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药我不吃! 第12节

  店主没看出两人同频的沉默,继续道:“那盆栽不怎么值钱,我都说抓坏了不用赔的。”
  宁烛偏过脸清了下嗓子,用力抿压着嘴角,免得在当事人面前不厚道地笑出来。
  当事人这会儿不知道什么心情,反正站起来走人的动作很利索。
  宁烛只来得及向对方的背影告别,忘记掩饰声音里的笑意:“再见啊,长宵。”
  窦长宵没有回头。
  待人走远后,宁烛才努力敛起快乐的情绪。
  交易没能做成,他想到自己那个阴晴不定的腺体,心中轻快飘起的那片云便缓而重地落下来。
  要是刚才窦长宵问他“还要吗”的时候,不假思索地答应下来,事情就简单多了。
  但比起自己的命运,承担另一个人的感情对宁烛而言似乎更加沉重。他着实不具备与某个人建立亲密关系的能力。
  况且,“非常容易喜欢上金主”,这得是什么级别的恋爱脑……宁烛认定自己消受不起。
  店主没弄懂两人之间什么状况,为难地看着那两碟甜品。
  “不然我给你打包吧?”她询问宁烛,“你带回家放冰箱冷藏,可以当早餐吃,我再给你装几样耐储存的点心 。刚我看收费记录,那先生扫了好几百呢,一个小盆栽哪要得了这么多。”
  宁烛连忙拦住店主没让她再去拿别的,但想了想,留下了桌上的甜品。
  他还没吃晚饭,纪驰跟成黎现在应该已经动筷了。自己放完鸽子后又觍着脸回去蹭饭,少不了被那两人一顿数落,索性在这儿解决吧。
  蛋糕并不腻口,宁烛配着热饮吃干净。暖意和甜味都是能带给人幸福感的东西,这顿晚餐用得很是舒服。
  他倏地意识到一件事,从遇到窦长宵到现在,自己非但没给人家带来一丁点提成,反而又蹭车又蹭吃喝的,占了对方不少便宜……还真是难为情。
  他厚着脸皮擦擦嘴,走前往那个盆栽上的豁口投去一瞥,窦长宵一本正经否认罪行的情景就从脑海里浮现出来。
  宁烛的心情莫名好转。
  算了,左右还有匹配库,自己也没到命悬一线的地步。况且窦长宵跟他的匹配度究竟能达到多少也不好说,兴许没那么高呢?说不准一切是自己一厢情愿。
  他豁达地宽慰过自己,迈步朝着与窦长宵相反的方向走去。
  *
  窦长宵不如宁烛豁达。
  他虽找到说辞成功脱身,但总有一种“跟讨厌的人表白,却被对方拒绝”的屈辱。
  窦长宵垂落在身侧的手指屈起,本能地想要抓什么东西来宣泄烦躁。
  像动物一样。
  顶级alpha却无法摆脱根植在骨子里的天性,这仿佛是上帝开的一个恶趣味的玩笑。赋予他们超乎常人的天赋,再往他们的骨头里播撒一些无伤大雅但伤及自尊的劣根性。
  窦长宵屈起的手指蹭到掌根。
  ……刚赔过一棵盆栽。
  他僵硬地松开手指,没有纵容自己屈服于天性。
  因为不确定宁烛还会不会回去找成黎等人,窦长宵也没有再上去餐厅,走远后给成烊发消息,让对方吃完下楼找他。
  他随便找了个昏暗的角落里等人,顺带通过正常人类的方式消解情绪。没清净几分钟,又来了电话。
  傍晚那阵儿他哥找他帮忙,被窦长宵无视,陆朝于是一通电话打过来。窦长宵挂掉一次,他又锲而不舍地打来第二通。
  窦长宵把手机捏在手里转了几圈,见对方没有放弃的意思,这才不情不愿接通:“有事?”
  陆朝的声音万分无奈:“……还问我有没有事,给你发的消息看过没?”
  “看过。不去。”
  陆朝循循善诱:“任家和咱家祖辈交情颇深,任家老爷子过寿,老爸想让我亲自跑一趟,但最近实在抽不开身……”
  窦长宵没耐心听解释,冷淡拒绝:“没别的事我就挂了。”
  “行吧。”陆朝似乎态度松动,“那我只好亲自过来了。”
  他温和地说:“顺带看看你,咱兄弟俩见个面好好聚聚。”
  “……”窦长宵倏地沉默。
  在遇到宁烛之前,窦长宵这辈子最不想见到的人里,陆朝排第一。
  尽管对方如今屈居第二,但陆朝提出“见面聚聚”,在窦长宵看来仍旧与威胁无异。
  仿佛是预料到他的反应,陆朝笑道:“任家这些年跟我们的合作闹出过许多摩擦,老爸碍于情面让利几次,也担心另找其他合作的企业还不如任家可靠。我没他那么瞻前顾后,眼下公司由我接手,下个季度跟任家的合同到期,不打算再同他们续约。”
  “所以,我保证这是最后一次托你帮忙。”
  半晌,窦长宵松口说:“时间地点发给我。”
  *
  之后两周,宁烛在公司照常上班工作,期间还去外地出了趟短差。
  魏庭风得知他要外出时,对宁烛腺体的情况很是不看好。
  他预估宁烛下一次发情期爆发的时间不会太远,担心再发生先前忽然晕厥的状况,还特意送来抑制剂让他随身带上。
  但意料之外的是,直到宁烛出差回来又隔了几天,他的腺体都无任何异常,魏庭风预测会提前爆发的发情期也没有到来。看似情况是好转了,可魏庭风仍旧放心不下,要宁烛找时间到医院做一次检查。
  宁烛预估自己这几天排不开时间去医院,就把日程安排的工作扔给小陶。
  刚给小陶派完活,他的办公室的门被敲响。
  纪驰推门进来。
  工作上的事,纪驰一般会打宁烛办公室的内线电话沟通,直接来办公室找人的情况很少,宁烛第一反应是有什么要紧事。
  纪驰将一张信封样式的物件递给他,宁烛拿到手里翻到正面打开,里头装着的是张请柬。他简单将请柬的内容飞快地浏览一遍,眉尾轻轻挑了挑。
  纪驰与此同时开口道:“任鸿远过几天要办寿宴,我和成黎都收到了请柬。给我的请柬上,称谓用的‘旗胜’作前缀,恐怕你也有份。”
  “邀请竞争对手参加寿宴,难道不怕被膈应得折寿?”宁烛忍不住乐道。
  “这几年我们跟任家抢夺市场,任家几个流失的大订单最后都由旗胜接手,媒体有关任家式微的报道这两年也多了起来。这张请柬大概只是任鸿远为撑颜面所做的表面功夫,并非真心实意请我们过去。”
  宁烛疑惑道:“那你还把它拿来给我看。”
  纪驰道:“成黎说你准备找任绍坤的麻烦,所以我猜你会乐意抽时间跑一趟给他添堵。”
  宁烛眼睛弯成月牙状,笑得像只使坏的狐狸,说:“你猜得不错。”
  第10章
  纪驰离开后没多久,宁烛的秘书果然送来一张任家发来的邀请函。
  宁烛的秘书姓夏,同样是个omega。夏秘书业务能力强,也颇得宁烛信任,先前寻找信息素匹配源的工作正是交由对方来做。
  得知宁烛有应邀的打算,夏秘书表情有点迟疑。
  不过他并没有多话,把请柬放下,接着向宁烛做汇报。
  寿宴设在几天后的午间,那日正好是周末,小陶见缝插针地把宁烛去医院检查的时间给安排到了上午。于是宁烛赴宴之前又去医院跟魏庭风见了一面。
  魏庭风细致地给他做了一遍检查,翻看着化验单。
  “各项结果还是远超正常值,不容乐观。不过,你的信息素水平居然比上次你打完抑制剂后的结果还要稳定一些。”他合上单子,对这样的结果感到有点匪夷所思,“你最近做过什么,还是有吃什么特殊的药?”
  特殊的药……
  宁烛立刻就想到某个椰子味的alpha。
  他意外闻到窦长宵的信息素已经是大半个月之前的事情了,没想到药效居然能维持这么久。
  他无不遗憾地说:“前段时间碰到一个alpha,不小心闻到了他的信息素,从那之后腺体的痛感就有所减弱,信息素水平估计也是那时候开始趋于稳定的。”
  “你说真的?”魏庭风声音提高八度。
  宁烛看出他什么想法,摆手道:“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我也猜自己跟他的匹配度可能不低。他在夜场做陪酒工作,我就顺势提出购买他的信息素,让他标记我。”
  魏庭风听到宁烛面不改色地说出“让他标记我”,表情忽然凝固:“……”
  身为腺体科的医生,他听病患说起这些已是家常便饭,但没有哪个是像宁烛这样直白且云淡风轻的。
  魏庭风难得在工作中分了一次心,没有第一时间关注那个alpha的信息素药效,反而问了个不相干的问题:“咳,你……直接这么跟他说的?”
  “对啊。”
  宁烛抬头,看见魏庭风表情诡异,而且脸居然有点红。“怎么?”
  “……没什么。”魏庭风神清了清嗓子。
  同为omega,反正他是绝无可能对着一个陌生的alpha要求对方标记自己的。
  “结果呢?”
  “过程比较曲折。”宁烛忧郁道,“反正目前已经黄了……”
  “黄了!?”
  魏庭风眉头紧锁:“你钱没给够?不管对方要什么,以你目前的财富水平应该都很容易就能满足吧。这么多年,你也就找到过两次匹配度堪堪超过90的alpha,还都对你的治疗不起作用。这种机会是绝无仅有的,无论用什么方法,你都应该死死地抓紧这根救命稻草。”
  宁烛叹气,“黄了就是黄了,抑制剂不是还能再撑一段时间吗?再等等匹配库结果吧。”
  “你……”
  宁烛翻起袖口露出手表,说:“中午还有点事儿,我得走了。放心吧,我心里有数。”
  说罢,也不管对方什么反应,他快步溜出诊室。
  关上门的那一刻,正好将魏庭风气闷的骂声隔绝在外。
  寿宴在北城一家有名的酒楼举办,司机开车将宁烛送到地方。
  宴会厅内超过半数都是商界人士,到场后纷纷先到前厅跟寿宴的主角任鸿远攀谈祝贺。任绍坤在父亲身边站着,众多来客道完贺词,总要再对寿星的儿子吹捧两句。
  任绍坤习惯了这种巴结,自恃比这群人高一等,在旁昂头插兜爱答不理。任鸿远偶尔皱着眉给他递眼神,他才施舍般对来客扯扯嘴角。
  “任董。”下一位道贺的客人声音听起来非常年轻,在一众年过半百的成功人士中显得万分突兀。
  任绍坤抬头看了一眼来人,认出对方的脸后,忽地变了脸色。
  “哟,任少也在呀。”宁烛弯着笑眼看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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