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是我起的,为善乃行善,这儿是救治老百姓的地方,故而叫为善堂。”
  洛蔚宁开玩笑道:“我第一次听说的时候,还以为是伪善堂,虚伪的伪。”
  杨晞先是笑了一下,然后咀嚼着,思索着,竟然觉得“伪善”也似乎有几分道理。一家以行医济世为名,背后却隐藏着操控朝局,搅动风雨的一方天地,说是伪善也不为过!
  洛蔚宁见她陷入愁绪,抬手在她眼前划了划,诧异道:“巺子,巺子!”
  喊了两声杨晞才回过神来。
  “你好像胃口不是那么好?”
  杨晞为掩饰愁绪,以防洛蔚宁追问下去,遂打趣:“是呀,这鱼又没你做的水煮鱼那么好吃。”
  “原来是这样,哎呀!”洛蔚宁拍了一下脑袋,“早知道为善堂也有鱼,我就到厨房亲自给你做了。我答应你,以后每逢休沐都会给你做水煮鱼。不用多久,你就彻底离不开我的手艺,哈哈……”
  “好了,赶紧吃!”
  杨晞及时夹了一块鱼肉塞进她的嘴里,封住了那张自吹自擂的嘴,看她吃饭还啰里啰嗦的。这个人就是夸不得,一夸赞尾巴都要翘上天了!
  上元节休沐结束后,洛蔚宁又回到京城南郊的军营中去了。如今她升迁营指挥使,军务处为她安排了单独的营房,她回到原来的大营房收拾包袱,李家兄弟上前帮忙,但是东西本就不多,她便拒绝了。
  收拾的时候,她发现那个曾经在蹴鞠赛场上死命抱着她,企图让毬门边柱砸断她腿,却害人害己,反而砸伤了自己腿的下属杜龙坐在床上,一言不发,一直看着她收拾,眼神阴沉又带着点探究,仿佛发现了什么事情。
  洛蔚宁入军以来,第一次被人这么看着,感觉对方的目光像虱子爬满全身,起了浑身鸡皮疙瘩。她匆匆收拾完,与同袍们道别后就去往了新的营房。
  营长的营房不算大,布置简陋,但是应有尽有,一张床、一张茶桌、凳子,还有书案与书柜,文房四宝也一应俱全。
  她把包袱打开放在床上,从里面拿出几身里衣放到衣柜里,随后又回到床上坐下,看着包袱里的四个小锦囊,拿起一个打开看了看,还剩半包药材。那是杨晞重新给她抓的,与其余三味药材服用,有收敛葵水功效。正因如此,这一年来她在军营中才免于月事困扰,更好地隐藏了女子身份。
  放下药材后,她又拿起包袱剩下的一件物品,那是一块长方形状的檀木令牌,上面以翡翠玉填充出八卦中艮卦的爻像。
  是当初入军前,那个堂主赠她的信物。
  令牌顶端打孔,有绳子挂着,洛蔚宁的食指穿过绳子,一边思索,一边不断地转着食指,令牌也跟着绕了一圈又一圈。
  她想到的是暗府的堂主。总感觉好奇怪,自打她入军后就从没找过她,明明她已经是暗府的人,却从不吩咐她办事,也不过问她的军营生活,完全把她放养,仿佛不曾有过这个人!
  “要是这样,倒也好!”她笑了笑,自言自语道。
  只要堂主不吩咐她办事,她就能自由自在地待在军营,不会有危险。反正她现在当了营长,巺子也接纳她了,也就是男人常说的,有功名也有佳人相伴,日子可谓幸福快活,就这么一辈子吧,堂主别来找她了!
  第55章怀疑身份
  ◎洛蔚宁很奇怪,他跟我们不一样!◎
  第二日,洛蔚宁正式以营指挥使的身份回到校场上训练士兵。大周除了边关与北方骑兵偶有冲突,已享太平上百年,许多将官也未亲历战场,只凭史料记载了解战争与兵法,由兵部制定阵法、技巧,下发到各军,各军便按照章法训练,但各将军也可以根据自己的方法稍作调整。如神卫军枪术训练,练的便是秦渡家传绝学秦氏枪法前二十式,后十式他有所保留,只传给了儿子秦扬。
  洛蔚宁虽然入军时间不长,但所谓武人相重,以武功高低论英雄。论枪术和射弓,洛蔚宁都胜过营中大多数人一筹,且她在大朝会上为大周挽回荣誉,是流传坊间的大英雄,也是军中许多士兵仰慕的英雄。
  大伙对她当营长也心悦诚服,听从他指挥训练,也听从他的调遣。
  整个营里,不服她的只有秦扬以及他麾下那一都人。秦扬自诩枪术比洛蔚宁强,射弓也不比她差,若那天在大朝的是他,轻轻松松就打败那顺国勇士了,哪儿还轮到洛蔚宁出风头?
  被一个入军不到一年的人取代了自己的位置,这口气秦扬无论如何也咽不下去,于是带着自己麾下的百人自行训练,无视洛蔚宁的指挥。
  洛蔚宁初初上任,遇到这种事也一时无措,且秦扬是步帅之子,别说她一介小小的营长,就连都虞候郑铭也不敢轻易开罪他,便暂且由着他去,再好好想办法化解他的怨气。
  秦扬在蹴鞠毬门动手脚被打了几十军棍,加上挨了秦渡一脚,歇了一个余月才完全恢复过来。
  而那个被毬门砸伤膝盖的杜龙也痊愈了,并收到秦扬要见他的消息。杜龙深知自己在刑讯逼供下出卖了秦扬,害得秦扬丢了营长之位,此时秦扬找他准没有好事,胆颤心惊了一整天。可对方迟早都要寻他算账,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到了深夜,不得不硬着头皮去往后山。
  本以为能凭嘴皮子躲过一劫,却没想到刚见到人,还未开口,秦扬就大喝一声:“给我打,往死里打!”
  刹那间,秦扬身边的两个亲信李甲和张镇像两头恶狼一般,冲上来把他推倒,对着他一顿拳打脚踢。
  “哎呦,营长饶命啊,营长饶命啊!”杜龙哭喊求饶,还不忘喊秦扬以前的军衔。
  一边喊一边从拳脚中爬了出来,爬到秦扬的腿前。脸上早被打得红肿布满血迹,像条狗一样哀求,“秦营长,你饶了我吧!小的也是迫不得已!”
  “废物!”秦扬抬起腿,一脚把杜龙踹倒。
  “蠢材!”说罢又上前补了一脚。
  杜龙几次想爬起来,却痛得倒了回去,只好侧着身蜷缩地上。
  “秦营长饶命呀,日后杜龙为你做牛做马都行!”
  “一个把我出卖的人,我留你还有何用!”秦扬气呼呼地说,接着朝下属李甲使了个眼色,眼神阴鸷可怖。
  李甲会意点头,匕首抽出鞘,并向杜龙走去,杜龙吓得脸色惨白,赶紧道:“秦营长,你要干什么?”
  “如今我被降职,少不了你一份功劳,你就别怪我不客气了!”秦扬说完就转身背对着杜龙。
  李甲蹲下来,揪起杜龙的衣领,锋利的匕首在月色下反射着凛凛寒光,一会将要抹下杜龙的脖子。
  杜龙吓得瑟瑟发抖,跪在地上,双掌抱在一起求饶,“饶命啊,秦营长饶命呀!”
  “怕什么,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李甲说着,匕首又在他脖子抹了抹,那股冰冷让杜龙感到死到临头了,本着强烈的求生欲,一口气飞快地道:“秦营长,我发现洛蔚宁很奇怪,他跟我们不一样!”
  李甲疑惑,停下了手中动作。秦扬也诧异地转身看向杜龙,道:“他有什么不一样?”
  上月神卫军蹴鞠赛,毬门倒下来那一刻,他扑向洛蔚宁,两人倒地的瞬间,他的肘不小心压在洛蔚宁小腹之下,竟然没感觉到有男人都应该有的“祠堂”,他也怀疑过是自己的错觉,所以一个月来都没敢对任何人说,只是默默地观察洛蔚宁。
  发现她每日都比其他人早起,在被窝里穿好衣服才起身,然后从包袱里拿出几味药材投进水杯里就出门去了。而且他发现他从不和兄弟们一起去茅房一起去搓澡,偶尔看到她独自走上后山,怕被发现他便不敢跟踪。
  种种可疑的迹象,再回想起洛蔚宁初初入军那白嫩的模样,人人都觉得她像个娘们,所以洛蔚宁极有可能是女扮男装的!
  如今杜龙还没证实自己的猜测,但小命就要没了,姑且拿出来搪塞过今晚吧!
  杜龙小心翼翼地把自己在洛蔚宁身上的发现告诉秦扬,也不敢确定秦扬会相信。
  果不其然,他话音刚落,李甲和张镇哈哈大笑起来。秦扬也勾起一抹冷笑,道:“杜龙,想活命也不至于编这么荒唐可笑的理由啊!”
  “可不是嘛,洛蔚宁可是在朝会上打赢顺国大块头的,怎么可能是女子?”张镇又加了一句。
  “她那是胜在有秦氏枪法!”杜龙赶紧道。
  闻言,秦扬也沉思了起来,大朝会上的战况他也听人说了,洛蔚宁的确没跟顺国勇士硬拼力气,而是转守为攻,消磨敌人的力气再用秦氏枪法击溃。只要枪术练得好,女子也未尝不可?
  “秦营长,卑职原本跟洛蔚宁住在同一个营房,不会看错的。你若不信,卑职愿跟您一起找证据。” 杜龙见秦扬犹豫,又赶紧开口为自己争取更多活下去的筹码。
  “啰啰嗦嗦的!”李甲听得不耐烦,揪起杜龙,准备一匕首刺进去。



上一章目录+书签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