妧枝(重生) 第90节

  还能说话,看来她下手还不够狠。
  然而看出妧枝想法,比她动作更早,商榷安在妧枝行动时瞬间抓紧她的手,将她拽住。
  他似是因此而气笑,默然不语地凝视着她,目光凌厉充满威慑。
  过了片刻。
  妧枝才听他道:“我竟不知你挠人起来这么痛,再有下回,当心我给你剪了。”
  妧枝知道他这是威胁,她太过有恃无恐,还拿出利器来反击他了。
  商榷安让她伤着一回,不代表就有二回。
  她收回手,这次商榷安没有阻止便放开了她,妧枝闻到满手血腥味,虽然面上不曾显露,但心中还颇为惊讶,她竟伤得商榷安这么深,这么久了他的伤口还未止住。
  将妧枝送回到书行居,商榷安并未在府中久留,他上了些药,叮嘱人照看好妧枝,便离开去了宫中。
  深宫迎回主人,即便人去了骊山,宫里上下依旧和离开前没有区别。
  各司其职,上下打点。
  商榷安在半个时辰内出现在重阳殿中,避暑回来的圣人瞧见他,上下谛视一番后,严厉道:“你这是什么打扮。”
  商榷安衣着未改,还是陪妧枝回家去的那套,只是身上明显血腥味溢出,圣人不过在他走近之后,就能敏锐嗅到不同。
  年长者的威压散发出来,“你受伤了?谁能伤得了你?”
  商榷安早已不是那个从乡野来的年轻人,他如今身居高位,手握实权,周围又有护卫,多得是人帮他办事。
  即便朝中政敌再多又有再多危险,也不该让他伤成这样,让血腥味暴露在空气中。
  “多谢圣上关心,臣来之前上过药,现在已经没事了。”商榷安态度如常,衣襟处还能看到绷带缠绕伤口的痕迹。
  “不知圣上召臣前来,所为何事?”
  圣人道:“你这是早就猜测到朕有什么目的,方才带着一身伤过来,是想博取朕的同情?”
  “朕问你,常珽说你带走了妧家那个女子,可有此事?还有薛宰执,他向朕告了你一状,说你言行不佳,带坏百官风纪,不仅强抢民女,还说你与薛府失踪的薛明烛有关。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面对这些指控,商榷安都应了下来。
  “是,也不是。”
  在对上圣人触怒的目光后,商榷安道:“我原以为圣上知晓,妧枝和我也颇有渊源。在历常珽之前,我与她早就有了婚约,只是因为其中误会,方才耽搁了这门亲事。妧嵘就在狱中,圣人可召他问话,是否如此。”
  “这门亲,是经过我们两家首肯点过头的媒妁之言。我不过是与她再续前缘,倒也算不上强抢。”
  “那薛明烛呢?这又是为何?”
  商榷安上交了一份笔墨给他:“薛府已有不臣之心,陛下。若不是薛明烛,臣还搜罗挖掘不了原来薛家曾暗中与乱党也有联系,且薛明烛作为宰执的小女儿,却与罪臣妧嵘后宅私通。”
  “据我所知,薛明烛的夫家,已故明威将军的家里人都以为她对亡夫忠贞情深,却不想原来明威将军在世时,薛明烛就与罪臣妧嵘私下往来了。这桩丑事薛宰执一直知晓,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知这一切若是让薛明烛的夫家知晓了会怎么样?”
  在接过商榷安给的供词,阅览完上面所说事迹后,圣人神情明显有变,更加威严。
  “此事若是属实,周家焉能善罢甘休,那一家可都是当仁不让的武夫。只想靠拳头说话。”
  乱党一事刚刚平息,朝中暂且不适合再出波澜,免得人心不稳。
  圣人睇视着商榷安,“薛明烛一事暂且作罢,继续盯着薛宰执,莫要打草惊蛇。还有妧家那个女子,你若是玩够了,就该还给常珽,他可不容易。好不容易终于有成家的心思,偏被你给搅黄了。”
  商榷安却说:“小郡王找了陛下撑腰,可臣就容易了吗?”
  “郡王视圣上为叔父,可我亦是圣上的子侄。当年为了代父受过,至今仍被人私下议论,留在王府名不正言不顺。若不是为了给世人看,我与濉安王的父子之情,以及圣上与臣子的君臣之情,如何会一直留在那。只怕早已经独立门户了。”
  多年君臣,圣人经过提醒,的确想起来商榷安的父亲,乃是他同父异母的弟弟。
  只是当年不满他才是帝位的继承人,于是拉拢朝中臣子,以表对当今圣上的不满。
  为了杀鸡儆猴,以儆效尤,圣人方才将与此事有关的人都处置了,首当其冲的就是宰执商朔,而对濉安王李侀不过是敲山震虎,让他安分守己。
  于商榷安来说,的确是场被连坐的无妄之灾。
  他根本无需来承受这场祸事,但谁叫他是李侀的长子,本该也是李氏宗亲王孙贵族。
  “你这是在怪朕?”圣人出言问。
  商榷安坦然道:“我只是期望,同样是与圣上有渊源的身份,能多受些公平对待。”
  “那妧枝有什么好,值得你与常珽这般争着抢着要?”
  商榷安:“非要说的话,那是我欠她的。”
  从未见过商榷安会是那般神情,说是无动于衷,倒像是认了死理,走了弯路。
  这世上哪有谁欠谁的,不都是各凭本事?
  况且以身份地位来谈,一个罪臣之女,能容下他们一家的姓名就已经是宽宏大量了。
  这般一看,倒像是商榷安对着那女子求而不得了。
  圣人皱着眉弯,只道:“你与常珽都是朕颇为喜爱的后辈,朕不想看到你们为了争一女子闹得反目成仇。若是真的因为她而闹得不可开交,此女就是尔等再想要,朕也容不得她的。”
  他把话放在此处,商榷安没有当即表态,答应好还是不好。
  而是缄默着无声回应他的态度,一直到这场对弈中,由圣人开口,方才作罢。
  “下去吧,常珽那边,朕会想办法给他个交代。”
  面对这样的应允,商榷安也不见半分喜色,或感恩戴德,他一如寻常那样退出重阳殿,冷峻且俊秀的面庞覆盖上一层阴影,整个人都仿佛还置身在泥潭中,只露出上半身在人世中存活。
  圣人见此只有不语,唯有叹息。
  倒不是他偏要偏心,而是朝中臣子,商榷安作为他的子侄,又与亲生父亲不睦,李氏宗亲又不多往来。
  用他最为趁手,亦只有他才能成为整个朝中六亲不认的刀。
  妧枝在商榷安将她送回王府后,面对婢女小心翼翼的侍候,忽然道:“商娘子呢?她可还在书行居内。”
  婢女一脸惊讶地看着她。
  妧枝十分自然道:“我有事要找她。”
  妧枝要见商唯真,她抚摸着自己的腹部,今日她向自己的母亲平氏讨要了避孕的方子,而想要拿到药材势必要经过商榷安下属的手。
  这几日商榷安都对她纠缠不休,日夜都有交媾,妧枝很担心自己就这样怀上身孕。
  她这一世到底不像上辈子积郁成疾,身体一直都很健康。
  但要怀上身孕,为商榷安诞下孩子,妧枝却不愿意了。
  只是想不到,曾经是对方逼着她喝下汤药,如今竟是她自己主动求着要药方。
  平氏精通药理,她又是生育过三个孩子的人,很会调理妇人体质的问题,妧枝如想拿到药材,只有寻求第三者的帮忙。
  她再次对婢女道:“带我去见商唯真,现在就要。”
  第80章 避子汤。
  自从在商榷安房中,和妧枝针锋相对自讨没趣,商唯真早已心碎憔悴到不行。
  她难以理解,为何总是待她有几分宠爱的兄长说变就变,他与妧枝哪来什么交集,怎么就对她用情至深?
  但事实告诉她,在亲眼所见商榷安待妧枝的不同后,这二人之间绝对有她所不知道却发生了的事。
  也许在她初入王府的时候,商榷安与妧枝就已经有了不可说的猫腻。
  “娘子,妧娘子来了。”婢女忽然走进来道。
  将人赶出去,独自伤心的商唯真闻言恍惚,“她来做什么?”
  “说是想见娘子一面,有事来找。”
  婢女道,商唯真却忍不住起身,像只刺猬准备迎战,“不,她定然是来羞辱我的,上回在她那里自讨没趣,如今她肯定想来取笑我,多么自不量力。”
  房门打开,商唯真打扮好自己,还上了一点妆,方才让婢女去妧枝那边说,她能够进来。
  在屋檐下等了一小阵,妧枝没有太多不满,她独自走进曾经来过的房中。
  商唯真一看到她,便周身都竖起防备。
  她倒是没有立马恶言相向,而是做好准备,万一妧枝对她不礼貌,她也不会任由她来羞辱自己。
  她扬起微笑,像以前一样,仿佛跟妧枝没有发生过矛盾,但却虚伪而客气地道:“你来做什么?来看看我这几日过得好不好?那怕是要让妧娘子失望了,多少年,我与阿兄经历过多少是非,岂能是那一点龃龉能打倒的。”
  妧枝打量她,不似日前那样咄咄逼人。
  反倒是说:“你有这样的觉悟就好。”
  商唯真脸色微变,她盯着妧枝上下观察,她这些日子吃不好睡不好,如同回到多年以前,她不过一介孤女,没有人庇佑的日子。
  是商朔将她从族中要了过来,来给商榷安做个伴。
  后来商榷安对她也一直很好,不是亲兄妹胜似亲生,更是宠爱有加,没有让她继续吃过苦日子。
  可如今一切都变了。
  有人得到了她想要的。
  反观妧枝,她近来日夜与她兄长厮混,倒是光鲜亮丽,烟视媚行,莫非阿兄喜欢的就是她这副清冷孤高的姿色?
  妧枝没有避开商唯真的目光,她直接对婢女吩咐道:“你们都出去,我有话和你们娘子说。”
  不管是商唯真的婢女,还是跟着她一起过来的,都颇为犹豫。
  而商唯真也惊讶至极,甚是谨慎对待妧枝提出的要求。
  “听不懂我说的话吗?出去。”妧枝发了脾气。
  她盯着婢女的眼睛,气势更盛,是历来在家做主惯了的那等威严。
  婢女见此,即便再犹豫,也不得不从房中退出去。
  妧娘子地位不一般,且真的想做什么,也不是她们能拦住的。
  大郎君只说不让商娘子来寻妧娘子麻烦,可未曾说,妧娘子就不可以来找商娘子。
  “等等。”商唯真一见婢女当真听了妧枝的话,说走就走。
  房门也轻微拉拢,登时充满不安。
  比起她来,妧枝表现出来的可比一般女子都要凶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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