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3章
他呼吸顿滞,反应过来后扑向信封,拆信的指尖颤抖不停。
“一珣,谢谢你这段时间的照顾包容,请原谅我在未经允许下开门进屋,不过下次不会了……”
“啪嗒——”
泪水滴在信上,字迹晕染开。
“你送我的礼物都妥帖放在袋里,你给我买的所有衣服都洗净叠好放在衣橱。你放心,我没有拿走其他任何不属于我的东西。我送林咎花只是表达感谢,并无它意。”
宋一珣咬住手指,以防哭得很大声,他从未真正想要责怪他。
“钥匙、手表、卡、手机在另一个袋子里……小纸狼我也带走……”
宋一珣泣不成声,悲恸不已,跪倒在台几边,把信翻来覆去看,到最后只记得那句:
“我把心脏带走。”
此刻,他才明白,原来对白净幽的在意比他自以为的多得多。
他也想让白净幽带他走。
宋一珣浑浑噩噩,全然忘记如何走进浴室又如何倒在床上的。他眼神迷蒙,抱着小熊喃喃自语:“骗子,明明说喜欢的。却不带走。”
“你成流浪熊了。说喜欢你的人把你丢掉了。他再也不会回来,只剩我们相依为命,可我不是你的主人。毛绒绒,我也要离开的……”
对不起,对不起——
他不停给毛绒绒道歉,也幡然领悟文老太眼中释然的悲恸为何。
夜幕压下来,淅沥的雨滴把水洼里晚灯的光砸得碎裂,路上行人寥寥无几,呕吐声从转角传来。
酒吧买醉出来的林咎手撑着墙,胃还在翻江倒海,绞得他面色泛白。
“没出息。”
他脑袋发怔,思绪转得非常慢,缓了会儿抬头循声源而去,看清来人后遽然笑起,冷嗤:
“哟,这不是大老板吗,好巧,你也来借酒消愁?不应该吧,兔子都跟他分手了,如你愿才对。”
“对!你说得对!老子他妈的就是没出息!”
林咎陡然撑直身子,抬手打开罩在对方头上的伞,猛地抓住人领带嘶吼。
男人身后的保镖见状,立即冲过来势欲把人扯开,不料男人只是摆摆手,示意他们退后。
林咎独自发了会儿酒疯,醉意让雨水浇退几分,摇摇晃晃指着个面生又平平无奇的男人,讥诮:
“大老板换口味了,这么丑的,也难为你搜罗来。”
“很独特吗?”
林咎知晓他脾性,身边绝不会带无用之人,但这个男人仿佛不是自愿跟随他的,眼神流露惊恐、手脚发抖,倒似被迫。
男人默不作声端详林咎,忽然露出个笑,异常耐心说:“他是咒妖。确实独特,是个意外之喜。”
“咒妖?”林咎喃喃自语,“确有耳闻。”
咒妖生性小气阴险,锱铢必较,狡兔三窟极为难寻,传闻得罪他的人都会被下诅咒,且诅咒会被“继承”,除非有人愿意用自己的命换被诅咒人的命,否则,诅咒就会一直延续。
直至被诅咒之人再无“继承”者。
“你要这阴险玩意儿作甚?”林咎鄙夷,觉得没意思,抢走伞摇摇晃晃自顾自往家的方向走。
男人饶有兴致地紧盯那道雨中身影慢慢走远。
雨愈渐大了起来,雨滴砸在伞面发出沉闷声响。
“操,处处都他妈跟我作对!”
走到一半,他踩中地砖,污水溅满裤管,随即冲雨幕嘶吼。
他狠狠将伞砸向地砖,以消怒火,片刻,又自话自笑:“终归是一枕槐安、浮云掠影,点到即止。点、到、即、止、啊——”
第110章 缘孟(一
“轰隆——”
闷雷炸响, 闪电划破漆夜,光短促地映亮雨幕, 白噪声扰得人辗转难眠。白净幽双臂搭在窗沿听雨。
这是他跟宋一珣分开的第十天。自前几天归还钥匙,他再没踏进公寓,而是一直待在宋元文给他租赁的房子里,除开钟点阿姨叫他用餐,否则不踏出房门半步。
屋内布局与公寓截然不同,唯一相同的是衣橱中全是属于自己尺码的新衣服以及浴室那个无噪声的吹风机。当初他以为这是宋一珣的按排, 可后面发现应该不是,因为对方从未出现过。
白净幽很深地叹息,轻轻推开窗户, 风立即顺缝隙裹着雨丝扑进来, 打得他呼吸瞬间滞缓。
更阑人静之际, 他也会怨宋一珣,怨他怎的如此狠心,一丁点消息也没有。既然打定主意要同自己划清界限,又为何差人来安顿照顾自己。
真是矛盾。
“坏人。”白净幽嗅着空气中唯一的雨水味,呢喃。
宋一珣宛若细雨,风一扬, 再无影踪,连痕迹也未必留得下。可偏偏就是这阵细雨无声地狡猾地浸入他胸腔,待发觉时,整个心脏都让细雨包裹。
宋一珣绝不是个温和的人,像飓风强势地撞入白净幽心底,然后将他的心洗劫一空,每一次亲吻每一下对视每一句“虎虎”,都缠绵缱绻化作细风将白净幽轻柔纳入怀中。
白净幽无法招架, 自愿俯首称臣,可宋一珣好像不需要了,也再不能与那个“坏人”耳鬓厮磨、交颈相拥。
雨正滂沱,闪电乍现,光影交错。
窗上倏地倒映出个苍白如鬼魅的影子,鬼影咧嘴而笑,冲白净幽招手,白净幽陡然化作狼形朝对方龇牙,不料对方丝毫无所收敛,甚至还挑衅地微笑,并缓缓从身后抓出个人,那人了无生机地垂着脑袋,血伴着雨滴砸向地面,又迅速让雨冲刷干净。
白净幽心跳因慌张而蓦然加速,他忽然瞪圆了眼,在鬼影欲离去的瞬息从窗户翻身追了上去。
雨势愈大,颇有倾倒一切之势,风卷起窗纱有一搭没一搭地轻晃。闷雷炸响却也盖不住清脆的碰杯声。
“看不出来啊,宋总如此年轻竟已成家了?”潘贵达笑呵呵的,精明的眼中闪过狐疑。
宋一珣温和笑笑,丝毫不遮掩,坦然说:“我确已成家。内子是个金相玉质的惨绿少年。”
此话一出,穷追不舍的几人立即投来讶异眼光。
宋一珣泰然自若,任由他们审视。在他心中,早已把白净幽当作此生伴侣,反正今后也不会再爱其他人,因此说成家并无任何问题。
叶景韫以为他是为搪塞他们而信口胡诌的,故来给他解围,举杯挑唇:“各位老板要是有合适人选,可以考虑考虑我。”他指向自己,“至今单着呢。”
他们顾忌他的身份因而不敢造次,不过现下对方既已如此说,他们便顺水推舟,若真能与叶氏族长联姻,那可求之不得。
“不知叶总喜欢什么类型,小家碧玉、奔放热情?”先前围在宋一珣身边的人转了脚步,移到叶景韫身侧。
“我嘛,”叶景韫佻达扬眉,痞气十足,“要求不高也没个定性,只需双方看对眼即可。”
“叶总这要求还叫不高?”有人打趣,惹得他们哈哈大笑。
潘贵达轻晃酒杯,看两张俊美的面孔在眼前晃悠,喉结不禁滚动,下意识舔嘴唇,视线在两人脸上流转。
然而宴会场的另一侧,正有双眼穿过人群紧紧盯着正谈笑的几人,眸中恨意溢满。
“顾总。”
何礼遇转眼就看到酒水区的顾延泽,匆匆拨开欲同他打招呼的人,大步往酒水区而去。
“何总。”顾延泽随意拿了杯香槟与他碰杯。
“顾总,今后……”两人合作的荔江区项目就快接近尾声,他还想搭乘顾延泽这条大船一展身手,毕竟对方背靠戴之潇。
顾延泽了然他意图,颇为爽朗地应下,“不用今后,我在荔江区还投资了一个游乐场,就等何总点头答应呢。”他说得诚恳,赤诚目光看向何礼遇,没有丝毫的架子。
这就是何礼遇愿意与他合作的原因之一:平易近人且大方爽快。
“好,我这边让他们准备一下,待顾总有空,咱们细谈。”
顾延泽颔首,目光停顿须臾,越过他。
何礼遇顺着他视线看去,唇角僵住,眼底划过不耐。今日宴会本是为庆祝顾延泽荔江区福利院“天使之家”以及疗养院“泰然”的落成,作为合作伙伴之一的何礼遇自然受邀前来庆贺,哪料叶景韫得知后也死皮赖脸跟了来。
美其名曰来为昔日恩师祝贺,但恩师记不记得他们还是另一回事儿。
“何总的侄子果真是后起之秀,于你们几位叔叔的帮助下,在商场可是如鱼得水呢。”顾延泽回过目光,满眼赞许地说。
不等人开口,他意味深长地说:“与你们叶氏合作的机会还很多呢,届时还请何总不要忘记老友。”
何礼遇一僵,随即笑笑,心底将他的话语翻来覆去琢磨,叶景韫是叶氏族长已不再是什么秘密,他身后是南海叶氏集团,论合作而言,首选自然是他。
何礼遇侧目,眯起眼睛,回神与顾延泽保证:“我们叶氏是顾总的老朋友、合作的首选伙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