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不敢就好。”林应森哼笑了一声,不紧不慢地接着给于微下达指令。
“你不用管屋里开会的是谁,现在直接敲门进去,把电话放在陆鹤南桌子上。”
“真的吗?”于微犹豫的口吻里掺着几分跃跃欲试。
林应森从烟盒里拿出一根烟,偏头含进嘴里,含糊不清道:“当然。”
“陆总的办公室里,无论是谁都不要紧吗?”站在办公室门口,于微顾念淡薄的师徒情分,再次好心地提醒了一下林应森。
林应森扬起眉梢,拨动打火机火轮的手僵了一瞬。能大清早来陆鹤南办公室开会的,左右不过是集团里那几个觉少的老骨头,怎么就能让这小丫头忌惮成这样?
“陆鹤南办公室里都有谁啊?”火轮擦动,林应森还是顺着于微的话头随口问了一下。
于微莞尔一笑:“姚总。”
林应森眉心重重一跳,不死心的问:“哪个姚总?”
“遥诗集团的大姚总,姚郁舒。”于微提着口气,一字一顿答,只在姚郁舒三个字上,刻意加重了语气。
随风跳跃的火苗,在右手虎口处乱窜,林应森顾不上手上的灼热,连忙道:“那你先别敲门!等他们开完会再说!”
他能有几个胆子,敢拿闲事打扰正在工作中的姚郁舒?
这次轮到于微的耐心用尽了,伴着林应森急切的嗓音,于微抬手屈指,有条不紊地在宽大的办公室房门上敲了三下。
房门打开的极快,开门的正是刚刚被林应森挂在嘴边的姚郁舒。
“什么事?”姚郁舒倚在门上,垂眸看了一眼于微。
洒脱干练的姚郁舒可以说是业内所有职场女性的偶像,对着她,于微不自觉地挺直脊背,神情也是远超平日的严肃恭谨。
“林总的电话,林总要我务必现在将电话递到陆总手中。”
姚郁舒顿了一下,他能有什么正经事?
嘲讽的话几乎是下意识滑到嘴边,姚郁舒脑中的弦却莫名一紧,思虑到林应森此刻是在港洲,如此千万火急、刻不容缓,大概是与梁眷有关。
事情但凡与梁眷有关,无论大小,都是陆鹤南的正事。
“进来吧,正好我这也完事了。”姚郁舒侧了下身,给于微腾出一个位置来。
“三哥,那我先走了?”姚郁舒扬了扬手里的文件,和陆鹤南道别,“等事情办完了,我再联系你。”
“多谢了,辛苦你跑着一趟。”陆鹤南站在窗边略微颔首,唇角挂着极浅的笑。
想到刚进门时,陆鹤南通红的眼眶,一向强势的姚郁舒也不由自主的放软了语气,叹息道:“谢什么,都是应该的。”
陆鹤南没再跟她多客气,他指了指于微递来的电话,似笑非笑:“不跟他说两句?”
姚郁舒收回放飞的情绪,不屑地啧了一声:“我和他没什么可说的。”
电话还没等贴近耳侧,耳边就传来林应森气急败坏的声音,陆鹤南淡笑着,任他发泄,也不回应。甚至还能分心吩咐于微,麻烦她领路,带姚郁舒去财务部门拨款。
“你给郁舒拨什么款?中晟和遥诗最近有合作了?”林应森静下来,狐疑问道。
陆鹤南否定的言简意赅:“没有。”
“我说也是,遥诗最近几年的产业都在娱乐圈,中晟又没有进攻娱乐圈的打算。”话说到这,林应森心底的疑问又慢慢升起,“所以你给她拨什么款?”
与姚郁舒的事情,他总想打破砂锅问到底。
陆鹤南指尖掐着烟,一脸淡漠:“净和医院门口的那些狗仔,不拿钱会走的那么干脆?”
林应森闻言笑了:“我就知道这事是你办的,梁眷确实没谢错人。”
光是听到梁眷的名字,陆鹤南的呼吸都变得稍显急促。烟雾来不及被徐徐吐出,一时之间全堵在喉咙里,呛人的尼古丁气味在体内四散,陆鹤南弓着腰,将手掩在唇边,剧烈的咳。
还没等呼吸平复,他就故作轻描淡写的问:“她高兴吗?”
“怎么会不高兴?”顾念到陆鹤南的心情,林应森破天荒的说了很多,“你都不知道,梁眷都已经被困在医院一周了,这下终于能出去松口气了。”
“高兴也要适度。”
陆鹤南想笑,却发现嘴角根本扯不起来,抵在桌沿的指骨用力到青白:“到底是要做妈妈了,总要稳重一点。”
林应森的心猛地一沉,笑容也悉数僵在脸上。差点忘了,陆鹤南还不知道“港洲产子”的女主角,并非他心心念念的心上人。
“跟梁眷的电话打得好好的,你怎么给挂了?”林应森清了清嗓子,欲盖弥彰地换了个话题。
陆鹤南沉默了下,盯着指尖忽明忽灭的烟尾发呆。酸涩强势袭来,清晨刚湿润过的眸子,也有被再次波及的预兆。
他扬起脸,声音喑哑又凝重:“我不想她为难。”
陆鹤南深深明白,和一个已经结婚的前男友,不清不楚的藕断丝连,简直是在挑战梁眷□□的道德防线。
他不愿让她为难。
——
毕恭毕敬地送走姚郁舒后,于微去而复返。
站在自己的办公桌前,她习惯性地先向陆鹤南的办公室里张望一眼。一道玻璃墙之隔,视线几乎没有任何阻碍。
于微想,一定是她看错了。
一向无坚不摧、没有弱点,多少次带领中晟死里逃生、东山再起的陆总陆鹤南,怎么会哭呢?
他不该掉眼泪。
第71章 雪落
跨年那天晚上, 林应森是陪着梁眷和崔以欢在医院过的。元旦当天,佟昕然和罗卉结伴前来,身后还跟着生性活泼好动、自带搞笑特质的罗忆初。
小小的一个病房里, 除却各种碍眼又惊人的医学监视器,倒也还算热闹。
携着旧朋新友一同跨过新年,陆鹤南在不经意间留下的那点点涟漪,也渐渐散去。现如今的梁眷, 满心满意所期待的,就是崔以欢能平安顺遂的生下孩子。
距离崔以欢的预产期还有不到十天, 虽然有妇产科和心脏外科的专家在净和医院二十四小时值班待命, 但梁眷依旧不放心。
除却必要的外出,她推掉所有工作,几乎全天候的守在崔以欢身边。
佟昕然带着新的采访大纲,推门走进病房的时候,崔以欢正默不作声地靠在床头看书。而梁眷正躲在病房角落里,蹙眉和家里打视频电话报平安。
“妈,我上个月不就跟你说了吗?我今年不回滨海过年了。”梁眷转了转眼珠, 一本正经的撒谎, “我要工作啊!那剧组大大小小百十号人呢, 我怎么回去?”
因为是单人病房, 也是为了方便周围的人打掩护, 所以梁眷没带耳机, 开的免提外放。故而梁家母女的对话, 一字一句的也都落入了佟昕然的耳朵。
这一年,梁眷还没过二十八岁生日, 而梁母也已经将近六十。从前温婉知性的贤妻良母,自退休上了年纪后, 也变得有些唠叨难缠。
梁母显然是没把梁眷的工作借口放在心上,理所当然的反问:“农历新年,那可是正经的法定节假日!你还整什么工作啊?从前也没见你因为工作过年不回家啊!”
梁眷平日里孝顺的很,就算是入了导演这行,也从没在剧组和剧务人员苦哈哈的一起吃年夜饭。
除却投资人出品方对此有苦难言外,其余工作人员,无论是不起眼的剧务还是大腕明星,无一不感激梁眷的体贴。
就算是前年,碰到了个极讲究时间效率的出品方,梁眷也是我行我素的买了大年初二的机票,开机仪式在大年初三雷打不动的举行。
片场里少了谁都可以,唯独不能少了梁眷。
没办法,只要电影片头导演的位置上,挂的是梁眷的名字,无论是晦涩难懂的文艺片,还是没有大ip加持的文学作品改编,都一定会票房大卖。
在流量为王的时代里,梁眷算是给日渐不景气的导演行业添了点脸面。
满脑子计算收支进出的制片人即使心里痛极,在大年初三见到姗姗来迟的梁眷时,还是不得不陪着笑脸,生怕她撂挑子,又不声不响地跑到鸟不拉屎的大山里拍空镜去了。
毕竟,从前就有这样的先例。
不知道是哪家的玩咖小少爷,仗着自己老爹在娱乐圈有点话语权,在制片人的默许下,为了个带资进组的花瓶女演员,三天两头给选角副导演施压,要他把一个只有几幕戏份的小配角,生生抬成分量不低的女三号。
副导演哪里有这样的权利?最后被磨的实在没办法,只好在开机前的饭局上,和梁眷有意无意的提起这件事。
梁眷知道这个圈子里的潜规则,倒也没有让副导演太难做人。虽说改成女三不太可能,但是多给点戏份,让女演员在电影里多露点脸刷刷存在感,还是在梁眷容忍的范围之内。
但那少爷蹬鼻子上脸,为了那点上不了台面的枕边风,直接闹到电影的开机仪式上去。梁眷见谈不拢,一句多余的话都没说,直接领着自己的团队向制片人请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