眼跑得一干二净。
惹得几条猎狗不停地望着陈安呜呜哼叫,像是在抱怨。
那只受伤的狼的血迹渐渐看不到了,估计是血慢慢凝住,堵住了伤口。
在山林里,两人还看到一片到处被染得血呼啦的地方,被吃得骨头渣滓都不剩,从散落的一些猪毛之类的残物来看,应该是有一头百来斤的野猪被它们分食了。
两人一路跟随着猎狗,发现惊散的狼群汇集到了一起,往山林的深处走,和陈安、宏山归家的方向偏离不大,也就一直耐心寻找。
渐渐地,两人在猎狗的指引下,往山岭高处走,越往上走树木越密越高,上到山岭的中腰再往上,树木则越稀越矮。
到了林木稀疏低矮的山岭高处,猎狗终于发出了提示声。
陈安没有立刻追寻过去,一屁股跌坐在地上休息。
这一路跟着猎狗赶得紧,腿脚走得有些酸软,他打算先缓缓,也揉了揉几条猎狗的脑袋,进行安抚。
宏山也跟着坐下来休息,小声问陈安:“狗娃子,你说我如果找人去提亲,这个事情,能不能成?”
“能成!”陈安肯定地说。
宏山咧嘴笑了:“啷个恁个肯定?”
“那你觉得钟叔两口子,闲着没事把你全家老小都问了一遍,还问得那么细,是干啥子?还有,他们说多少人上门提亲,钟启秀一直没答应,又是啥子意思?”陈安反问。
宏山愣了下,很有种当局者迷的感觉:“啥子意思?”
“啷个感觉伱一下子变得哈戳戳的,那不就在变相地在说你娃儿不错,他们家女儿没嫁人蛮?一个未娶,一个未嫁,正好撒,你就没注意到老两口看来看去的小眼神?”
陈安笑道:“我看你跟钟启秀也能说上话,看她动不动就脸红的样子,那肯定也是上心了。放心,肯定能成,回去准备准备,找人上门说媒。”
听完陈安的解释,宏山也是心花怒放,急切地问:“我找哪个说媒合适哦,周边找不到跟蓼叶涧沾亲带故的人,怕是不太好说话。”
陈安想了想:“我倒是有个合适人选…”
“哪个?”宏山催问。
“我师傅撒,他那么大名气,满山的跑,你以为他为啥子领我到蓼叶涧那边,还不是因为那村子里面有他的熟人,有他出马,肯定得行。”
陈安拍了拍他肩膀:“送佛送到西…回去以后,跟我到公社,买点东西,我领你去他那里,帮你说说…也有不少时间没有去看他老人家了,也不晓得在不在家,在忙些啥子?”
“不愧是我兄弟伙,事情办得就是牢靠!”宏山越发兴奋了。
“行了,赶紧揉哈腿脚,检查下手里的枪,马上要去打狼了,把心思收拢一下,不能大意哈!”
陈安一边说着,一边揉着自己一双有些鼓胀的小腿。
宏山则是检查手中火枪的火道和枪管中的装填的弹药,四五分钟后,随着陈安起身,领着猎狗,绕往下风方向,朝着狼群所在的山坡慢慢地靠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