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上回他们三家可是直接包了他们屋里的用水,几人忙上忙下,连他们的衣裳都抢过去洗。
如今轮到他们,肯定手忙脚乱着呢,估摸着还真没人有功夫去挑水。
俩父子拿着扁担出门。
水井旁打水的只两三个人,一个站得比一个远,生怕会碰到一样。
乔岳见状,默默站到远一些的位置。
他们打了水,很快回去。
乔岳挑着水进去,每家的水缸都放在屋子门口,桶里的水哗啦倒进去,于水缸底部发出略微响亮的声音。
乔岳站在门口,探着头往里屋看。
此时他心心念念的方初月正一边给阳哥儿换手帕,一边安慰着哭得不能自已的方母。
“怎么还未退热!都两日了!”方父在旁边来回踱步,叹得树叶都要掉下来了。
大哥儿前几日才刚刚大病一场,如今轮到二哥儿,难道他们方家真的……
方父突然想起以前吵架时,方老二指着他鼻子说他们大房嘴上没有福气,倒霉一辈子的话。
心里烦得不行。
晴姐儿哭累了,脸朝着方初月,趴在桌子上睡觉。
“行了,娘你别哭了,我不是说了嘛,”方初月让方父给方母擦眼泪,“阳哥儿一定吉人天相。”
方父方母连连点头,看着床上的阳哥儿险些又落泪。
乔岳看着方初月操心来操心去,阳哥儿发热的两天,他脸颊上的肉都少了。
他不懂,自家岳父岳母怎么就能理直气壮依靠自己的孩子。
但焦心自己的孩子,他们也没有做错什么。
乔岳叹了一口气,又出门去挑水。
他只是有些心疼。
第68章 板栗与邪祟
这日一早,灶房的米粥咕噜噜冒着热气,白气蒸腾而上,缓缓又消弭。
方初月端着米汤进去,还未推开门,就听见晴姐儿大呼:“二哥,你终于醒了!”
方初月顿时松了一口气。
他将碗放在桌子上,走过去看着床上的阳哥儿。
方母泪眼婆娑进来,抱着阳哥儿痛哭。
“你这哥儿,总算是醒来了……”田柱子昨日就退了热,只不过村子里有几户人家却没这么好运,从昨天就开始听到有喇叭哀乐声。
方母是真怕啊。
怕阳哥儿会……
俩夫妻晚上整宿整宿睡不着,方父自责道:“不会是之前我们想再生一个,所以大哥儿和二哥儿才……”
方母听了心里也是咯噔了一下:“不会,又不只是我们家哥儿不舒服,该是与那月亮有关吧。”
方母难过归难过,但还有些理智在。
这会儿见人醒来,她是庆幸又后怕,同时也下了决心,哪怕之后再怀上了她也不要了。
村子里陆陆续续有人醒来,也有人相继离开。欢呼与痛苦不断上演,唯有“戏中人”方能明白其中的酸辛苦辣。
阳哥儿醒来后很快活蹦乱跳,方初月没有主动提起关于灵根的事情来。
他们俩家人都不能做头一个暴露能力的人。
方初月转身回去,四处找起乔岳来。
“小爹,山子呢?”
夏禾在灶房里准备做早饭,抬头笑道:“山子去洗衣裳了。”
他们一家人不像是人家大户一样,还各自分开了洗。他们家人少,活又多,哪有闲工夫讲究这个。
多是谁得了空谁就抱去河边洗去,洗的都是短打、汗衫褂子等衣裳,晚上睡觉的里衣都是自己在家揉一揉便得了。
方初月站在门口,挠了挠鬓边的头发:“今日早饭吃秋葵么?”
夏禾低头看了下手里的秋葵,有些好笑地点头。
“你去看看山子什么时候回来吧。”夏禾说。
方初月眼睛一亮:“好。”
夏禾拿着秋葵走到门口,看到方初月连蹦带跳地出去,实在没忍住摇摇头。
“小爹~”
乔小圆给自己穿戴整齐后,揉着眼睛找夏禾。
清溪蜿蜒流淌,河水碧绿,微波粼粼。石阶上盥洗的村人少了许多,乔岳一个大高个在其中显得格外显眼。
方初月蹲在旁边,双手拢在一起,捧起了一汪河水,河水从指缝中溜走,又汇入河面中。
乔岳扭头看去,目含漆光地看着他:“阳哥儿醒了?”
“是的。”方初月一把抢过他手里的衣裳,乔岳松开了手,提醒说:“我已经洗了两回了。”再用水冲洗一遍即可。
方初月揉搓的手放下,转而将衣裳摊在河边上来回挥舞着。
乔岳又叹了一口气:“如今只剩下大青哥还在发热,迟迟未退热。”
方初月觉得周大青也是有几分运道的,光是三次死里逃生就足够证明这事。
又或许是因为他本就像长在悬崖峭壁的青松一般,狂风暴雨、千磨万仞过后,仍旧顽强地活着。
乔岳用力点头。
但愿如此。
因着压低了声说话,俩人头靠得很近,旁边盥洗的妇人本就觉得一个男子过来洗衣裳是一件惹眼的事情,还暗戳戳指指点点。
甚至还有人可惜起来,早知道这懒汉娶了媳妇还真勤奋起来,当初就该把家里的姑娘嫁去乔家。
待方初月一来,乔岳便两手不沾衣裳后,几人又高兴不已。
看来也不过这样。
如今,再一看人家夫夫有说有笑,关系好得跟一个人一样,心里又不得劲儿了。
乔岳他们洗完衣裳,准备回家吃早饭。
就在俩人从石阶上站起来时,忽闻一声急促的呼救声,随即是几声公鸡喔喔的叫声。
“救命,快帮我把这只鸡赶跑!”一名瘦如竹竿的黑瘦男子往这边跑,身后跟着一只雄赳赳气昂昂的公鸡。
公鸡脖子的羽毛炸开,翅膀张开,快速朝瘦猴跑去。
“你这刚刚才大病一场,瞧着真精神啊。”旁边的人看到了感叹道。
瘦猴边喊边绕圈子跑:“我他娘的怎么知道啊。”不就是想把它的尾羽都给拔下来做成毽子嘛!
鬼知道它为什么发狂。
“你们别说风凉话了,快来救我。”
一人摇头嘲笑道,“你小子一只鸡也怕!你干脆别叫瘦猴了,叫弱猴吧!”
瘦猴听了气急,朝着那人怒骂,转眼就被公鸡追上去用力一撞,瘦猴“哎哟”一声,摔了个结实,浑身都在痛。
在地上滚了滚,公鸡又猛地一啄。
“啊!”瘦猴捂着流血的手背连滚带爬。
大家伙见状赶紧上前去帮忙,没想到那公鸡厉害着呢,压根没被抓到,反而还给帮忙的人啄了好几口。
乔岳“嘶”了一下,怕有些牙疼得拉着方初月远离那只凶猛的大公鸡。
乔岳忍不住好奇,也不知道是这只公鸡厉害,还是家里的大王更厉害些。
“大王吧。”
方初月给了回答。
说了两句话,乔岳准备上前去把大公鸡按下。
谁知就在此时,大公鸡啄红了眼,朝着瘦猴的脸啄去。危急时刻,乔岳直接将手中的葫芦瓢砸出去。
葫芦瓢精准砸中公鸡,又摔在了地上破了个大洞。
公鸡眩晕了一瞬,又恢复过来,继续往前啄,瘦猴只来得及用手挡住脸。
——一团红色火焰“歘”一下出现在掌心中。
火舌跳动着,直接将鸡喙给烧成黑色。
大公鸡被火舌烫了一下,忙不迭后退,挥着翅膀想要飞走。
然而此时大家都顾不上那只鸡了,纷纷围着瘦猴和他手掌的火苗问个没完。
“我靠,你这是什么?真火啊?”有人跃跃欲试,伸出试探的手往火舌上摸去。
直到被结结实实烫了一下,点头说:“是真火!”
瘦猴被围了起来,瞬间有了被瞩目万千的感觉。
火舌已经消失,他还是举着那只手说:“你们都没有吧,我这不比什么功夫厉害得多。”
“切,就那么点小火苗。”
“你有吗?”瘦猴虽然不懂自己为什么掌心冒火,但他可不允许别人觉得这是一件很普通的事情。
“没有就对了。”
瘦猴得意扬扬说:“天底下,就我瘦猴一人掌心冒火,就算在再小,那也是我能耐。你们羡慕不来的。”
把旁人说得是又气又羡慕啊。
可不咋地,这事说来怪异了些,可在场的谁又不羡慕呢。
这事犹如一滴冷水滴入热油中,在沉闷了许久的青山村中炸开了锅,往常只知道闷头当起仓鼠囤粮的人家都忍不住问上几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