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这场景很熟悉,昨晚才发生过。
谢亭于是一如昨日,去拿了风筒给她吹头发。
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本来刚在楼下那一会儿,她其实不太舒服。
有点儿讨厌,不知道是对于所谓剧情,还是对宁寂。
现在,那点儿讨厌莫名又消失了,如它来时一样莫名。
宁寂和昨天一样,坐在书桌前,谢亭站在身后。
她低头看着宁寂,感觉心中窝着一团不知名的情绪。
很乱,像是乱风吹过的海面,不止,甚至像是其下看不到的湍急暗流。
搅弄得让人难挨,总感觉有什么要从胸腔中钻出来。
这关系太奇怪了,这相处也太奇怪了。
没有定性,让人飘飘然没有实感,像是随时都会破碎。
放下风筒,她看着身前坐着的人,抬起手从背后揽着宁寂的肩膀,缓缓抱紧,又压低自己的身体,隔着椅背与她相拥。
宁寂愣了一下,没有拒绝。
随后不知怎么的就抱到了床上,但是谢亭生理期还没过,宁寂似乎有点儿憋屈,最后到底没动,抱着她躺在一块儿。
谢亭烦乱的心绪让这烦乱动作一搅,反而平静了下来。
她问:要读书吗?
宁寂拒绝了,不,累。
谢亭自然不会先入为主,认为她的累是怕自己累,于是打趣:那个就不累,听书累?
宁寂还嗯了声。
谢亭一时间被堵住,此前关于那本书的思绪见缝插针、趁机赶来。
她说:我以为你看书是为了放松,怎么看那种不怎么轻松的书?
宁寂停了几秒还没答。
谢亭略失望,结果又过十秒,耳畔传来宁寂姗姗来迟的答复。
她恍然想起来,回家后的宁寂似乎总是反应很慢。
宁寂说的是:要看。
谢亭不动声色看向她的眼睛,也学她,暂时没回答。
先前的另一个思绪,此刻也姗姗来迟了。
要看。
这种书的确要看,人可以只图乐呵,但既然要活着,就不该只图乐子。
宁寂并不肤浅,相反,她深得看不见底。
甚至需要谢亭来放松。
那么当谢亭开始理解她时,她是否就该袒露心扉了?
谢亭进门时感受到的宿命感,又来了。
只是现在她比当时想得要复杂。
那时只想:
虽然没有可以控制我们的剧情在,但冥冥之中,人物性格什么的,也会按照剧情来吧?只是会有点差别。
反正我不主动说,不给剧情发展铺路,倒要看看在没有剧情的世界里,她会怎么样。
现在她无法忽略自己刚才的举动,是自己先靠近的,也是自己先提起了之前话题。
虽然她做的、说的,不是为了剧情发展,但不可否认,推动了发展。
可她不是为了推动剧情发展啊。
怎么就,还是推动了呢。
这是现实,此时此地没有剧情。
谢亭还难以接受这坦荡荡、显而易见的现实。
过了不知道多久,她只说了个哦。
宁寂没有追加任何言语,那句出了口的累就这么打水漂,没有得到谢亭的回应。
谢亭沉浸在莫名的思绪中,忽视了眼前活生生的人、表达出的鲜活的情绪。
宁寂没有追问,也没有追答。
只是默默收紧了怀抱。
直到谢亭想累了,脑子罢工,但时间又太早睡不着。
我去拿手机。她说。
宁寂没有松手,反而问:有感觉到什么吗?
她愣怔,一时间没明白。
感觉她刚刚的感觉多了,但都是跟宁寂无关的,毕竟宁寂又不知道这是个小说世界,有不知道存在剧情。
过了几秒,她反应过来,宁寂问的肯定是跟宁寂自己有关系的。
宁寂刚刚说了不读,累,以及要看。
单论这两句,其实都别有深意。
前者暗指她在外面很累,后者暗指她心中别有洞天。
谢亭后知后觉,这两句堪称剖白了,自己却一句话也没给。
无论是谁,都会难受的吧。
宁寂呢。
她抬头看,宁寂盯着她,似乎只等一个答案。
只要认真回了这两句,就一定会走心的。谢亭想。
她又开始纠结、难受。
怎么就总是按照剧情走呢?明明这里没有剧情在。
算了。宁寂忽然说,而后松开双手,放她出去。
算了?
谢亭正懵着,宁寂推开她,语气莫名:你不是她,她还会装。
她?谢亭吗?
谢亭忽然就愣住,也不想手机了,她看着宁寂,问:如果是她呢?
没有如果。宁寂说。
谢亭却像是抓住了什么稻草,追着不放,问:我是说,你跟她这样过吗?
这样隐晦的撒娇,这样暗藏的试探。
记忆里有光明正大的撒娇,宁寂说累说疼,谢亭去安慰她。
谢亭不知道自己还在问什么。
宁寂却不答了,仿佛耐心耗尽,伸手把她抱回怀里。
别玩了,睡觉。
谢亭抓心挠肝得难受,迫切想要知道答案。
但宁寂的确不准备答了,而不是延时回复。
这样,这样是哪样,明明发现了。
宁寂想着,忽然倾身,在她耳朵上留下一个咬痕。
印痕弯弯,如她的眼角。
谢亭没躲开,反应过来后也不想躲了,趁气息交错时追问:有过吗?
泛着热气的呼吸在脖颈间流转,宁寂心情很好,故意曲解她的意思,说:咬过。
她用指尖去碰谢亭耳朵上的咬痕,顺着向下,到脖颈、到腰间。
这,这,都咬过。
第18章 第 18 章
谢亭没心思计较这些。
她感觉自己心中那团莫名的情绪寻到了出处,所以此刻所有的心神都在宁寂的答案上。
宁寂却一反常态,不再开启节能模式,有问则答、答必简言了。
她又像是回到了那个晚上。
鲜活丰富的言语,蒙着暧昧与情调的语气。
聪明。她话里带着笑意,却又说得云里雾里,不甚明晰。
这差别很大,谢亭一瞬就反应过来了,连带着那些朦胧迷幻的记忆,也一拥而来。
莫名的,那份迫切消退些许,她似乎已经得到了答案。
但仍不知足,她颇有些咄咄逼人的架势,追问:能不能说清楚。
说是问句,却跟宁寂似的用着陈述的语气。
宁寂见状轻笑出声,像是愉悦,又像是单纯觉得这样的谢亭新奇。
她一手按住谢亭的后颈,强行拉进二人的距离,四目相对。
既然比她聪明,也比她有情
尾音拉长,她抚着谢亭脖颈,将拇指按在谢亭唇角,稍微下压,抵着犬齿。
那可太好了。
极近的距离让光线变得昏暗。
昏暗的光线让眼神变得暗沉深邃,似有千丝万念。
唯独没有一念是情思。
偏执的、冷漠的、自私的,应当属于宁寂的眼神。
本就不该有情思。
让人双股颤颤的危机感,让人反骨横生的压迫感。
以及那浓而莫名的笑。
像是砒.霜外的薄薄一层糖霜。
不是和谢亭相处半年的莫名温吞。
更不是理所当然接受了自己这外来客的坦然、冷静,这分明不合理。
我不是谢亭,为什么拿对待她那一套来对我?
我来历不明,为什么又拿对待寻常人那一套来对我?
现在,终于合理了。
谢亭不可抑制地恐惧,却又兴奋。
宁寂没再往后说,只用那像是压抑着诡异兴奋的眼神看她。
这眼神让谢亭更恐惧,又让她更兴奋。
胸中那团憋闷的情绪终于破裂,其内滚烫的岩浆迸溅而出,在心尖撞开一个个水泡。
疼,又让人忍不住触碰。
她终于有了实感。
来到这世界的实感。
看啊,宁寂这是对我该有的反应!
对我,对来历不明的人,对不够听话的人。
她呼吸越来越急,这满心的躁狂难以忍耐,喧嚣着要冲破胸腔。
忽而上前,在宁寂唇边啃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