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
“没, 是他自己不过来,还特意避开你。”被冤枉的林咎立即大声控诉,侧身让白净幽看清情况。
确实。
宋一珣不仅躲开他,还移到叶景韫那边,与他并肩。
他面色不虞,大步过去抓人, “来我身边。”
“好啦,你们玩,我累了。”
白净幽眼露诧异, 他竟推开自己的手, 还往后又退一步。他近一分, 对方便退一分,
“怎,怎么了?”
宋一珣脸上仍旧挂着那副温和笑容,然眼底并无笑意,甚至生出几分森寒。
是因为林咎的出现吗?
但他对此并不知情。
“去玩吧,我跟叶景韫有话说。”宋一珣抬下巴示意他退后、远离。
白净幽顿住, 面色愕然,后垂着脑袋乖乖走开。林咎得意耸肩冲他们微笑,转身安抚白净幽。
待两人稍稍走远,宋一珣紧绷的神经得以松下来,他大口喘息着,每呼吸一下都像锋利刀片划拉过咽喉,痛得他再也无法维持淡然模样。
“叶哥,对不起。”他哑声说。
叶景韫不答, 也不生气,只是好心提醒:“当断不断,必受其乱。”
“我知道,再等一分钟吧。”
海浪扑来,冲刷过小腿。
白净幽怏怏不乐,不明白方才还好好的,怎么一下子就成了这样。
“兔子,你还不懂?”林咎窥到宋一珣心中的裂痕,决定添油加醋,助自己抱得美人归。
“他不打算要你了。”
话落。
白净幽急切反驳,“你胡说!”
“那你怎么解释他带你出来玩还捎上其他人?现下又支开你,这还不明显。”林咎转到他跟前,逼他与自己对视,“不信,你看,他跟别人在一起立刻换上笑容。”
白净幽侧身看过去,果然,宋一珣唇角是上扬的。
真的讨厌自己吗?
“你看,他们站在一起很合适,不是吗?”
宋一珣眼神落在不远的白净幽身上,勉强扯出个苦笑。
叶景韫望过去,并肩而站的两人齐刷刷望过来,确实有股莫名合得来的诡异氛围。
“走吧。”
宋一珣率先转身,怕慢一分钟,后悔就驱使他再度做出错误决定。他不能再让白净幽流血。
“一珣!”
见他们要走,白净幽慌忙拔腿跟上,然而对方一刻也没回头,只顾往前走,好像把他忘了。
“兔子——”林咎追上去,看白净幽几次到宋一珣身边,试图与之并肩。
沿途遇上嬉闹的情侣,林咎只觉他们聒噪无比,心生烦躁。
终于,白净幽拦下人,站定他面前挡住去路。
“一珣,你怎么了?”
“回酒店。”宋一珣强装神色无异。
“但你没叫上我……”
没由来的,白净幽心慌到呼吸不畅,不安感迅速席卷全身。
宋一珣就那样静静凝他,不发一言,垂在袖中的手紧握成拳借此保持冷静。
两人无声对立而站,看着彼此。叶景韫拦住欲前去捣乱的林咎。
椰林道上游人来往,林咎不好动手,余光瞟到椰树边打闹的情侣,眉头皱在一起,心道他们还真是到哪儿都吵闹呢。想起昨夜吸食他们情绪后强忍恶心的难受,他气不打一处来,来都来了,总得贡献点价值吧!
他吹了声口哨,打闹的情侣调转方向,朝白净幽他们而去。
叶景韫以为他要对两人不利,出声提醒。
趁此间隙,林咎狠推叶景韫后背。
变故来得突然。
横冲直撞的情侣宛若看不到人,冲了过来。
白净幽急忙伸手去拉宋一珣,岂料让人攥住手腕往后拉,继而重心不稳跌入人臂弯里。待那对情侣笑着跑远,白净幽思绪回笼,难以置信地看向对面扶稳叶景韫的人。
双修对象两次都没选择他。
“为,为什么两次都推开我?”
白净幽丢开搀扶自己的人,跑上前追问。
“你回郢州吧。”宋一珣轻声说,心却在滴血,面上还要装作风轻云淡,甚至逼迫自己挤出笑容。可他实在挤不出,也不敢看白净幽。话没说完,实际也不能再说什么,转身逃似的仓促离开。
一刻也不敢、不能回头看。
林咎想也不想去追白净幽,叶景韫挡在前面,他忖度片刻决定守株待兔,反正姓宋那小子看起来是铁了心要丢下人。
他只需耐心蛰伏,届时必定有所收获。
另一边。
白净幽追进酒店房间,问什么叫回郢州。
宋一珣似是没料到他竟追上来,他以为方才的话足够让高傲的小狼崽掉头就走。
“我不要回郢州,双修,双修还没结束。”白净幽已经慌了,他从未遇到过此种情况,不知该如何解决,只能拿对宋一珣有用的东西出来,希望他能多看一眼。
他双眸溢满水雾,泪已先一步滑落,不知何时冒出的毛绒绒耳朵跟尾巴耷拉着,看起来委屈至极。
宋一珣实在见不得他这副模样,别开脸,再转过来时已面无表情。
“现在结束了。”
“可,可是……说好的一年。”白净幽执拗咬住不放,眨巴着圆眼睛,泪就滚落。
他遽然察觉自己在乎的不是双修,而是继续待在宋一珣身边,纵使不双修也可以。但对比叶景韫,他能提供的帮助少之又少。
细细想来,竟也只有双修。
他伤心极了,抹掉眼泪,上前小心翼翼拉着宋一珣袖口,抽噎着:“你说过没打算丢下我的。”像走投无路之人,手段用尽、别无他法,被迫把两人都心知肚明的虚假承诺拿出来。
宋一珣轻轻掰开他手指,顿滞片刻,问:“我们只是双修对象,是也不是?”
“嗯!”白净幽紧紧揪住衣袖,他有预感,若松开再也没有抓住的机会。
“你喜欢我吗?有想过喜欢我吗,有没有哪一刻是不把我当你双修的工具来喜欢?”宋一珣狠下心,步步逼问。
“当然喜欢!”白净幽脱口而出,他说过的,他喜欢宋一珣,宋一珣也是知道的。
岂料宋一珣语锋陡转,“我不要你博爱的喜欢,我要你只给我一人的喜欢,我要你的爱!”
白净幽面露困惑。
爱和喜欢不同吗?他没爱过,不清楚。
宋一珣不给他反应时间,步步紧逼:“可是,白净幽,你没有,你没有给我专属的喜欢,也没有给我爱。”
他不要泯然于众。他要成为他唯一的例外。
白净幽更加困惑迷茫无措。
他给了,他对宋一珣的喜欢超过他不厌恶的一切,比它们还要多,他在自己这里是拥有喜欢最多、最独特的存在。
“那你爱我吗?”宋一珣强忍锥心之痛,挥出最锋利的刀,把小狼崽一颗纯粹真心扎透、捅得千疮百孔,同时也彻底断掉自己后路。他从往常的点滴里已感受并拥有小狼崽的满腔爱意。但他得挥下这一刀。
白净幽再不说话,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如果喜欢跟爱等同,那就是爱的。可他是神明,庇佑一方安宁,从成神那一刻条文已罗列出爱的范围为管辖地生灵,方式也很简单,保护其不受恶灵鬼怪侵扰。
除此外,没有关于爱的一丁点信息。
故此,他回答不上来。
至此,宋一珣已痛到止不住发抖,他不再为难白净幽,转而搜罗更多莫须有的罪名,以便把小狼崽安全送回郢州。
“你说听我的话,可实际不是。”
“我……听的。”白净幽哽咽哑声。
“是吗?”宋一珣紧握的手扣紧掌心,指尖陷进肉里,“你撒谎。”
“你背着我同林咎联系,走得非常近;我让辞掉兼职,你呢,转头又去;偷偷给林咎送花,在我面前又竭力跟他撇清关系;他喂你喝水,你和他吃饭……”
白净幽错愕震惊,嘴唇发颤,“不,不是的,你听我说。”
他太想跟宋一珣解释清楚,脑袋混沌,从而忽略宋一珣是从何知晓的这些。
宋一珣觉得自己就要撑不住,若不快速斩断,他就要痛得晕厥了。
深吸一口气后,他竭力压制颤音,“还有当初我让你留罗娇一命,你呢?你杀了她。”他真的找不出白净幽一丁点的不好,只能卑劣地吹毛求疵。
宋一珣闭上眼,沉声:“如此种种,白净幽,你还敢说听我的话吗?”
“对不起,对不起……”白净幽喉间滞涩,上前抱着宋一珣,胸口一阵阵发痛,呼吸一口都像吸进利刃,刺穿五脏六腑。
他是那样地无助。
除开笨拙地一遍遍道歉,什么也做不了。
“快走吧,快离开,别哭了……拜托,别哭了……不能哭——”宋一珣内心嘶吼哀求,丝毫不敢动,用力紧闭双眼防止泪水掉落。
他们从未说过爱,所以,谁也不欠谁。他想。旋即又心痛不已,嘴唇哆嗦着,只能用双修到此两人都已捞到好处来搪塞、麻痹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