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真是难得,你俩还能想着回来。”陆鹤南虽是困得睁不开眼,嘴上却不忘阴阳怪气。
  他降下车窗,手搭在窗沿上无节奏的敲着,闭目养神,“不过我现在没力气跟你俩出去鬼混,先放我回壹号公馆睡觉吧。”
  “我倒是也想放你回去睡觉。”陆琛无奈地叹了口气,他不是没看见陆鹤南眼底骇人的红血丝,“但我估计现在全家应该都在嘉山别墅。”
  壹号公馆是陆鹤南从港大毕业后自己买的房子,而嘉山别墅算是陆家的老房子,现如今是陆维和陆庭相夫妇共住。
  陆鹤南倏地睁开眼,说得咬牙切齿:“别告诉我,这么一大早去嘉山别墅就是为了给你和陆雁南接风洗尘。”
  “可别往我们两个人脸上贴金。”陆琛冷哼一声,连忙撇清干系,“是你妈,宋若瑾女士的安排。”
  “她又要搞什么幺蛾子?”听到宋若瑾三个字,陆鹤南不得不偃旗息鼓。
  被临时叫回来的陆琛同样没好气:“我上哪知道,她昨天下午给雁南打的电话,让我俩连夜赶回来。”
  听到这话,陆鹤南也没了反抗的劲头,无力地瘫靠在椅背上,趁着路上的功夫抓紧补眠。
  嘉山别墅位于京州市郊,本身就偏远,陆琛又故意开的比往常慢,磨蹭上一个多小时,刚好够陆鹤南睡个囫囵觉。
  “醒醒吧。”
  陆琛掐着时间把车停在院里,拍了拍陆鹤南的胳膊。
  这边陆鹤南还没来得及睁开眼,一直站在屋内落地窗旁张望的陆雁南,听到停车的声响,就赶忙跑出来,毫不客气地拉开副驾驶的车门。
  冷风猝不及防地灌进车内,饶是陆鹤南再不情愿,也被陆雁南强硬着拽下了车。
  “怎么来的这么慢?”陆雁南小声抱怨着。
  陆琛锁好车,闻言朝陆鹤南的方向微抬下巴,大发慈悲道:“还不是怕他猝死,给这小子留点时间睡觉。”
  陆鹤南站在冷风口里吹了好一阵,才让混沌的头脑恢复清明,边往台阶上迈,边问陆雁南:“打听出来我妈今天是要干什么了吗?”
  “我哪敢往小婶身边凑?”陆雁南耸耸肩,表示自己爱莫能助。
  陆鹤南恨铁不成钢地白了陆雁南一眼,临迈进大门前又收敛好脸上的表情,从容迈步跟在陆琛和陆雁南身后。
  “爸,今天高兴了吧,这几个孩子难得都回家了。”二儿媳冯宛玲削了个苹果递到陆维手里,见他们三个人齐齐回家,脸上洋溢着笑容。
  陆维满意地点点头,在同辈人当中他头脑不算好用,觉悟也不算高,凭着敢拼命的那股莽劲才混到今天这个地位。
  好在长子和孙子辈的这三个孩子都比较争气,让陆家在错综复杂的京圈里不但屹立不倒,还有蒸蒸日上的趋势。
  姐弟三人收起平日里的纨绔与不正经,恭谨地朝客厅里的长辈们打招呼。
  陆鹤南的眼神最后对上站在厨房门口的宋若瑾,客套的喊了一声:“妈。”
  不同于大学教授冯宛玲身上的温婉书卷气,出自豪门世家,自小按照大家闺秀的标准来培养的宋若瑾身上,有一股与生俱来的高傲疏离。
  陆鹤南冷眼瞧着,不止一次觉得陆琛和她才该是亲母子。
  “三儿回来了?”
  听到楼下声响的黎萍忙从二楼书房里出来,跟在她身后的是陆庭析兄弟三人。
  陆鹤南瞧她在楼梯上走得急,忙迈上阶梯去扶她。
  黎萍挽着陆鹤南的手迟迟不放开,直到坐在沙发上,还拉着他絮絮叨叨地嘘寒问暖,陆鹤南低眉顺眼的听着,脸上连一丝不耐烦都没有。
  “大伯母,您这也太偏心了!陆三他不过出去三四天您就想成这样,我和阿琛可是有小半年没回家了,也没见您跟我俩说上这么多啊?”
  陆雁南瞧黎萍同陆鹤南亲昵的样子,有些吃味,当即就靠在黎萍肩膀上撒起娇。
  这位平日里在集团最是说一不二,不留情面的冷面雁总,现下却是活脱脱一副娇滴滴的小女儿情态,大有要和陆鹤南争宠的架势。
  黎萍刮了刮陆雁南的鼻头,嗔骂道:“你个小没良心的,我成日里往江洲寄的好吃的好喝的都进狗肚子里了?”
  “我反正是没吃到,应该是都进到阿琛肚子了吧。”陆雁南冲陆琛眨了眨眼,嘴硬道。
  无辜受牵连的陆琛听到这话也没有什么太大反应,对着黎萍温柔的眼也只是淡笑了一下。
  黎萍点了点陆雁南的额头,嘴上虽嫌恶,神情上却是实打实的慈爱:“你瞧瞧你,哪有个做姐姐的样,你但凡能有阿琛一半稳重,我和你大伯也就能放心了。”
  黎家人丁稀少,黎萍的父母又只生了她一个女儿,她自己却没有生孩子,所以对待夫家的这三个小辈,向来疼爱。
  陆鹤南是她一手养大的,感情上自然与众不同。陆雁南自读书启蒙后,每个假期也被送到她的身边,也算是全了她教养女儿的梦。唯有陆琛,大概是因为身世的原因,与家里人的关系总是淡淡的,说不上疏离,但也谈不上亲厚,成了黎萍唯一的遗憾。
  饭桌上,陆家一家人坐的整整齐齐。待陆维用完饭,由保姆陪同回卧室睡午觉后,陆鹤南在北城与路敬宇打交道的事才被拎上来,单说了一通。
  “鹤南,在北城没少受委屈吧?”陆庭析放下筷子,沉吟道。
  陆鹤南淡笑着摇了摇头,语气不太在意:“我这哪里能算得上什么委屈?不过是多喝了几杯酒罢了。”
  陆庭析点点头,他嘴上虽然没说什么,心里却跟明镜似的。
  早在昨天半夜,路敬宇他们还没有散场,就已经有人给他打过电话汇报了麓山会馆的情况,他当然知道昨夜不像陆鹤南的寥寥数语那么简单。
  只是这孩子越长大,心思越变得内敛,又不好抢功,再大的功劳也都是往小了说。
  家里的事陆庭柏看不出内里门道,只知道表面上那点事,这厢知道陆鹤南被人下了脸面,立刻皱眉恨恨道:“总不能就这样放过路敬宇那个老狐狸。”
  陆雁南的脸色虽然同样难看,说话却还算沉稳:“爸,眼下还不是动他们的时候。”
  “中晟的账目查的怎么样?”黎萍问道。
  一直没说话的陆琛放下筷子,缓缓开口:“放心吧伯母,该保存的证据我已经保存好了。”
  万事俱备,只差陆庭析再用几年时间,彻底坐稳中晟这股东风。
  桌上又冷清了片刻,宋若瑾见大家没有再谈公事的迹象,轻咳了几声施施然开口。
  “大哥,您看鹤南这次去北城把事情办的这么好,您不如让他进中晟跟着您历练,将来也好做雁南的帮手不是?”
  桌上人的神情皆是一顿,黎萍见没有人搭腔,扯着笑接过话头:“弟妹怎么突然有了这个想法?”
  宋若瑾叹了口气,故作忧心道:“我这不是看他现在成日里无所事事的瞎胡闹,生怕哪一日不留神丢了咱们陆家人的脸。”
  “怎么能说是瞎胡闹呢?鹤南不是跟你侄子还有褚家那孩子一起开了个公司吗?那公司我听人提过,都说干得不错,有长远发展。”
  黎萍没听出宋若瑾的弦外之音,还耐着性子安慰她。只是因为这番安慰没在点子上,宋若瑾稍显意兴阑珊。
  反倒是陆鹤南冷笑了几声,毫不留情的直接拆穿:“妈,您有事说事,都是家里人,不用搞外面那套迂回政策。”
  关于陆鹤南日后的发展问题,早在八百年前陆家就已经商量过了,宋若瑾万没有再旧事重提的道理。眼下莫名提起这个,只怕醉翁之意不在酒。
  宋若瑾听他这样说,也懒得再周旋,声音也冷下几分,话语里满是讥讽:“我也没真的指望过你能进中晟做出一番什么大事业。但是事业和家庭,你总得有一个拿得出手的吧?”
  “然后呢?”陆鹤南神色淡淡,好以整暇地等着宋若瑾的下文。
  宋若瑾对上陆鹤南那双冷漠又玩味的眼睛,心里莫名有点发虚。
  自从这个儿子长大后,她在他面前总是一副强撑的状态。
  她怕他,真切的,实实在在的,打心底里的那种。
  就算心里再心虚,宋若瑾还是硬逼着自己拿出做母亲的款儿来。只是气势上略显不足,顶着陆鹤南审视的目光,还没等开口,就要败下阵来。
  “我给你相看了几家的姑娘,这些日子你把时间空下来,我给你安排见一下,若是有合适的便直接定下来。”
  “定下来?”陆鹤南唇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我这样的短命鬼连亲妈都不待见,上哪去找合适的跟我定下来?”
  短命二字,字字诛心。既诛他自己,也诛在座的每一个陆家人。
  第20章 想念
  被儿子这么堂而皇之地扯掉遮羞布, 宋若瑾脸色由青便白,嘴唇翕动,嗓子干涩的说不出一句话。
  一直任由妻子发挥, 自己却不吭声的陆庭相见状,立即沉声道:“鹤南,怎么跟你妈说话呢?平日里我们教你的那些规矩都到哪里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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