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

  ......
  白芨估摸着,这会儿江大人该是给小姐换好药了,便脚步轻轻走了过来,到门口时,忽而步子一顿。
  暖厅里,也不知江大人到底对小姐说了什么,惊得小姐面色剧变,霍然起身。
  动作之大,右手背一下子砸到了一旁的医箱。
  她吓了一跳,急忙要进去,却见江大人已慌张起身,牵起小姐的手仔仔细细看了起来。
  .......
  “岁岁!”
  江浔托起沈嘉岁的手掌,急切地上下翻看着,此时已面露懊恼之色。
  他该将医箱放远些才是。
  “岁岁,疼不疼?有没有碰到伤口?”
  可沈嘉岁此时已顾不得自已了,她满眼震惊地追问道:
  “阿浔,你确定吗?”
  江浔见沈嘉岁如此急切,便也正了色,点头道:“该是八九不离十了。”
  沈嘉岁知晓江浔是个谨慎的,他会这般说,想必是确定了的。
  思及此,沈嘉岁的脸色变了又变,思虑过后,主动握住江浔的手,低声道:
  “阿浔,怀真于我一片真心,她是个真性情的好姑娘,这件事.......这件事可否容我再想想,或许......”
  重生以来,沈嘉岁少有如此犹豫的时刻,她咬了咬牙,最后还是向江浔提出了请求。
  江浔见沈嘉岁对着自已这般小心翼翼,不由眉头微蹙,立刻拉着沈嘉岁坐下,自已则半跪在一旁,仰头温声道:
  “岁岁,我今日将一切告知于你,便是想让你安心放手去做。”
  “无论你做出何种决定,只要记着,其余事皆有我在。”
  “我的岁岁,无论何时都不必如此小心翼翼,可好?”
  江浔说着,轻轻勾住沈嘉岁的手指,温润的脸上带着笑意,带着鼓励,亦托付了满腔的信任。
  沈嘉岁闻言心头发热。
  她张了张嘴,不想有任何隐瞒,也道出了自已的顾虑。
  “阿浔,此事事关重大,你身后不只是安阳伯府,还有蔺老,有......有太子妃和皇孙殿下,我只是担心——”
  “阿浔,你知晓的,我从未涉足过这些,我是担心自已心余力绌,反而坏了你的大事。”
  江浔身上的担子太重了。
  沈嘉岁想同他一起分担,只是连她这样的性子,面对皇家的尔虞我诈,也难免犯怵。
  江浔明白,这是皇权带给这个时代所有人根深蒂固的枷锁,若他不是异世人,或许也难以做到今日这般无畏无惧。
  他点了点头,先是肯定了沈嘉岁的担忧,却依旧笑得温柔坚定。
  “岁岁,我曾说过的,要做你手中长剑、背后长弓,你瞧,身前身后皆有我在。”
  “而且——”
  江浔说着,眸光熠熠望着沈嘉岁。
  “岁岁,你远远没有意识到,自已有多么优秀和出色。”
  沈嘉岁方才还难掩惶恐,这会儿被江浔一顿猛猛夸,不由失笑。
  好在她从不是一个纠结的人,既然江浔如此肯定与信任她,她也不必过分妄自菲薄,反而束手束脚。
  于是,她深吸一口气,蜷起手指反牵住江浔,点头道:
  “既然阿浔如此信我,那我便放手一试,我相信自已没有看错怀真。”
  “离周山行还有半月,阿浔容我思虑两日再周密行事,到时,我定给你一个答复!”
  江浔看到沈嘉岁复见飞扬的模样,眉宇一舒,欣然颔首。
  第148章 一场豪赌
  两日后,赵怀真收到了沈嘉岁遣白芨递来了请帖,邀她到定国将军府一叙。
  赵怀真正想寻机和沈嘉岁聊聊拓跋宁一事,当日午后便欣然而往。
  马车直接驶进了定国将军府,沈嘉岁早早就等着了,这会儿主动上前掀了帘子,正好迎上了赵怀真笑盈盈的脸。
  “嘉岁!”
  沈嘉岁眉眼一弯,伸手将赵怀真从车里扶了下来。
  一路进了春华院,路上赵怀真便迫不及待说起了拓跋宁。
  “嘉岁,前日我才去寻了宁儿,她瞧着心里头是好些了,但......还是不肯见你。”
  “二月二不是要去周山吗?我想着争取一下,让你和宁儿见一见,大家把话说开了就好了,你意下如何?”
  沈嘉岁见赵怀真字字句句都在为她和拓跋宁考虑,心中越发感念她的好意,也坚定了这两日以来的思量。
  二人进了屋子,白芨早就得了提醒,这会儿便拉住了赵怀真的两个丫鬟。
  “两位姐姐,我这几日新得了不少好玩意,一起去瞧瞧?”
  赵怀真对身边人一向宽仁大度,便摆了摆手,“去吧去吧,我和嘉岁刚好说些体已话。”
  两个丫鬟闻言,眉开眼笑地随白芨出去了。
  此刻屋中再无旁人。
  赵怀真扭头看向沈嘉岁,蹙眉道:“嘉岁,怎么了?你是有什么话要同我说吗?”
  到底是皇家的姑娘,怎么可能这点儿敏锐都没有。
  沈嘉岁点了头,将赵怀真拉到身前坐下。
  这两日,她其实已打过无数腹稿,生怕伤了和怀真之间的情谊。
  两辈子以来,她的朋友确实少得可怜,于赵怀真,她已然倾注了一片真心。
  可此时,对上赵怀真疑惑却澄澈的目光,沈嘉岁忽然觉得,所有托词、犹豫和拐弯抹角都是多余的。
  怀真与她在性情上多有相似之处,若此事放在她身上,她更希望自已被以诚相待。
  唯有如此,才是对她们情谊最大的认可和信任。
  思及此,沈嘉岁深吸一口气,开门见山道:“怀真,我已然知晓赏花宴那日,要害太子妃的是谁了。”
  赵怀真闻言双目圆瞪,一下子甚至没反应过来。
  良久,她才颤声问道:“是谁?”
  沈嘉岁抬手,在袖子下竖起了三根指头。
  赵怀真瞳孔一缩,登时以手掩唇,一向红润的面庞显出几分煞白来。
  沈嘉岁没有错过赵怀真脸上的惊骇之色,她微微抿唇,给足了赵怀真缓神的时间。
  “是......是江浔查出来的?”
  赵怀真到底不是寻常姑娘,平息片刻后,追问出声。
  赏花宴那一日,江浔曾奉命将荣亲王府查了个遍,只是迟迟不曾见他查出真凶。
  她还以为此事就这般不了了之了,却原来已经查清了。
  那......父王母妃知晓此事了吗?
  事关重大,嘉岁怎的会突然和她提起?
  今日这般郑重其事,还支走了旁人,倒像是特意说给她听似的......
  思绪走到这里,赵怀真陡然抬眸,定定盯着沈嘉岁。
  下一刻,她像是被巨大的恐惧攫住,薄唇微微颤抖,俯身攥紧了沈嘉岁的衣袖。
  “嘉岁,你......你这是什么意思......”
  沈嘉岁见赵怀真已然反应过来,不由面露凝重之色,口中涩声道:
  “怀真,你我结缘于赏花宴那日,救太子妃的时候,你那般不遗余力,事后的庆幸亦全然不假。”
  “你纯良仗义,又有赤子之心,我全心全意信你。”
  “但——”
  沈嘉岁的欲言又止让赵怀真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听到此处,她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
  嘉岁信她是清白的,那言外之意便是,荣亲王府有人不清白!
  “是......是谁?”
  赵怀真目露惊慌,压低了声音问道。
  她心知肚明,嘉岁既然敢同她提起,想必江浔是已经查准了的。
  谋害太子妃和皇孙,罪名一旦坐实,足以让荣亲王府万劫不复!
  沈嘉岁没有回答,而是垂眸避开了赵怀真的视线。
  赵怀真见状,一颗心蓦地往下沉去,攥着沈嘉岁袖子的手已然骨节泛白。
  嘉岁不敢启齿,那此人必定不是荣亲王府的闲杂人等,而是......
  赵怀真的脸上显出几分无措和茫然,开始仔细回想那日的情形。
  赏花宴毕,送走嘉岁后,她立刻去寻父王母妃,满是后怕地歪进了母妃的怀里。
  当时父王还好一番宽慰了她,可临到最后,还是发出了悠长又无力的叹息声,那般语重心长地对她说:
  “真儿,今后要更加谨言慎行,若一朝踏错,咱们荣亲王府......”
  父王没有说完,而是舒臂搂紧了她和母妃,抱得那般紧。
  她知晓,父王是怕护不住她们。
  哥哥姗姗来迟,与他们拥在一处,是荣亲王府此次劫难最大的功臣。
  因为哥哥白日里从更衣院出来时,正好拦住了同样中了秽药,正被人诱往女子更衣院的襄王殿下。
  否则,中了秽药的皇子和太子妃共处一室,即便什么都不曾发生,即便她和嘉岁去得及时,这件事只怕也压不下,要闹翻天去了。
  可此刻真相大白,得知襄王爷是主谋后,一切便不一样了。
  襄王爷设下此计欲除太子妃,那他入身局中只是为了摆脱嫌隙,万万不会当真去更衣院,将自已置于险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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