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8章
想到秦扬抢走她的玉璜,一个月后押着她回汴京,再到今日在杨晞的公主册封日她们见面。原来一切都不是巧合,而是杨晞用自己的屈服来换取她的性命,换取再见她一面。
“大业未竟,莫回头。”
洛蔚宁脑海里忽然冒出这句话,那是她出征北境前去求至清真人告诉她化解杨晞宿命的办法,至清真人装在锦囊送给她。一年前她从北境死里逃生回来,欲进汴京救人,打开锦囊看到这句话后,虽然遵从意思放弃进城的计划,却始终对这句话半信半疑。
如今看来,至清真人没骗她。若她坚定相信锦囊之言就不会被秦扬扰乱心志,更不会为了回来见她一面而心甘情愿地成为战俘。她回头了,正是这一回头,使得杨晞迈向她的宿命。
一切都是因为她,是她害了杨晞。
洛蔚宁感觉天地都坍塌了。
“啊……”
她像疯了一样大吼着奔向台阶,但因脚下有铁链束缚,很快就被身后的禁军追上拉着。
她大力挣扎,脸涨得通红,落泪的双眸盯着杨晞,“啊……为什么?”
眼见快要制服不了她,其中一名禁军吹了个哨子,很快又涌进几名禁军,一些按着洛蔚宁的肩膀,一些踢她膝盖后窝,踩着她小腿迫使她跪着。
尽管被制服得不能动弹,洛蔚宁仍然死死挣扎,大喊大叫,悲愤的眼睛红的像滴血。
“啊…啊…为什么?巺子,为什么会这样?”
台阶之上的杨晞看着洛蔚宁发疯,心疼得哭成了泪人。
为什么,她也不明白为什么,为什么命运要如此捉弄她们,让她们原本相爱的两个人站到了敌对的位置?她也不想背叛洛蔚宁嫁给秦扬,不想让她如此痛苦的,可为了救她,她别无选择!
“阿宁,对不起。”
“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对我?”洛蔚宁看向天穹,又是一声不甘呼吼。
“阿宁,不要这样。”
杨晞难过得全身都在发疼,哭泣让她快要喘不过气来,尽管最后一句呼喊声音微弱,却是她用尽全身力气发出的。说完,她的心房像停止了起伏,身体的孔窍仿佛被堵死,呼吸不到半点气息,不过瞬间就失去了意识。
第200章昔日兄弟动酷刑
◎对不起,我这么做只是为了救你!◎
洛蔚宁看着杨晞伤心过度晕倒,随后才冷静了下来,还未说上一句话,两人就这样匆匆分开了。
然后郑铭和李超广押着她入垂拱殿见向从天,向从天亲自劝降,询问她赵珙逃到了哪儿,均被她强硬回绝,最后气恼地让郑铭将她押回天牢,想尽办法也要让她投降招供。
天牢内,洛蔚宁平躺在铺着稻草的地上,身上只盖着粗糙残旧的麻被,正在昏昏沉沉地睡着。
一束白光从高处的窗□□进来,刚好打在洛蔚宁的脸上,刺眼的光芒很快让她醒过来。发出沉重而烦闷的一声呼吸声,右手抬起,搓揉着隐隐发疼的脑门,最后才慢慢睁开眸子。
昨夜一整晚,洛蔚宁都沉浸在对杨晞的内疚和被命运捉弄的痛苦中,绝望地躺着,一动不动,任由泪水从眼角流淌出来。不知过了多少个时辰,听闻鸡啼声了她才昏昏沉沉、半睡半醒地闭了会眼睛。现在一大清早又醒过来,脑壳就像被裹着一样,沉重、疼痛。
吱呀一声,牢房的门开了,是狱卒送来白粥馒头,恶声恶气地叮嘱她赶快吃,吃完就得受审。
洛蔚宁经过休息,情绪稳定了许多,倒也没继续跟自己过不去,一手抓起馒头,一手端起粥碗,一口粥就着一口馒头,很快就填进了肚子。
果然,吃完没多久,两名狱卒就进来将他押到同样在大牢里的审讯室,绑在了十字木架上。随后郑铭和手下李超广面色冷严地走了进来。
郑铭径自坐在洛蔚宁对面的大交椅上,双手搭在扶手,道:“阿广,此人曾是你头儿,你们也一起出生入死过,你好好劝劝她吧!”
李超广站在洛蔚宁斜前方,看着对方,努力装作平静,“宁哥,你也知道秦帅是怎么死的。赵珙延续的是赵家血脉,赵家素来猜忌武将,他也不例外。秦帅因他猜忌而死,你为什么还要效忠他?如今你所爱之人成了我们大晋的公主,你的好兄弟我也立足在大晋了,你留在那边还有什么意义?还不如投降了为公主效力,我和郑帅也会在官家面前替你争取高官厚禄的。”
洛蔚宁静静地盯着李超广,他的每一句话每一个神态都是那么陌生,着实难以分辨是敌是友。
于是她装作冷色,“像你这种投降之辈,自然是无法理解我为何还效忠于大周。李将军的好意洛某心领了,只可惜我从不与奸人为伍!”
听罢,郑铭和李超广都生起了怒火。
李超广道:“洛蔚宁,你看看这周围,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洛蔚宁环视两边,架子上摆满了刑具,有皮鞭、夹手指的拶指、沓在双脚下的一块块泥砖、戴在头上,一敲打就痛不欲生的铁头套,还有用来烙铁的炭火盆。
种种皆是酷刑,说不害怕是假。可洛蔚宁想起在北境数十万被向从天害死的士兵、那些被毁坏家园,惨死的百姓,还有宁死不降的秦渡,他们失去的可都是性命,相比起来,眼下这些刑罚又算得了什么?她怎么能因为害怕受刑而辜负他们?
于是她正视李超广,从容道:“要是投降,我怕死了以后见到那些在北境牺牲的兄弟,我不知道怎么跟他们交代?阿广,你不怕吗,你以后怎么跟阿靖交代?”
“你……”
一提到李超靖,李超广内心固然无比痛苦,为掩饰痛苦,他只好装作勃然大怒,拿起皮鞭狠狠地在洛蔚宁身上抽了两下。
洛蔚宁侧过头挨了两鞭,一声不吭,然后深呼吸着减轻身上的痛感。
李超广回头看着郑铭,郑铭一手捧着陶瓷茶杯,另一手提起杯盖。
气定神闲道:“继续打吧!”
说完浅尝几口茶水。
李超广得到允许,重新挥起皮鞭,一下又一下抽在洛蔚宁身上,狱中回荡的只有噼啪的响声,而听不见洛蔚宁哼一声。
白色的囚服染上一道又一道的血痕,血痕重复交错,连成一片,使得衣衫的整个正面几乎都染成了血红。洛蔚宁感觉身上有血液的湿润黏腻又有火辣辣如同被灼烧一样的疼痛。
世间一切,皆由心生,皆为虚幻,此刻身体被鞭打的疼痛感不过是内心化生出的一种感觉。既然生来人间,得了人身,便营魄抱一,用心觉知身体当下的一切感觉。
洛蔚宁想着自己悟出的哲理,感受皮鞭打在身上的触觉。她不敢说自己完全能将疼痛视为虚幻,去享受它,但换了一种想法,身上的痛苦的确轻了不少。
为取信郑铭,李超广抽打洛蔚宁下了狠手,用尽全力,但每打一鞭,心里就仿佛落下一滴血。打了二十来鞭,见洛蔚宁静静地半眯着眼睛,毫无痛苦,一副享受的模样,他装作气急败坏地停下来,将皮鞭放回刑具架。
然后对郑铭说:“郑帅,她不怕鞭打,给她来点猛的!”
还未等郑铭开口,他就拿起烙铁放进炭盆里,静静地等了一会,然后拿着烙铁柄翻转着烙铁,使其烧得更均匀。
同时装作冷酷地望着洛蔚宁,“洛蔚宁,你最好现在就投降,否则一会让你生不如死!”
洛蔚宁虽然有点害怕烙铁,但不至于吓到,仍然面色平静,眼带着鄙夷。
而郑铭来回打量这两人,昔日情同兄弟,如今各为其主,反目成仇,越看越有兴致。尤其是李超广,他真下得了手?
过了好一会,炭盆上的烙铁烧红了,李超广知道刚烧红的烙铁烫在身上不至于伤及筋骨,敷上药十日内伤口就能愈合,于是抓起缠了几圈布的铁柄,拿着烙铁走到洛蔚宁面前。
冷眼正视洛蔚宁,“再不投降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洛蔚宁冷笑,“我身上还在流血,烙铁还能止止血,想动手就快点!”
李超广咬紧了后槽牙,抓烙铁的手抖了抖。看起来是气极了,实际却是纠结、痛苦,他真要这么对待宁哥吗?可是不主动这样做,就无法让郑铭彻底相信他。
“是你自找的!”
他怒斥一声,然后拿起烙铁,重重地印在洛蔚宁锁骨处。
滋滋……
粉红的烙铁烫穿了囚服,烫进了洛蔚宁的皮肉血液里。
尽管洛蔚宁努力想要放松躯体,但疼痛来得突然又猛烈,终究还是击溃了她的精神。她痛得绷直了身体,挺起脖子,眼眶涌上了泪水,嘴里发出痛苦的呻吟。
李超广咬着牙,强忍着泪,看着洛蔚宁痛苦的模样,他心里就像被刀子乱刺一样,心想,“宁哥,对不起,我这么做只是为了救你!”
郑铭静静地看着李超广,既觉有趣,又十分满意。
即使面对昔日追随的将军、好兄弟洛蔚宁,李超广也能下如此狠手,看来是彻底归顺于他,归顺大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