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一听见程晏清的名字,梁眷就头大。五年里的桩桩件件,再加上送上门来解围的综艺节目,梁眷简直数不清自己究竟欠了他多少人情。
  佟昕然以为梁眷还在为综艺而苦恼,放软音调接着解释道:“眷眷你放心,无论是导演的人品,还是节目的质量都是有保证的。”
  “我知道,我不是不放心这个。”
  梁眷撩起垂在耳侧的头发,对着佟昕然正色道:“昕然,咱们以后一定要少麻烦程晏清,少跟他有牵扯。”
  “我以为你和他……”对着梁眷的冷脸,佟昕然说不下去。
  “绝无可能。”
  梁眷否定的毫不犹豫,冷冰冰的语气扼杀了佟昕然心里对二人关系的所有猜测。
  “说说吧,你到底是怎么从正门进来的?”梁眷收拾好心情,才有心思问刚见到佟昕然时心里的疑问。
  “就这么进来的啊。”佟昕然答得直白。
  梁眷蹙起眉问道:“狗仔和娱记都走了?”
  佟昕然直起身子,像看傻子一样看着梁眷:“罗卉姐昨天在群里发的消息你没看见?她昨晚带着忆初从医院走的时候,狗仔就都不在了,我和卉姐还以为是你解决的。”
  梁眷边听佟昕然说着,边打开微信翻看聊天框里的内容。昨晚她只顾和林应森彻夜闲聊,微信里的消息一概没看。
  了解了事情大概后,梁眷自嘲道:“我哪里有那样的本事,让狗仔一夜消失。”
  她要是能有这样的本事,也不会被困在医院一周不敢出门,更不会因为找不到一个出色的心外科医生,而求到前男友头上。
  “那这能是谁的大手笔啊?该不会是哪个大佬想讨你欢心,才这么默默无闻的做好事吧?”佟昕然挤眉弄眼,冲着梁眷一顿奸笑。
  梁眷大脑宕机。做好事的大佬?楼梯间里不正有一个?
  ——
  “应森——”
  梁眷丢下一脸呆滞的佟昕然,三步并做两步,急切地推开楼梯间的大门。房门推开,呼吸还没有平稳,就和错愕的林应森四目相对。
  看见林应森贴在耳边的手机,梁眷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来的并不是时候。
  “抱歉,我不知道你在打电话。”她退后半步,打算将这个僻静的地方还给一看就在处理正事的人。
  听见手机传声筒里那人明显沉重的呼吸,林应森放下手机,保留着内心所剩不多的仁慈,他没有挂断电话,同时也止住了梁眷想要退出门的脚步。
  “没事,不过是个闲聊的电话,你先说你的事。”
  梁眷停下脚步,站在楼梯间门口,笑容明媚。或许是因为唇角带着笑,语调也自然上扬,任谁听了都能猜到,这姑娘心情很好。
  “医院门口的那些狗仔,多谢你。”
  林应森呆愣了一下,视线不留痕迹地扫过自动熄灭的手机屏幕,再抬眼时语气淡淡:“你谢错人了,我没有那么细心。”
  不是林应森帮的忙?梁眷的心脏漏跳了半拍,尽管再不愿深想,她也还是能将这极合她心意的一切,同陆鹤南联系起来。
  “是他对吗?”梁眷垂下眼,短暂的勾了下唇角,说得客套又官方,“替我多谢他。”
  “怎么谢?要不要亲自谢?”
  林应森扬了扬手中的电话,将手机递到梁眷面前,玩味的目光紧锁着她乌黑的眼眸,看着她瞳孔倏地一缩。
  温婉如秋波的眼睛里充斥着两种情绪——既惧怕,又……期待。
  多荒唐,她竟也还有期待。
  第70章 雪落
  梁眷深呼吸后再深呼吸, 直至心跳与呼吸同频,才优雅地拂了下面。看着林应森递来的电话,犹疑的脸上覆上了一层一戳即破的平静。
  要接吗?接过来说些什么?该道谢的事情那么多, 该从何开口?
  林应森没给梁眷留下太多思考时间,他不由分说地将手机塞在梁眷手里,就退到楼梯间角落里,不安的来回踱步。
  心里究竟在不安什么?林应森自己也不知道。从未来长远安定的角度出发, 他不该让陆鹤南再听到有关梁眷的任何事。
  因为,梁眷是陆鹤南心里的引线, 一碰即燃。
  可从朋友情感角度考量, 林应森希望梁眷能带给陆鹤南丝丝慰藉。不求起死回生,但求余生不再做一个淡漠的行尸走肉。
  过分轻薄的一个手机,落在梁眷手心里仿佛有千金重。明知手里握着的是一个会灼伤她的烫手山芋,该毫不犹豫的立刻甩掉。
  可梁眷舍不得。
  分别五年来,除却传统报纸上,娱乐版块和财经板块的紧密相连,这大概是两个人靠得最近的一次。
  多难得。所以应该好好珍惜。
  梁眷稳了稳心绪, 缓慢抬手将手机轻轻贴在耳边。那边静谧得吓人, 静到她都忍不住怀疑, 电话另一端是否真的有人存在?
  时间在彼此沉默中一分一秒的流逝, 总要有人先迈出一步。
  捱不住漫长等待, 经不住内心自我审视的梁眷, 选择自己做这个人。就勇敢这一次, 或许这就是此生最后一次。
  梁眷紧紧攥着衣角,像是攥着平生所有的勇气。徒劳松开的瞬间, 像是丢掉平生所有引以为傲的自尊。
  “喂?”
  她压低声音,带着试探发出微弱的单音节。明明做足了思想准备, 可开口的那一瞬莫名染上委屈,嗓音低微到像是小猫在呜咽。
  带着哭腔的话音还没落,梁眷就先慌了——不该让他担心的。
  怕暴露更多异样的梁眷不敢让空气凝固在这里,她来不及压下鼻腔的酸涩,就语调上扬,飞快地又跟上一句。
  “我是梁眷,好久不见。”
  回应她的依旧是一片沉默,对面响起的只有沉重又突兀的呼吸声,方才的隐忍绵长仿佛不复存在。
  那声音明明是从千里外传来,可偏偏又近在咫尺,像是在暗暗昭示,此刻心绪难平的,不只梁眷自己。
  有人在义无反顾地陪着她,丢掉清醒,放纵沉沦。
  尽管陆鹤南一句话都没有说,尽管只是听到了他克制压抑的喘息,梁眷的心还是没出息的狂跳了一下。
  胸腔里久久回荡不愿平息的,是阔别许久、既陌生又熟悉的悸动节拍。
  无声的通话只持续了十几秒,电话挂断的那一瞬,适逢北京时间六点整。
  散发无限灼热,给人带来无尽希望的太阳,终于冲破层层云雾,驱散头顶的无边昏沉。旭日东升所带来的和煦阳光,也懒懒地洒在梁眷的身上。
  天亮了,这场荒唐梦,也该醒了。
  梁眷捏着电话缓缓走向窗边的时候,林应森正在抽烟。前者不声不响的骤然靠近,吓了他一跳。
  “电话打完了?”
  林应森掐灭烟,没仔细打量几眼梁眷的神情,就从她中接过电话,径直揣进兜里。
  梁眷点点头,敛去几分不算显而易见的悲伤,勾唇笑道:“他挂断了。”
  “挂断了?”林应森蹙眉,轻声嘟囔了一句,而后视线牢牢地锁在梁眷的脸上,“他说了什么?”
  梁眷抬起头,从容不迫地回望过去,乌黑的眼眸沉静非常,一点也看不出刚刚氤氲朦胧的样子。红唇一张一合,给了林应森一个意料之外的答案。
  “他什么都没说。”
  ——
  当林应森的电话第三次打进总裁办办公室时,秘书于微终于坚持不住了。
  铃声再次响起的瞬间,她几乎是条件反射,在工位上原地站起,毕恭毕敬的等候电话另一端林应森的安排。
  “让陆鹤南接我的电话。”电话刚一接通,林应森没等于微开口,直接开门见山。
  于微咽了咽口水,深吸一口气,机械重复道:“林总,陆总还在开会。”
  很明显,林应森对这个答案并不买账。他压低声音,尾音带着揶揄:“一个小时前,你就说他在开会。”
  “现在是真的在开会。”察觉到林应森不悦的于微,硬着头皮答道。
  反应迅速的林应森迅速抓住漏洞,直接反问:“那看来刚刚不是咯?”
  于微苦着一张脸,挺直的脊背泄气一般塌了下来,语调也终于变得生动:“师父,你们大佬打架,能不能不为难我们底下的人啊?”
  陆总要是肯接你的电话,你又怎么会打到总裁办?于微长提一口气,在心里怒骂林应森八百遍。
  “小于微,我这才走几天啊,你就长本事啦?”
  听见于微的埋怨,林应森不怒反笑,耐着性子同她周旋。
  于微自大学毕业,就被聘到中晟总裁办工作,名义上是陆鹤南的秘书,实际上是林应森的秘书。因为她的年纪,比京州圈子里最小的妹妹姚郁真还要小上四五岁,所以林应森对她是十足的宽容,工作上也尽心尽力的指点。
  故而私下里,两人都是以师徒相称。
  “我哪敢。”只猖狂了半分钟的于微,气势顿时弱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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