炮灰,但大哥是未来皇帝 第61节

  也对,常春春挠头,说:“那就来个温和些的,试探口风!”
  燕颂头疼,“这事儿,他牙关咬得紧,谁能撬开?”
  “有一个人很合适。这个人您信得过,小公子信得过,能敞开心扉,是自家人,却又不是国公郡主二公子三小姐这样的自家人。要紧的事,这个人和小公子讨论风花雪月的事情,小公子不会觉得奇怪,更不会多防备。”常春春神神秘秘地说,“小郡王。”
  第51章 剖心
  崔玉在梦里打了个喷嚏, 从馨香美梦中惊醒。
  床畔坐着个人影,在月光下高大、安静而危险,崔玉心中惊跳的同时已经抽出枕下匕首, 猛地向前刺去。
  扇柄挡住刀刃,轻巧地卸力,那人笑了笑,说:“枕下藏刀,倒是没有忘记。”
  “……谢大表哥夸赞。”崔玉起身跪在床上,双手合十,虔诚地请问,“深更半夜,您老坐在这里有何贵干?如果想杀我, 可以直接动手,没必要纡尊降贵地来吓死我。”
  深夜搅扰人家美梦,的确缺德,燕颂并没有计较崔玉的阴阳怪气,说:“不回燕家,住在这里做什么?”
  说罢,房间里“噌”地亮起一盏烛火,常春春在桌旁吹掉火折子,朝崔玉捧手行礼。
  你们主仆俩是鬼变的吗?
  崔玉敢怒不敢光明正大言, 在心里小声嘀咕了一句。他身子一扭,盘腿坐好, “折腾了一日,我好累啊,两地又离得远,我就索性在考院附近挑了间客栈住一宿, 明日醒了再说。倒是大表哥,深更半夜来我这里装什么鬼啊?”
  “我有事问你,”燕颂顿了顿,修改措辞,“请教你。”
  崔玉:“?!”
  他有些惧怕或者说惊恐地盯着燕颂,小心翼翼地说:“大表哥有事尽管吩咐,我赴汤蹈火在所不辞,有话尽管问,我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不必如此客气的。”
  “是冬冬的事。”燕颂说。
  崔玉纳了闷了:冬冬的事情,天底下谁有您更“懂行”啊,还用得着来请教我?
  奇哉怪哉,但崔玉态度很好,说:“大表哥请说,我一定、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冬冬有个心上人,这件事如今不算什么秘密,你一定也知道。”燕颂说。
  危险危险,崔玉暗自警惕起来,大表哥不会是知道冬冬的心思了吧?要来这里拿他作人证去问罪冬冬?!
  “我知道。”崔玉紧张地问,“因此?”
  燕颂看着崔玉的神情,微微挑眉,“你在紧张什么?”
  “我、我是替冬冬紧张,大表哥兴师动众,想必事情严重,我怕你说他。”崔玉狡辩,“我当然不愿意看见冬冬被骂啊。”
  “是么。”燕颂摩挲着指环,目光始终落在崔玉脸上,“你和冬冬要好,凑在一块儿时常噼里啪啦说个没完,上到国家大事,下到哪家的母猪下了几个崽儿,有的说,那可有说及此事?”
  撒谎的高境界是真假参半,崔玉在心里默念这句话,说:“有的。”
  “那冬冬可有告诉你,他的心上人是谁?”燕颂问。
  我的小表弟啊,你到底做了什么打草惊蛇的事让大表哥夤夜来审问我这个还没有正式走马上任的军师啊!
  崔玉在心里哀嚎,面上竭力保持冷静,说:“没有啊。”
  “没有、啊。”燕颂重复着崔玉的话,琢磨着那语气,温和地笑了笑,“荆山,你在骗我吗?”
  崔玉和那双漆黑深邃的眼睛对视,下意识就又想跪下来并且大呼三声“大表哥我错了”,但转念想起小表弟那可怜巴巴的样子,他心里一硬,骨头一挺,还是强撑着没改口,“大表哥,我真的不知道!我是问过,但冬冬不和我说,这孩子瞒得死紧!”
  “竟然连你也瞒着。”
  燕颂的语气不似疑问,让崔玉忐忑至极,干笑着,“是啊,”他急中生智,拍一句马屁,“他连大表哥都瞒着,那更没必要和我坦诚了。”
  “旁的事情的确如此,但这件事不同。”燕颂说,“冬冬的这个心上人有悖理法、离经叛道,哪怕是为着他那双蹦哒的腿,第一个就该瞒着我。”
  呵呵,呵呵,这件事真的还能保密吗,还能保得住吗?崔玉吞咽唾沫,小心地瞧了眼燕颂,说:“大表哥,我真的不知道……”
  “无妨。”燕颂看着畏畏缩缩的表弟,温和地说,“你去帮我问出个答案来。”
  “……”崔玉求饶,“我要是能问出个一二三四,那早就知道答案了!”他打了个滚,哼哼唧唧,“就别为难我了,我真的帮不了做不了,去找别人吧!呜呜——”
  同样的撒娇打滚,燕颂此时却忍无可忍,“好好说话。”
  “是。”崔玉立刻正襟危坐,收敛神情。
  “荆山,我并非要为难你,而是此事只有你能帮我,理由你清楚。”燕颂推心置腹,“冬冬瞒着家里人有他的心思,可我不能真就不管他,如今这个局势,别说是什么心上人,哪怕是个路人生人与他多说一句话,我都是要过问的。”
  “我懂得,可是……”崔玉犹豫,“大表哥,我问一句,你如实给我答复,让我安个心,成吗?”
  燕颂颔首,“你问。”
  “若冬冬的心上人真的让大表哥不满甚至惊怒,你会如何做?”崔玉说。
  燕颂如实说:“不知。”
  崔玉麻木地看着燕颂,“我心不安。”
  “你是他的表哥,你希望看见他和一个让你不满甚至惊怒的人牵扯吗?”燕颂反问。
  崔玉摇头,叹了口气,“我明白大表哥的难处,棒打鸳鸯怕伤害冬冬,可这一棒子必须要敲下去。”
  “这事儿让我悬心许久了。”燕颂扯了扯唇角,垂眼看着扇面上的竹枝,“说实话,荆山,起初这无异于给我当头一棒,来不及反应。我自小看着长大的弟弟,比寻常兄弟关注多十倍百倍,怎么就不知他何时有了喜欢的人?且我这些时日思来想去,猜这个猜那个,到头来一个没猜对,这太让人不安了。”
  崔玉此时已经冷静许多了,开始思考该怎么渡过此“劫”,如果可行,他还得帮小表弟一手。
  燕颂语气很轻,失落、迷茫、怅惘……五味杂陈,他鲜少在人前表露情绪,尤其是脆弱、容易引人攻击的情绪。显然,燕颂处处碰壁,仍然解不开这道难题,他已经到了绝望的地步。
  可是,好像有几分奇怪,崔玉琢磨着。
  这不是一个兄长该有的情绪,哪怕这对兄弟自来不同寻常,亲密无间,但这样的情绪仍然超出了范畴。
  崔玉眯了眯眼,斟酌着问:“大表哥,你到底是担心冬冬喜欢上不该喜欢的人从而有不好的,还是你在意的其实是这事本身——你压根就不乐意冬冬喜欢上某个人?任何人?”
  燕颂和崔玉对视,心中一忖,如今的情形光靠他自己是不行了,可以先把崔玉划入己方阵营,寻求帮助。
  这么一想,燕颂选择实话实说,“后者。”
  “!”崔玉喉结滚动,激动地问,“为何!”
  燕颂说:“除了我,他和谁凑一块儿都不能让我安心,这是从理智上说。”
  “那不理智呢?”崔玉的手在半空中晃来晃去,好似晃着一面旗帜,为不识前路者引路,“抛开一切理由,最纯粹呢!”
  燕颂说:“大抵就像你不愿入朝那样。”
  “哈、哈!”崔玉字正腔圆地笑了两声,“我不愿入朝是因为我不喜,不喜,这就是最纯粹的情绪啊!那与之相对的是什么啊?”
  是喜。
  小郡王猜出来了!常春春暗自啧声,心说:找对人了!瞧瞧人家这机灵劲儿!
  “大表哥,你别打我哎呀算了你打我我也要说!”崔玉捂住半张脸,小声和燕颂说,“你是不是对小表弟产生了一些超出兄弟范畴的感情而不自知啊?”
  燕颂:“……”
  崔玉:“……”
  房间:“……”
  “怎么不说话?”崔玉虚弱地说,“我要被打死了吗?”
  “不是。”燕颂淡声说,“我自知。”
  崔玉眨眼,迟钝地,“啊?”
  “我自知我喜欢他,倾慕他,对他有兄弟之间不该有的情愫,我知。”燕颂静了一瞬,说,“我深知。”
  “……”
  “……”
  “……”
  长久的沉默后,崔玉转身把被子叠成一块儿,把脸埋了进去,在主仆俩的注视中开始浑身哆嗦——无声大笑!
  笑出声来简直是要吵醒全客栈!
  崔玉生怕自己成为古今第一位笑死的人!
  瞧瞧!
  瞧瞧这对睁眼瞎的笨蛋!
  瞧瞧这对苦苦折磨自己、折磨对方的笨蛋!
  “很好笑吗?”燕颂蹙眉。
  崔玉抱头,很想说不是那种好笑是这种好笑,但他控制不住自己,一直在笑。
  “……春春,”燕颂从床沿起身,吩咐说,“打一顿,给他治治吧。”
  “先别介,殿下,忒奇怪。”常春春上前劝说,“小郡王哪怕是活不下去想死,也不该追求这么个死法啊。”
  道理是如此,燕颂说:“那他到底在笑什么?我说的哪个字值得他如此讥笑?”
  “笑不一定是讥笑,”常春春看着已经笑得出不了声儿、笑出眼泪捂着肚子满床打滚的小郡王,琢磨着,“也可以是喜极而泣的笑?”
  “我喜欢冬冬,他喜极而泣个什么……”燕颂话语一顿,福至心灵。
  与此同时,常春春已经扑上去控制住崔玉,“小公子的心上人是殿下,是殿下对不对!”
  崔玉说不出话,很痛苦地连连点头。
  “是!是!是殿下!真的是您——”常春春惊喜地转身和燕颂传达,却见燕颂怔怔地站在那里,脸上没有喜,只是一下就红了眼睛。
  “是我……是我啊。”燕颂迟钝地看向常春春,哑声说,“是我,他的心上人……是我。”
  常春春跟着红了眼眶,单膝跪地捡起那柄不知何时落下的扇子,轻轻地塞回燕颂手里,笃定,安抚,“是您。”
  “是我,是我,”燕颂喃喃自语,低头看着常春春,伸手拍了拍他的头,笑着说,“是我啊春春,那个人是我。”
  他转身要走,去找燕冬,去说个明白,可才走出两步,眼前突然一黑。
  “殿下!”常春春连忙上前接住燕颂,燕颂倒在他怀中,面色苍白。
  崔玉吓得连滚带爬地下了床,但因为变故太突然不慎岔了气,倒在地上脸憋得通红。
  救命!
  他真的要被这对兄弟“谋杀”了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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