摆烂,摆烂,摆烂!!! 第157节
那娘子朝后边车把式招了招手,后者会意地将车帘一掀,刘永娘不禁愣住——坐在马车上的不是别人,正是宋巧手!
……
刘永娘登上了马车,心里边还在犯难:这是谁家的夫人?
瞧着该是很了不得的人物!
又想:不会是来找我们寻仇的吗?
我们两个小老百姓,也没有做过什么坏事呀!
刘永娘心想:要真是个高门贵妇,又很难缠,到时候就狐假虎威,把俊贤夫人搬出来吓唬吓唬她!
从登上马车,跟宋巧手碰头开始,宋巧手除了说了一句“别怕”,就再没开口。
刘永娘自觉是她的姐姐,该关照妹妹,便宽慰她:“别担心,我有关系!”
宋巧手竖起一根手指在唇边,悄悄叫她:“别说话了。”
刘永娘纳了闷,又很怜惜自己的小姐妹——都是那个郑家夫人害的,多伶俐的人啊,变成这样了!
她没再说话,只是按捺不住心头的好奇心,时不时地掀起车帘,向外张望,以此判断自己到了哪里。
这是辅兴坊。
这是安顺门。
这是……
刘永娘看得呆住,禁不住小声叫那车把式:“姐姐,为什么我们在往宫里边去啊……”
车把式回头看了她一眼,朝她笑笑,没说话。
宋巧手悄悄伸手过去,掐了她一把。
刘永娘惊愕不已地看着她,出了一头冷汗。
宋巧手宽抚地笑了笑,又说了一遍:“别怕。”
刘永娘脸色苍白,险些晕厥过去!
这怎么可能不怕啊!
这可是进宫啊!!
话说为什么会抓我们进宫啊?!!
如是等到了地方,自有宫人领着她们一路进了那富丽堂皇的大殿。
她们都曾经出入过高门大户,懂得规矩,便都低着头默不作声,看宫人示意,赶忙福身行礼。
上边传来一道轻缓的声音:“起来吧。”
刘永娘先行滑跪,悔不当初:“这位贵人,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以后再也不吹牛说见过皇长子和大公主了……”
宋巧手听得眼前一黑,生忍着没有掐她一把,声音压得细细的:“你说这个干什么?”
朱皇后听得有趣儿,看她面有惶恐,便很和气地宽慰了一句:“不是为了这事儿叫你们进宫来的。”
略顿了顿,又笑着补了一句:“别怕,我又不吃人。”
刘永娘这才松了口气。
朱皇后先问宋巧手:“我听说宋家娘子曾经同郑钊之妻生过龃龉,这是怎么回事?”
宋巧手不知道上首坐的人是谁,也不清楚这事儿为什么被翻了出来,但是她很明白——这种时候,最好是说实话。
她说的也的确是实话。
“那年中秋,我往郑府去给郑夫人梳头……”
宋巧手做生意,是事先预约时间,日子到了,她上门梳头。
郑夫人觉得她手艺好,想把她给包下来。
就别在外边呆着了,专门侯在郑家,若她有需求,就传宋巧手来。
郑夫人条件开得丰厚:“你在外边赚多少钱?我再给你加三成。”
宋巧手笑着推拒了:“我外边还有个女儿,到了郑家来,她怎么办呢。”
郑夫人理所应当地道:“叫她一起过来不就是了?郑家又不缺那么一间房子。”
宋巧手不想把自己彻底绑定在郑家。
更不想女儿跟着自己一起在郑家寄人篱下。
若真是如此,不是家奴,也成家奴了。
她就赔着小心,如实说:“她还要念书呢,又爱玩闹,到这儿来,怕搅了府上的清净……”
“念书,念书能有多少出息?”
郑夫人笑了一声,明镜里很轻蔑地斜了她一眼:“你还不如多带着她学学手艺,长大了跟你一样做梳头娘子呢!”
宋巧手笑了笑,垂下眼睫,没接话。
郑夫人说话刻薄,心思倒是很敏锐,借着镜子瞧了她一眼,脸上的表情也跟着冷淡了下来,轻嗤一声:“一个梳头娘子,心气儿还挺高……”
宋巧手只能赔笑。
将要离开的时候,郑夫人的陪房又问了她一次:愿不愿意在郑府伺候?
宋巧手还是婉拒了。
接下来,一切都顺理成章地发生了。
她说完了,朱皇后不免又去问刘永娘。
后者看这位贵人说话和气,慢慢地也就把心放下来了:“那时候我知道出了事,可真是吓坏了!”
朱皇后神色温煦,回想着自己听到的那一版真相,问她:“是刑部的俞侍郎帮了你?”
刘永娘叹了口气:“俞侍郎真是个大好人!”
她说:“其实我最开始往刑部去,是想找管尚书的。他是我的老乡,每逢中秋,我都会去他们家帮着做饭……”
“那回巧手出了事儿,我就先去找他,倒是见到人了,可他总说让我等等,等等,再等等。等来等去都没个结果。”
刘永娘说到此处,脸上不免有些赧然:“我知道他是不愿意掺和这事儿,叫我等,就是推拒的意思,只是我实在想不到别的办法了,只能厚着脸皮当成不懂,去刑部找他……”
“最后管尚书躲着我走,倒是俞侍郎有所察觉,悄悄地叫了我过去问话,知道原委之后,又把我引荐给了俊贤夫人……”
朱皇后略觉讶异:“原来这里边还有管尚书的事儿。”
这就是她事先所不知道的了。
该知道的都已经知道了,她不再留这二人:“辛苦你们跑这一趟,这事儿我知道了,这几日间,必然会有个交待。”
又一抬手,示意宫人领着她们去取早就准备好了的赐礼。
给宋巧手的是一枚内造的金如意项圈。
至于给刘永娘的……
宫人们领着她们到了御膳房的隔间里,笑着转述了朱皇后的话:“也叫宫外的名厨尝一尝御膳房的手艺。”
刘永娘哪想得到会有进宫的这番奇遇?
她实在觉得新奇!
又按捺不住好奇心,问领着自己过来的宫人:“妹妹,求你跟我透个实底儿,方才跟我们说话的,是哪位贵人?”
这原也不是什么不能说的,那宫人便笑吟吟地讲了。
这下子不只是刘永娘,连向来冷静的宋巧手都给惊住了!
那可是中宫皇后啊!
说话这么和气,好像还要替她们主持公道?
刘永娘感动不已,再三央请宫人帮忙带话:“皇后娘娘若不嫌弃,以后出宫去吃我做的饭——不是我吹,我做的菜,吃过的都说好!”
那宫人笑着应了,还真把这话传给了朱皇后。
朱皇后半是玩笑,半是认真地应了:“好啊,哪天出了宫,我找她去!”
贤妃在旁边听了全程,当下忍俊不禁道:“倒真是很有意思的一个人呢。”
“是啊。”
朱皇后莞尔,笑过之后,她坐直身体,正色吩咐下去:“传旨,郑钊之妻窦氏行事狂悖,构陷平民,使其下狱在前,街头纵马,伤及皇子在后,夺去她的诰命,令在掖庭舂米七年,以儆效尤!”
末了又道:“把这道懿旨送到政事堂去,叫宰相们也看看,窦氏如此横行,倚仗的是谁的势?叫御史台也警醒些!”
……
中宫的懿旨到了政事堂,又明晃晃地点了御史台出来,虽还在降福节假期里,御史大夫屈君平也不免要上疏自省。
他尚且如此,就更别说郑钊这个当事人之夫了。
政事堂的宰相们碰了个头,简单商量了一下这事儿的后续处置,郑钊罚俸一年,吏部考核降两等。
德妃回到宫里,不免先要去拜见朱皇后,正赶上政事堂送了拟好的条陈过去,她也跟着听了一耳朵。
朱皇后见她眼圈儿还是红的,也没叫久留,那些小节上的规矩,她一向不会强守:“回去歇着吧,以后再有这种事,使人来说一声也就是了。”
德妃谢过她,领着孩子预备着回披香殿去了。
……
三天的假期,不算长,但也不算是短了。
一眨眼的功夫,就这么过去了。
德妃就觉得有点虚无。
虚无完了,又自然而然地捧起了书。
等她回过神来,她自己都吃了一惊。
不知不觉的,这都成习惯了……
座钟滴答滴答的声响中,就这么进入了五月。
降福节已经结束,但这一个月的田假可是才刚刚开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