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淮泗,你卑鄙。”看着淮泗这副嘴脸,沈今生心中杀意凌然,话语中全是掩饰不住的厌恶。
  “是,我卑鄙,可你沈今生,又好得到哪儿去?如果不是你贪念太重,又怎么会落到今天这个地步?你我都是无药可救之人,谁都没有资格站在道德制高点上指责谁。”淮泗的脸色越发苍白起来,他的内伤还未痊愈,五脏六腑皆受到了震荡,再加上沈今生方才那一击,失血过多,已是强弩之末,眼前一阵阵发晕,他用尽全身的力气,才勉强支撑住不倒下。
  “闭嘴。”沈今生怒极,只恨自己太过大意,居然中了淮泗的计,手中的剑微微用力,剑刃贴近了淮泗的喉管,只需要再进一寸,他的脑袋便会搬家。
  可淮泗偏偏不肯低头,恨声道:“沈今生,你敢!我死了,萧宁绝对不会原谅你!”
  沈今生与淮泗一直都是两个极端,沈今生自诩聪明睿智,心狠手辣,淮泗满口仁义道德,一肚子男盗女娼,他们两个人在某种程度上来讲,是半斤八两的人,却偏生都栽在了同一个女人手里,且都栽得如此窝囊,这让他们的心里都很不是滋味。
  淮泗的这一番威胁,并没有令沈今生动摇半分,反倒令她更加坚定了要除掉淮泗的决心。
  这样的场景,她见多了,也杀多了,只这剑,不知染过多少人的血,早已是麻木不仁,连眼睛都不愿多眨一下。
  隐着剑锋,正要砍下。
  门被推开了。
  一袭红衣翩跹入目,淮泗仿佛找到了靠山,眼底划过一抹喜色,声音尖锐地叫道:“主子,您总算来了,这个疯子又想要杀我!”
  萧宁低低笑出了声,那是无奈的笑,她走近两人,一只手摁在了沈今生的肩膀上,身体靠近,姿势无比亲昵。
  在旁人眼中,沈今生是邪祟,是疯子,是杀人不眨眼的刽子手。
  可在她眼中,沈今生是需要被心疼,被照顾,被珍视的爱人。
  “淮泗,我就知道你是不死心的,但我着实没想到,你竟与秦北顾勾结上了,他许诺了你什么?财富?还是权势?”
  她是真的觉得不可置信,不信淮泗会与秦北顾扯上关系。
  淮泗心虚,低下了头。
  秦北顾这样的人,外表看起来,的确是斯文有礼,温和谦逊的,但内里,却是实实在在是条吃人不吐骨头的狼,与他打交道,就如同走在悬崖上,稍有不慎,便会粉身碎骨。
  他自然是恨秦北顾的,但他更恨沈今生,恨到骨子里,恨到愿意与秦北顾同流合污,只为报复沈今生。
  事已至此,覆水难收。
  他只能一条道走到黑。
  第 67 章
  沈今生一手揽着萧宁,嘴角弯起一个弧度,看向她,那是温柔的笑容。
  “杀了,还是放了?”
  “夫人选一个。”
  秦北顾的意图太过明显,淮泗对秦北顾来说,不过是一个棋子而已,就算杀了,也不过是削弱一份力量,没什么太大的意义。
  秦北顾才是最大的祸患,只有除掉秦北顾,才能拿到解药,结束这一切。
  萧宁的视线停留在沈今生的脸上。
  伤口从眼角蔓延到唇边,还在往下滴着血,半张脸全都毁了,一片血肉模糊,看起来好不狰狞。
  她心疼不已,伸出手来,用帕子为沈今生擦拭:“那么,今日便做个了断,杀了他吧,他的命留着,对你我来说,都将成为隐患。”
  话里决绝,如此狠心,如此冷情,却又如此深情。
  她向来都意识清醒,只是不愿清醒。
  一切结束后,她要陪着沈今生归隐。
  江湖生涯,颠沛流离,沈今生这辈子都未曾得到过安宁,既然如此,便由她,陪着沈今生去过平静祥和的日子。
  二人彼此相望,沉默许久。
  沈今生释然,冰凉的手指一点一点扶上萧宁的脸,动作暖昧,撩拨得人发麻,可说出的话却让人胆寒。
  “杀他,会脏了我的剑。”
  “有夫人在身边,我便是天下最幸福的人,我何必要去走他的路,把自己弄得一身狼狈。”
  “这样吧,废去他的武功,让他此生再也无法提剑,自生自灭,以作惩戒,如何?”
  杀了,实在太便宜淮泗了,要以牙还牙,以眼还眼,用淮泗最在乎的东西,来一刀刀凌迟他,将他挫骨扬灰,以解心头之恨。
  淮泗此生最不能失去的就是武功,那是他最引以为傲的东西,那是他安身立命的东西。
  没了武功,他还能干什么?
  做一个普通人吗?
  他是无论如何也不肯的,撕心裂肺地喊出声来:“不可!你凭什么这么对我!”
  “因为你该,因为你欠我,今日所发生的一切,都是你该得的。”
  说罢,沈今生拎起剑。
  手起剑落,动作快准狠,没有半分迟疑,直接挑断了淮泗的手筋,血溅当场。
  “啊——啊——沈今生,你不得好死——”
  淮泗整个人倒在血泊中,痛得几欲昏厥过去,疯狂地大骂沈今生,叫嚣着要杀了沈今生。
  那凄惨的叫声,震得萧宁微微红了眼,她偏过头去,不忍再看下去。
  这样的结果,是她预料中的,并不意外。
  只是,心里仍旧觉得难过不已,淮泗陪伴她数十年,对她忠心耿耿,甚至连性命都愿意交付给她,竟会落得这般田地。
  实在可怜可叹。
  “夫人,我去秦府一趟,你回屋等我。”沈今生收了剑,就提起脚往淮泗脸上踹去,速度之快,力量之大,根本来不及躲闪,淮泗实打实挨了一脚。
  一阵天旋地转,眼前又陷入一片黑暗,淮泗再也忍不住,吐出一口血来。
  这下是真真切切地晕了过去。
  “你一个人能行吗?要不还是让我陪你……”萧宁不安地拽着沈今生的衣角,那毕竟是秦北顾的地盘,那厮就是个笑面虎,谁知道会有什么陷阱,她自然是不愿沈今生去以身犯险。
  “区区一个秦北顾而已,能奈我何?别担心,夫人,在这等我,我定会平安归来。”沈今生唇边是温和的笑意,她安抚地拍了拍萧宁的手,在萧宁额上落下一吻,“听话。”
  萧宁迟疑:“可是……”
  “没有什么可是,萧宁,信我。”
  沈今生不容拒绝的语气,眼神坚定,萧宁心头忽然就松了。
  是啊,秦北顾再怎么厉害,也不过是血肉之躯,沈今生一身修为,自然不怕秦北顾,就算知道前面是万丈悬崖,是龙潭虎穴,是刀山火海,如何凶险,如何艰难,都无所畏惧,因为沈今生是一个被仇恨滋养的人,一个被愤怒裹挟的人,一个行走在刀尖上的人。
  罢了,沈今生要去,便去吧,无论如何,她都是支持沈今生的。
  她松开手,任由沈今生离去。
  ——
  尚书府。
  书房内。
  那淡雅俊秀的男子面上已经染上几分狠戾,敲桌的声音十分密集,一节接着一节,却是毫无节奏,毫无规律,发泄着内心的不安与焦躁。
  耐心用完了。
  他天生对色彩敏感,除了萧宁的暖色,其他都是过眼云烟,自然也存了几分喜欢的心思,如果不是因为玉衡的话,他早就将萧宁娶回府,填了床榻。
  如今,萧宁与玉衡和离,沈今生又不知所踪,天赐良机,肯定是要抓住的,若是让别人捷足先登,那他可要后悔死。
  他本以为自己能跟萧宁有个美好的未来,却偏偏在这节骨眼上,沈今生回来了。
  一切都功亏一篑。
  如何不恨,如何不怨,他怎么也想不通,萧宁为什么会喜欢沈今生?
  论家世,沈今生不过是一个没爹没娘,被买回来的低贱奴隶;论长相,沈今生五官虽好,可眉宇间一股戾气,实在令人不敢亲近;论功夫,沈今生虽修得一手好剑法,可再厉害,也终究是女子,比不过他们这些男子。
  无论如何,他都不觉得萧宁会喜欢沈今生。
  百思不得其解,只能把错怪在萧宁身上出,被猪油蒙了心,才会看上沈今生。
  一旁伺候的近侍,大气不敢出。
  秦北顾此刻正在气头上,就算是他,也是有几分忌惮的,万一一不小心触怒了这位爷,那真的是尸骨无存。
  “少爷,沈今生是女子,就算回了诰命夫人身边,又能翻出什么风浪来?您何必——”
  他话还没说完,一道凌厉的眼刀扫来,吓得他面色惨白,颤颤巍巍地跪了下去。
  “少爷,奴才失言了。”
  秦北顾根本不想听他说半个字,一挥手,直接把桌上的东西扫到地上,噼里啪啦,声音密集,十分刺耳。
  他神色疲惫,靠坐在椅背上,长舒一口气,才将将吐出一口浊气,平复了心情。
  “淮泗那小子还没消息?”
  近侍抹着冷汗:“回少爷,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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