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嗯。宁寂说着,站起来错开眼神。
  谢亭的眼神莫名让她局促。
  那刚才躲什么?她站直了,才低头看回去。
  视线又变得高低分明。
  谢亭依旧认真回答:你身上疼,我不敢让你抱,不知道怎么就退了那么远。
  说完,走丢的情绪像是找到了家门,回归身体,她忙低头,小声说:对不起。
  宁寂抬手拨她的下巴,让她抬头看自己。
  对不起什么?她追问。
  谢亭看着她,失去了方才那种虔诚,频繁眨眼,想要拒绝回答。
  嗯?宁寂捏稳她的下巴,收束她乱飘的视线。
  这几乎是在逼问了。
  不合时宜的,谢亭想起来很久很久之前,宁寂也这样捏着自己的下巴让自己回答,那时候宁寂总是很霸道,现在收敛了很多。
  她那时候似乎不喜欢,现在莫名觉得:这样被束缚视线、被逼问,反而让她轻松。
  至少,能抛开诸多对于该不该的牢笼,坦诚当那一个恶人,直白讲:我没选你,你生气让我出去,我却让你出来把我拉进来。
  宁寂轻嗤,还真是。
  她轻拍谢亭脸颊,唇角翘起来一点儿,嘲讽意味很足。
  做了坏事,还要人照顾,嗯?
  谢亭被迫看着她,重复:对不起。
  宁寂压低眼睫,似乎在沉思,却听谢亭又道:还想要你原谅。
  她问:那你要改吗?
  谢亭理直气壮答:不可以改。
  宁寂气笑了,捏她下巴的手指摩挲着,想要用力。
  是,她知道谢亭那些计划,早就知道了。
  见应冲之前,就算不知道背后是为什么,但只从她对学习骤变的态度,也能窥见一点儿端倪。
  至于见到应冲、知道谢亭的事情之后,她也说不清是什么态度。
  按理来讲,谢亭以前被控制过,现在抗拒被囚禁、被束缚,倒也正常,估摸着巴不得逃开。
  结果谁知道她俩都栽了,而且谢亭那眼神作不了假,是真在乎自己。
  所以她一直等着,看谢亭会怎么选。
  得到这结果,也算意料之中,只是难免失望。
  结果她倒好,一清二楚知道对不起自己,还能理直气壮说不改?
  手上的力气加了又收。
  眼前这人细皮嫩肉的,保不准就是一个红痕,够她疼半天。
  半晌,也只能松手,憋出一句:真行。
  她松手了,谢亭却忙抓住她的手,拉回自己脸下,盯着她,颇有些乞求的意味,着急忙慌说:我知道很过分,但是是你要我说的。
  呵。宁寂也生气,她不是木头人。
  想要甩手时对上谢亭的眼神,手指捏了又松,半晌,她道:
  说什么二十七,十七都多了。
  谢亭仍巴巴看着她。她早忘记了自己从哪儿来的,年几岁,地处何。
  问:什么二十七?
  这么一看,这话一听,天大的火气也消了。
  宁寂叹气,上前一步揽住她,半是无奈半是惆怅地说:去看医生吧。
  怀里的小脑袋上下起伏,好。
  听过无数次转述的唐医生终于见到了谢亭本人。
  按理来讲,咨询时不能有旁人在场。
  但宁寂不乐意,她也不敢强求,所以宁寂还是在旁看着。
  结束后唐医生的神情依旧温和,让人放松,但却建议去做生理性的检查。
  谢亭心中不上不下,有点惶恐。
  宁寂捏捏她的手指,点头,跟唐医生去了工作室。
  结果出来时,宁寂让谢亭出去。
  事关谢亭自己的身体,她却同意让宁寂代为掌控,听话地出去等了。
  唐医生不动声色抿唇。
  房门合上,她面上的浅笑依旧,语气温和说:宁总。
  宁寂收回视线看向她,嗯,说吧。
  聊了好一段时间,那扇门才再次打开。
  谢亭抬头看着宁寂,问:怎么样?
  宁寂顺手摸摸她的脑袋,而后又拉她起来,说:问题不大,走吧,回去了。
  谢亭没让她用力,自己站起来,纳闷道:但之前聊天,我感觉她说得不像是没事啊。
  宁寂稍用力捏了下她的手背,你自己还知道有事啊,让你出门就不出。
  谢亭理亏,小声说:你才不是很想我出门,就嘴上说说而已,你巴不得我就赖着你。
  宁寂这下也理亏了,但她仍道:嘴上说说就代表我妥协了,想你出去看看,不要老待在家里,守着我一个人。
  说到妥协,谢亭又理亏,这口气怎么也壮不起来了。
  只好理不直气不壮地说:去了,和刘可霁玩了。
  宁寂不跟她争论,也不用争论,谢亭对和人交往有多抗拒,不用她多说,谢亭心里门儿清。
  她只转而问:要是没有那些留言,你会去外面读书吗?
  谢亭哑然。
  宁寂追述:没有那些留言,就算谢铭依然给你发了,你会出去吗?
  谢亭不答,等到回家,大门合上的那一瞬,她肩膀微沉,松了口气,同时说:其实我准备改了。
  宁寂关门的手一顿。
  明明该高兴的,她心中却开始复杂起来。
  谢亭说:凭什么我要按照那些留言做?
  就算是自己留下的,但强制要求就是让人很烦。
  她低头换好鞋,又把另一双拖鞋摆到旁边,继续小声说:那是囚笼,就算是自己设下的,也是笼子,我不想被笼子圈着。
  宁寂无法告诉她,你设下这个囚笼,就是为了不进入另一个囚笼。
  她沉默地换好鞋,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谢亭却是浑身轻松。
  她决定好了,跑去把f大改成第一志愿,整个人身上都洋溢着愉悦。
  宁寂在后面跟着,问:为什么决定改过来?
  她答:太难受了,你让我出去的时候,我想到你让我永远出去,别再回来,就算只是想到这种可能性,就让人接受不了。
  这话近似于表白,她说完,笑眼弯弯看向宁寂。
  很甜。
  宁寂心中却不太舒服。
  她想要谢亭依恋自己,但刚刚才被告知,这程度太过了,对谢亭不好。
  似随口说:这么爱我吗?
  爱。
  谢亭脸上的笑停滞,她怔了一瞬,别开视线。
  后知后觉,她们之间从没说过爱或喜欢。
  宁寂看在眼里,心中的不舒服陡然拐弯。原先只是弥漫着无奈的苦涩,现在成了燃着焰的冰层。
  竟然不承认吗?
  嗯?她催促。
  谢亭语焉不详,反问:你呢?
  宁寂坦然答:我当然爱你,平生之最,不然何必做这么多妥协。
  只是留下人,对她来说再简单不过,何须一分一毫的妥协?
  妥协只是因为爱。
  谢亭却没再说话了。
  宁寂歪头,冰层上那层灼人的火焰落下,没再催促。
  有的是时间。
  当务之急不在这里。
  还没学会走,要她跑给自己看,的确有点儿强人所难了。
  她不催了,谢亭却偷摸着侧目看她,打探她的反应。
  宁寂稍挑起眉梢,逗她:偷偷摸摸看什么呢。
  没什么。见她不气,谢亭也松了口气。
  她也想说爱,只是当那个字涌上唇齿,她却莫名觉得羞愧。
  不是羞耻,是羞愧。
  她说不出口。
  第28章 第 28 章
  折腾完这些,谢亭下楼,瞧见了一个书卷气很足的女人,她懵了懵。
  宁寂推她,解释:专业。
  谢亭恍然,所幸云大和f大能让她选的专业差不多,老师讲得大差小不差。
  几天后,谢亭想起来,去查自己档案进度时,揉了揉眼,但眼前依然是云府大学四个字。
  她坐在书桌前,如坠冰窟。
  宁寂今天有事,不在家,晚上才回来。
  她进门发现客厅是暗的,心里一慌。
  略阴森的音效响起,她看过去,发现电视亮着,只是屏幕上的画面比较暗,这才松了口气。
  我想清楚了。电影被暂停,谢亭的声音从沙发里传来。
  医生说得对,我太需要你了,早超过正常程度,不太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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