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内廷司本就有协理后宫诸事之责,这事交给内廷司来审理,到也是属于正常。
听闻要将她送去内廷司,安贵妃突然站了起来,双眼瞪着前方一直微笑的静妃。
“你算个什么东西?也敢发落本宫?”
静妃还没说话,倒是贤王先坐不住了。
他眉心皱着,扒拉开几个跪在地上的宫人,凑近了站着的安贵妃身边,低语道:“母妃,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臣不相信母妃会如此糊涂,做出这般荒唐之事!”
然后,贤王就看见了这里另外一个“男人”,正是前太医院院判冯玉廷,当日因办事不力而被萧知非免职,而此人前几日才因为太医院有大部分太医随圣驾去行宫而人手不足,安贵妃为此向贤王推荐了冯玉廷此人,还说现在的院判孟溪是萧知非的人,他们也该在太医院里有自己的人,以后才好谋事。
这才短短几日,怎么就会出现这种事情?
“静妃娘娘,母妃一向端庄持重,定然不会做此等秽乱后宫之事,这其中定然有什么误会,请敬妃娘娘明查!”
贤王不信自己的母妃会做出这等事来,于是又向静妃敬言。
这虽不是贤王第一次看见这个太医,但是从前他也极少在宫中逗留,偶尔几次遇见,也都是在母妃的宫中,未曾仔细看过他的样子,这次离得近了,便也有机会仔细打量。
冯玉廷低着头,一言不发,但也看得出相貌俊秀,三十多岁的年纪,却依然转盼多情,天然一段风韵,他跪在安贵妃的身后,却出乎意料的沉稳。
安贵妃犹如一只高傲的孔雀,站立在众人正中间,看似波澜不惊的样子,但贤王仍能从她的那双眼睛里,看出她内心的惊慌不安。
这倒让贤王的心里一沉,不会真有的什么吧?
“本宫不曾做过,也容不得你们在此诬陷本宫,陛下前往行宫,静妃你区区妃位,就算领了暂管后宫之责,你以为你就能动的了本宫了吗?想把本宫送到内廷司?你做梦!”
安贵妃狠狠盯着坐在正中的静妃,眼中是恨不得咬死她的怒火。
“贵妃娘娘,老奴亲眼所见,看的真真切切,您怎么好抵赖?”
说话的是站在静妃旁边的嬷嬷,她本是自幼便服侍皇帝饮食起居的大宫女,后来年纪大了也未曾有机会放出宫,便一直留在武英殿侍奉皇帝,如今皇帝去行宫,她腿脚不便,就留在了宫里。
“你这老货,看着慈眉善目的,其实心思坏的很,本宫只是传了冯太医来看诊,你便诬陷本宫私通,你有何证据?”
也许是看着儿子来了,安贵妃比刚才多了几分底气,与人对峙起来也毫不畏惧。
竟是一直在旁边冷眼看着的贤王,心里有些打鼓。
他刚刚在不经意间,看到章泽望向他母妃的眼神,竟是一副深情款款的样子。
“太医进宫问诊都有记录,可贵妃娘娘您十天唤了十二次太医,不仅如此,这冯太医在除夕夜还在贵妃娘娘的凤仪宫里待了整整两个时辰才出来,请问贵妃娘娘什么病需要问诊两个时辰?今日,老奴经过凤仪宫外时,听到有异响,便去查看,哪知…哪知却看到贵妃娘娘和章太医二人抱在一起,娘娘还直往冯太医怀里钻,老奴脸都臊红了!当时在场的还有静妃娘娘身边的大宫女云朵,都看得清清楚楚的,贵妃娘娘无从抵赖!”
那云朵虽是大宫女,却也没见过这种阵仗,早就被吓得哆哆嗦嗦,一听到自己的名字,赶紧跪下伏着身子,抖着牙齿拼命点头道:“奴婢…奴婢看得清楚,确实如嬷嬷所言不虚。”
“你们都是一起的,都是要害本宫,你们所言本宫一个字都不认!静妃你想趁陛下不在,对付本宫,门都没有!”
安贵妃猛的一抬眼,伸手指着坐上的静妃,双眼中怒火中烧,她冲着静妃大声呵斥:“除非是陛下的旨意,否则你们谁也别想动本宫,本宫是贵妃,不容你等来轻贱!几个下人之言,无凭无据,也想陷害本宫?”她冷哼一声:“做梦!!!”
“我儿如今受陛下懿旨监国,你们一个个谁都别想害了本宫!”
静妃眉尾轻轻挑了挑,笑道:“既然贵妃姐姐不认,妹妹也不敢多说什么,听闻贤王殿下素有贤名,那不如…”
她笑着站了起来,从座位处缓缓走到贤王身边,道:“请殿下上一道奏疏,将贵妃娘娘此事禀告陛下,还是由陛下定夺吧,可好?”
第54章
静妃步步走近, 掐丝步摇微微晃动,折射着那一丝光线,刺进贤王的眼睛里。
他觉得晃眼, 不自觉的轻闭了一瞬, 再睁开的时候, 已然多了几分犀利, 贤王直视静妃的目光,微微笑着,俯身低语:“不如静妃娘娘屏退众人,可好?”
静妃美目眨了眨,抬手道:“你们先下去。”
待众人走到门口时, 突然贤王又道:“请嬷嬷和云朵姑娘留下。”
片刻之后, 大殿之内只剩下几个当事人。
静妃走回自己的椅子,极近优雅的坐下后, 道:“贤王殿下要与本宫说什么?”
贤王搀着安贵妃也坐在了椅子上,才看向静妃,道:“娘娘入宫十数载,自然明白多个伙伴总比多个敌人强的道理,更何况这个敌人还比自己地位高, 不是吗?”
静妃伸手端起桌案上的茶杯, 轻轻捻转茶杯盖, 忽而抬眼道:“伙伴?”
“正是。”贤王掸了掸衣袍上的褶皱, 继续道:“今日之事,若是禀告父皇, 且不说父皇是否会相信,就算父皇信了,也会为了维护皇家颜面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压下此事,母妃可能会性命不保,但是静妃娘娘您又能得到什么好处呢?除了我母妃,也就断了本王的上升之路,可是您的上面还有皇后,您没有皇子,如今父皇已成年的皇子只有本王、纪王和幽王殿下,到时候他二位若是继承皇位,您又能得到什么好处呢?纪王兄自不必说,静妃娘娘您一直与皇后有嫌隙,若是皇兄登基,您日后又有什么好日子?”
“哦?”静妃轻轻抿了口茶水,垂眼,“如你所言,不是还有幽王吗?本宫与幽王素来无怨无仇,难道他也容不下本宫吗?”
过了好久,贤王忽而轻声笑了,看向静妃问:“娘娘当真与幽王殿下无仇吗?”
静妃脸上的笑容顿住,她望向贤王的目光就变得狠戾起来。
良久,她垂下眼眸,道:“贤王果然耳目众多。”
“静妃娘娘可愿与本王成为伙伴?”
今日天气明媚,前院还挂着年节的红灯笼,微风吹过,轻轻摇晃。
几缕日光穿过庭院里的梅树,照进了大殿的地板上,斑驳一片。
静妃垂着眼睛去看那梅树的倒影,许久未说话。
贤王也没说话,他极有耐心的看着静妃。
地板上跪着的只剩冯玉廷一人,他一言不发,一副听凭处置的模样,安静的好像不似一个活人。
安贵妃抬手去捋自己松散的发髻,眼睛悄悄的看着地上跪着的男人。
当年若是没有进宫,他们大约也早已成婚了吧。
又不知过了多久,静妃忽而起身,说道:“希望贤王殿下能记住今日所说的话。”
她缓缓走到了大殿门口,日光照到她的身上,在殿内的地板上留下一道长长的阴影,静妃站在光线里,声音十分平淡:“剩下的事,便交给殿下处置了。”
说完,静妃独自走了出去。
贤王唇角的笑意消失不见,他垂着眼睛捻动着手上的扳指。
“高公公。”
不知何时,内宫太监之首司礼监高让站在了大殿的门外,听到贤王的呼唤,他应了一声躬身走了进来,行礼道:“奴婢给贤王殿下、贵妃娘娘请安。”
贤王抬眼,如桃花一般的眼睛望向高让,声音却如寒冰:“高公公,这内宫之中有人诬陷贵妃,该如何处置?”
高让眼角余光扫了下跪在地上的嬷嬷和侍女云朵,声音又细又尖:“那自然是……杖杀。”
贤王不动声色的笑了笑。
高让抬抬手,便有几个小太监走了进来,将地上瑟瑟发抖的二人拖拽了出去,她们呼喊的声音越来越弱,直到慢慢消失在空荡荡的宫墙内。
贤王又看着地上一言不发的冯玉廷,刚想张口,却突然被旁边伸出来的手按住了手腕。
他转过脸,看着安贵妃。
只见她眼角微微发红,对着他缓缓摇了摇头。
贤王转过了头,抬手将那只手推开。
“冯玉廷,你无诏私自入内宫,已是大不敬之罪,交由内廷司关押。”
高让马上心领神会,便又招呼两个小太监将人拖了出去,随后他行礼道:“殿下,可还有其他吩咐?”
“烦劳高公公将母妃送回凤仪宫,本王不便在内宫中多做停留。”
贤王脸上露出那种十分平和的笑容。
“自然。”
安贵妃站起来看向自己的儿子,可是贤王似乎并不想与她目光相交,而是转向了别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