炮灰,但大哥是未来皇帝 第59节
燕冬直说:“我不明白。”
“以后就懂了,喝茶。”燕颂偏头看向王植,似乎才想起这里还有个人,“益清,喝茶。”
王植面色如常,恭敬地说:“谢殿下赐茶。”
燕冬给自己倒了一杯,顺便给王植倒了一杯,他是顺便,可落在燕颂眼里,就有些不同寻常了。
爱屋及乌恨屋及乌,燕冬就是这样的人,从前多看不惯王植,没道理今儿就突然能和谐相处了。
聪明,燕冬抿着茶,又想起燕颂夸王植聪明。他细细地回想王植上车后的神情举止,面对这个曾经的政敌如今的皇子,王植恭敬而内敛,静得像一株莲。
太稳了。
燕冬决定要和王植学习,学他的端方沉静,于是这一路上都不再开口说话,端着副不属于自己的仪态,像个和王府尹对面而坐的木偶。
“……”燕颂微微蹙眉。
不仅突然客气有礼上了,还学起人家来了?
若我喜欢上了一个不该喜欢的人——燕颂耳边响起燕冬那句谨慎忐忑的试探,大胆地猜测,莫不是先前还是猜得太保守了,那个野男人根本不是和渡,而是王植?
说来很荒谬,但只有荒谬才能让燕冬那样胆大妄为的人讳莫如深。
气氛有些奇特,王植敏锐地察觉到了,但他描述不出来到底哪里奇特,只顾着抿茶静声。
三人心思各异,这一路显得尤为漫长,待终于到了雍京府前,燕颂先行下车,燕冬紧随其后,王植最后下车为两人引路。
“不去大堂了。”燕颂半路停步,侧身对王植说,“到牢里审吧,益清主审,我和燕大人在旁室倾听。”
这不太符合规矩,虽然可以便宜行事嘛,但王植这样体面周全的人闻言竟然没有看燕冬一眼,直接就应声了。燕冬微微挑眉,看了眼王植,又看了眼燕颂的背影,若有所思。
刑房里黑漆漆的,这间办事房还好,桌椅陈设简单干净,衙役把四只壁灯点燃,室内一下就亮了。
通过内窗,隔壁传来王植的声音,燕颂看了眼杵在窗前听得十分认真的燕冬,轻声说:“冬冬,过来。”
燕冬立刻转身走到燕颂面前,说:“殿下有何吩咐呀?”
燕颂拍拍一旁的凳子,燕冬乖乖坐下,正襟危坐等候吩咐。
“你觉得,”燕颂顿了顿,“益清如何?”
何意!
燕冬眼皮一跳,看向燕颂,嘴唇翕动,说:“很好啊。”
自己夸王植还不够,还要听他夸吗?燕冬没有昧着良心说王植不好,但是让他夸几句,不行!他夸不出口,不想夸!
很好啊,燕颂咬着这几个字,说:“哪里好?”
单单说好还不行,非要听他斟酌辞藻吗?何意!何意!
燕冬暗暗咬牙,赌气地说:“就是很好!就是特别特别好行了吧!天底下第一好!”
“……”燕颂眼皮微垂,没有说话。
燕冬最后那句话没有压着声音,王植动了动耳朵,往隔壁瞥了一眼。
“燕大人在四殿下面前如此大呼小叫,是一如既往地不懂规矩呢,还是他们仍然兄弟情深?”乌侍郎打量着王植。
王植淡淡地说:“是否要我将殿下请来回答乌侍郎的问题?”
那他今晚被错手弄死在这儿都是可能的!乌侍郎面色灰白,或许是知道自己的结局,已经接受了,说话也很平静,“他日四殿下继位,王府尹生死难料。”
“乌侍郎还是操心自家吧。乌尚书近来身子不爽利,又遇上你犯下大错,”王植叹息,“乌尚书一生清名为你所累,晚节不保,又白发人送黑发人,乌卓,你是大不孝。你若供出幕后主谋,陛下或可看在乌尚书的情面上只发落你一人。”
“不能说……”乌卓哽咽,“不能说啊。”
王植眉心微动,心里已经有了猜测,这里头还有乌家人,乌卓说了,就必定要死第二个乌家人。
*
“碧林,你疯得不轻。”三皇子拊掌,“如此也算弑父了。”
“我是为了您啊。”乌碧林坐在窗前修剪花枝,头也不回地说,“此事若成,对您有好处,不成也只是牺牲我父亲和几只蚂蚁,您不感激我便罢了,怎么还来兴师问罪?”
“乌侍郎主谋,大家信吗?”三皇子说。
“原来您还在意啊。”乌碧林轻笑,“我瞧殿下心不在焉,以为您是有意远离漩涡,做个闲人呢。”
三皇子说:“我做不得闲人。”
做不得,那就是想做,乌碧林怜悯地说:“谁教您投错了胎呢,中宫嫡子,偏偏是不得圣心的中宫,所以生来做不得储君,如今更是不争也得争。所以啊,您在清高什么,不想争就拔剑自刎或是吊死算了,若要争,那就尽尽心。”
“你想让我和老四争个你死我活?”三皇子淡声说,“我争不赢他。”
乌碧林猛地转头,“你不试试怎么知道!”
“父皇为何要让逢春做审刑院使?因为他信任燕家,想让逢春做新朝的刀,也因为他在考验我们,同时在给我们机会。”三皇子居高临下,目光却很冷淡,“你是个什么人,母后是个什么人,父皇清清楚楚,你们太不安分,他老人家在等着你们犯错。”
“你什么都知道,可就是不肯动一动!”乌碧林摇摇晃晃地站起来,朱唇微扬,“是因为你不屑争,不愿争,争不赢,还是因为你舍不得争?不是舍不得和你四弟争,而是和燕冬!”
三皇子说:“多用药,早些歇着。”
他转身就走,听那女人在背后说:“他们兄弟乱|伦!”
三皇子停住脚步,没有说话。
“你不是也早有怀疑吗?我猜你一定只怀疑燕冬对老四有情,你错啦,”乌碧林走到三皇子面前,华服赤足,温温柔柔地笑起来,“燕颂对燕冬也有情,他爱得很!”
三皇子面前浮现出那“兄弟”俩相处的情状,说来不知该哭该笑,这么荒谬的话竟然毫不令人惊讶。
他们是在真相边缘徘徊的瞎子。
“莫要胡说。”三皇子收回思绪,温和地替乌碧林拨开脸上的碎发,安抚道,“早些就寝。”
“你信了,你明明信了,”乌碧林打开三皇子的手,攥紧他心口的布料,“你也很痛吧!你不是喜欢燕冬吗,不是想要他吗——”
“我喜欢漂亮可爱的燕子,”三皇子打断,轻声说,“可它自有别处栖居。碧林,你说错了,我不想要他,至少已经不想了。”
“……你真善良,”乌碧林放下手,不可思议地拊掌夸赞,“你是全天下最大度的男人,不在意妻子心里装着别人,不在意倾慕之人心里也装着别人,对了,这么说来,你不是该恨燕颂吗?”
“我不恨他,也不在意你心里装着谁,”三皇子说,“你我不过中宫钦点的一对怨偶,将来不死在一处就很好,别的不必强求。”
“那你到底爱谁啊,恨谁啊?”乌碧林幽幽地笑起来,“皇后吗?她拿你当棋子,当木偶,当争权夺利的工具,你恨她吧?我也讨厌她!”她委屈地蹙眉,“光是我肚子没有动静这一件事,她就训了我多少次、罚跪了我多少次啊,明明这件事不能怪我,你不和我同寝,我怎么怀啊,难道要我去混淆皇室血脉吗?”
三皇子有些头疼,不再搭理乌碧林,转身走了。
“皇子妃身子不适,要在寝殿休养一段日子。”三皇子看了眼跪在殿外的掌事姑姑,“好好照顾皇子妃。”
姑姑伏地应声。
“赵瑛!”乌碧林撑着殿门,被人挡了回去,她挣不出去,怒道,“你敢软禁我!”
三皇子被直呼大名也不生气,只是回头看了疯疯癫癫的女人一眼,说:“恭喜,碧林,你一点都不像个大家闺秀了。”
乌碧林闻言愣了愣,看着那道青竹般的身影走远,竟然笑了起来,是很高兴,很恍然的那种笑。
三皇子离开后院,东流震惊地说:“皇子妃说的是真的吗……”
“是吧。”三皇子说。
“那这不是个天大的把柄吗?”东流激动地说,“四皇子和审刑院使暗通款曲!”
“他们并没有心意相通。”三皇子说,“在这件事上,逢春是个笨蛋,老四那样的人,只怕也聪明不到哪里去。”
东流不懂那些事,说:“这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们有情!”
“你有证据吗?是有谁见到他们幽会了,还是如何?”三皇子说。
东流说:“可这需要什么证据?届时只需言论纷纷,喧嚣尘上!”
“舆论的确可以掀起巨浪,但稍有不好,就会反过来推翻自己。此事没有证据,全凭嘴说,牵扯当朝皇子和审刑院使,陛下哪怕信了,也会先处置推动声势的人。老四不是个善茬,届时他再出手反击,咱们就是空口白牙,其心可诛,燕家也会彻底站在我们的对立面。”三皇子看向东流,“不要被疯子的话牵着走。乌碧林恨乌家,恨母后,也恨我,她巴不得我和老四斗个你死我活,巴不得外面所有人都斗个你死我活。”
东流打了个寒颤,跪地请罪,“是卑职犯糊涂了!可是殿下,真的不制止皇子妃和皇后吗,再让她们这么胆大妄为下去,迟早会牵连到您啊!”
“东流,你该盼着这一日早点来。”三皇子看着在夜风中簌簌晃动的红山茶,笑着说,“父皇舍不得杀我们兄弟,可新君未必啊。”
第50章 妒忌
乌卓在供状上签字画押, 刑房门关上。王植将供状递给燕颂过目,燕颂看了一眼,交给了燕冬。
“两位辛苦。”燕颂对王植说, “春闱连考三场九日,这些天有的忙,我们就不多叨扰了。”
雍京府灯火通明,王植将二人送到府门外,捧手行礼,“殿下慢走,燕大人慢走。”
燕颂颔首,看向燕冬,“逢春, 还是坐我的马车。”
王植看着兄弟俩,神色如常。
“是。”燕冬看了王植一眼,跟着上了马车,待常春春驾车拐弯后才说,“不怕别人说啊。”
“总不能时时刻刻都避嫌,权当生人了吧,”燕颂语气有些淡,“你和三表哥五表哥也要避嫌至此吗?”
“歪理,那两位从前又不是我的亲大哥!”燕冬反驳。
燕颂看向燕冬, “这么不想和我同乘?”
“……你在说什么呀?”燕冬拧眉,“我不是怕给你招麻烦吗!”
他心里本就酸溜溜的, 这一大晚上都不爽快,听燕颂这样莫名其妙地问,一下没禁住气性,语气很不好。
话音落地, 马车里沉默了一瞬,燕颂没有接话,他暗自懊恼,自己被情绪左右了思绪。
若是从前,燕冬是要立马认错道歉的,可他这会儿想着王植,又想燕颂夸王植的话,想方才在刑房里和燕颂的对话,心里像是被什么堵着,没力气认错了。
常春春在外面听着,没明白这是怎么了,正斟酌着要说点什么缓和气氛,让兄弟俩别吵架,燕冬便开了口:
“春春,找个方便的地方,我要下去。”
啊?常春春不敢应声,权当自己聋了,没听见!
嘿,燕冬纳了闷了,见外头半天不吭声,起身就要出去,燕颂掀开眼皮,说:“坐下。”
燕冬平日里是习惯且喜欢听从燕颂的,但此时他觉得自己已经被香橼附身了,亟待寻找个开阔的地界散掉这身酸气,否则他就要憋死啦。
“不要!”燕冬要去伸手拉门,腰间被一只胳膊从后方拦住,力道好重,一下就将他拦了回去,摔在了软垫上。
“你!”燕冬坐起来瞪着身旁的男人,气势汹汹地,“我要走我要走!”
“往哪儿走?”燕颂说,“现在不是该回考院?”
“我回啊,但我要自己走,”燕冬撇开目光,赌气地说,“我不要和你一起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