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9章
他等着爱人的审判。
姜枕却说:“我不怪你。”
水雾潋滟,模糊中看见谢御低头。漆黑的瞳孔让人感到坦诚,还有丝迷茫。
姜枕道:“你是无辜的。”
被天命戏弄,被斩断五情,他们从头到尾都没有错。
谢御揽紧了姜枕:“对不起。”
姜枕的眼泪决堤,像滚珠般往下掉。他踮起脚,捧住谢御的脸:“没关系。”
只是、
“好可惜。”
姜枕很轻地将自己的唇跟谢御相印。
“你居然不能再爱我了。”
嘀嗒。
“这雨怎么说下就下啊?”
阿婆端着碗,看着突然电闪雷鸣的夜空,准备出去收拾晾晒的衣裳。
可刚迈出一步,她就怔住。
雨夜凄厉。
剑修的衣袍在风中作响,他身形挺拔,脊背如剑般笔直地撑起独少年可待的天地。紧拥在怀,瞳孔却是死寂,又饱含挣扎的苦楚。
金贺追出来:“阿婆,我来帮您吧。”
可话落,他也僵在原地。
姜枕的哭声总是被埋没,让人听不见他的祈祷和痛苦。而金贺曾经以为无所不能的谢御,此刻居然也成为了这般的人。
他们就像互相依偎的孤舟,以彼此为存活和前进的基底。却被浪潮推得太远,凶狠的分开,再次重连鲜血淋漓。
金贺张了下嘴,别过头去。
第142章
瓢泼大雨。
姜枕回至屋中, 将湿透的衣衫褪去,换好干净的里袍。长发掖到跟前,侧眸看去, 谢御刚点亮烛火, 蜡泪流动。
虽未交谈, 但躺在窄榻上相互依偎时, 彼此的呼吸、心跳,都是抚慰起伏的情绪。
姜枕注视着将熄未熄的火烛。那样的暖意攀着雨气漫上窗纸,洇出一圈鹅黄的光晕。
他的候口像是粘合了,淋雨后略有些哑, 像湿透的心迹。
“谢御,我有点冷。”
谢御将姜枕抱紧,用厚重的被褥遮盖住他们:“好些了吗?”
姜枕摇头。
他不再去盯着那似要明灭的烛火,而是埋入温热的环抱中。
谢御虽然不说话, 手却似有若无地抚弄着姜枕的长发。瓦当的滴答声似碎玉落盘, 檐角垂下的雨帘也被烛火浸透。
姜枕这几日心情忧郁, 今日更是哭得眼睛疼,此刻在谢御的怀中, 虽然心迹敞露却仍旧难受。
他声音细微,间断地喊谢御的名字。反复如此,都得到了认真的回复。
“怎了?”
“我在。”
被抱得更紧。
姜枕蹭了蹭谢御的脸, 唇轻碰到对方的下巴,黏糊说:“我还是觉得很冷。”
谢御沉吟,从乾坤袋里取出火符,准备贴在床榻边。
姜枕道:“不要这个。”
谢御:“你要什么?”
姜枕睁着眼睛,浅棕的瞳眸水雾弥漫。像朝露似的晶莹,又似秋潭里挣扎的夕照。
他的声音微不可查:“抱我、”
脆弱得教人捧住这将熄的萤火。
谢御不发一言, 却照做地抱紧了姜枕,那要揉进骨血的力道让被褥都变得炎热。
姜枕:“我还是冷……”
尾音是颤的,奋力聚焦的眸光也随着心绪散掉。
他知道谢御是木头,肯定反应不过来。所以在其怀中轻微侧身时,本单薄的衣衫从细白的肩膀滑落,露出羊脂玉般朦胧的色泽。
抬手时,纤细的指节碰到谢御的嘴唇,轻柔的描摹着欲拒还迎。
谢御就算修的无情道,也不可能不明白姜枕的意思。
但谢御冷静的说:“你现下该休息。”
姜枕:“不要。”
从那种即将溺亡的崩溃和绝望里醒来,他只觉得浑身都麻痹到疼痛。想要跨越虚幻和极乐的土地,沉浸在看不见人间疾苦的瞬间。
谢御沉默,并未回答。
姜枕微的怔愣,问:“你分明有感觉,为什么不做?”
裸露的颈项线条流畅,锁骨凹陷处盛着摇曳的阴影。
这蛊惑的莹白本该引人以吻封缄。
谢御却垂下目光,怜惜地将衣衫拨回原位:“歇息吧。”
“谢御!”姜枕却不依。
他坐起来,大雨倾盆时的凛冽钻入被褥,内心冷得更加空荡。
谢御觉察出姜枕的不对劲。
他伸出手,虽然被姜枕躲开,却能感受到其的掌心很烫。
居然是发烧了。
姜枕作为人参精,近来生病了几次?谢御记得很清楚,短时间里居然发生过两回。本该闻所未闻的事情,却因为他的疏忽变得平常。
谢御无法,将闹脾气的姜枕抱回腿上,同时伸出手去拿乾坤袋里的祛热丹。
手突然被姜枕握住。
姜枕道:“别这样对我。”
他侧过头,眼眸含泪。双手圈住谢御的脖颈,撒娇似地黏着剑修。薄纱滑落到手肘,这次直言:“你不愿意吗?”
谢御:“你生病了。”
姜枕:“我不想听这个。”
谢御却更在乎姜枕的身体。
他揽紧了道侣纤细的腰身,将祛热丹无情地递到对方跟前。
姜枕怔愣地看着谢御,别过头,眼眶包不住委屈的泪水。他觉得难受,分明自己已经表现得这样明显。无尽的空茫只能用血肉相汇来填补,谢御为什么不愿意?
他的眼泪很不留情地落在谢御的指节,后者愣了会儿,思索起两个选择的重要性。
外边雷雨交加,屋内被烛火铺满了蜜色。姜枕半露着肩头,莹白的肌肤晃眼,随着呼吸起伏如蝶翼轻颤。他的腰肢纤细,被薄纱笼罩得隐现,是只有被握住才知的精妙。
换作旁人,早就不能忍住。
可剑修只是为了让他好起来。
谢御的眼底没有丝毫的沉迷和喜爱,甚至谈得上冷漠。
即使姜枕知道是无情道法的原因,可在被进入时,却依旧冷,哭得厉害。他的手背遮着唇,那点破碎的呻.吟.变了调子。
“谢御……我想、抱你,我碰不到……”
谢御便俯下身,将姜枕犹如浮萍找到归宿。其实他是抓不稳的,连打颤的双腿都夹不住剑修精瘦的腰。可就是想要抓住此刻的温情。
床榻间的事,谢御一向疼姜枕,只不过耗费的时辰很久。可这次却不再继续,做完一次后,他问道:“好些了吗?”
姜枕很乖,哪怕迷糊了也会认真地看着他:“没、没有。”
听着姜枕抖着声音的回答,谢御用被褥遮住他容易着凉的地方,又用软枕垫在腰下。
等烛泪堆叠成小金山,谢御停下了,此刻的姜枕已经迷糊,他的脸红得有些异常,眼睛却蕴含着水光,竟像一只小狐狸。
谢御:“还要吗?”
姜枕呜咽了两声,看样子是要他抱。
谢御便抱起姜枕。
姜枕守诺:“药呢?”
他乖巧地把药吃了,可能因为高热,眼睛却始终流着泪。
谢御看了会儿,无师自通地亲了下姜枕的眼皮。得到道侣懵懂无措的目光。
姜枕将丹药瓶收好,很乖地躺谢御的怀中眯觉。他的身体烫得灼手,像燃烧着自身的火炉。
谢御恍惚地觉得,这已经烧到了尽头。
可低头时,却只见到姜枕安静的睡颜。
-
翌日,雨丝毫没有停歇的想法。
姜枕醒的晚,天空依旧昏沉。他人是恹的,俨然副大病初愈的模样。
消潇抱着白狐,端着阿婆煮好的粥进来,见此不禁蹙眉:“你还好吗?”
姜枕:“还好。”
他一改昨日的不安,看起来如平常般温润。
消潇却觉得不对劲,但并未多说:“注意身体。”
姜枕端着碗,食不下咽。
他听见白狐在消潇的怀中撒泼的声音,有些奇怪:“这是怎了?”
“……没事。”消潇将白狐放下去,丝毫不惯着它。
姜枕这才注意到消潇手上的金镯不见了,他的目光停留了下,又听见白狐故作撕咬的凶狠声。
“……”姜枕眨眼,见消潇叹息道:“这白狐昨夜咬断了我的金镯,信笺也撕碎了。我还没凶它、就朝我发脾气。”
姜枕:“……”
见白狐无精打采的模样,他很轻地笑了声,问:“怎么这样啊?”
他将白狐抱起来,问消潇:“那信笺的碎纸你可收着了?”
“没有,烧掉了。”消潇道,“也省得我费心,只是有些遗憾。”
毕竟这冗长的一生,难免哪日回想起最初,却连睹物思人都不做到。
用什么东西证明他来过呢?
姜枕担忧:“你还记得内容吗?我帮你誊抄一份。”
他曾经的信笺由思山长老复原,后边好奇时找谢御讨教过修补的奥妙和门道,也会些。
消潇道:“不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