炮灰,但大哥是未来皇帝 第55节
“严谌是兵马司统领,这个位置要紧,我不和他交好,但愿意卖他个人情。他是父皇亲自提拔的,守好本分就能长安,所以我对这个位置暂时不必做打算,相应的,背后那人也得不到这个位置。至于王益清,”燕颂笑了笑,“今日我若借机罚他,哪怕是情理之中,也会加深我们之间的嫌隙,对谁都不好,所以嫌隙就会逐渐变成猜忌。但我若不罚他,我的宽仁就会被说成卖人情甚至有意交好。”
“王府尹会不会因此轻视你,觉得你变成了四皇子,反而好说话了?”燕冬担心。
燕颂摇头,“他是个聪明人。”
燕冬撇嘴,“聪明聪明聪明,你总是说他聪明!天底下只有他一个人聪明,懂得分寸又识相!”
小炮仗突然噼里啪啦,燕颂愣了愣,伸手握住燕冬的后颈,与他蹭了蹭额头,笑着说:“哥哥夸他,你不乐意啊?”
“不乐意不乐意,”燕冬说,“你当着我的面夸外人,我不高兴!”
燕冬早就不大舒服了。
燕颂这人什么都喜欢好的,人也不例外,王植数一数二,又生得好,燕颂总是夸他,哪怕他们从前是所谓的政敌。
撇开别的私人情绪,王植的确没得挑,燕冬也承认,可他不是圣人,但凡是和燕颂有关的事儿,他就撇不开那点私心。
“好,是我说错了,”燕颂态度很好,“王益清算什么,自然没有我们冬冬聪明。”
燕冬梗着脖子,“像哄傻子的,听着更不得劲了!”
“好好好,我重新说。”燕颂揉捏着燕冬肉嫩的后颈,与他对视了一瞬,“王益清算什么,远不如我家宝宝聪明。”
“……”
“?”
“!”
两人大眼对小眼地对视了片刻,燕颂脸皮微热,喉咙干痒,忍不住清了清嗓子,燕冬也一屁股坐在地上,抱住脑袋,捂住热乎乎的耳朵。
“哎呀!”他这会儿才真像个傻子,瞪着眼,红着脸,呆呆的,“好肉|麻!”
第47章 探望
四皇子遇刺的消息传回宫中, 承安帝闭了闭眼,说:“坐不住,太坐不住。”
“您别动气。”燕姰伸手替承安帝抚背顺气, 吕内侍也连忙上前,拿润嗓的汤药喂了他一勺。
“老四不欲追究,但此事不能真的没有任何处置。雍京府和兵马司护卫不力,本该严惩,但既有四皇子宽仁体谅,朕就只罚王、严二人一年俸禄,让他们好好自省。”承安帝咳了两声,声音温和了些,“不能仗着年轻折腾身子, 让老四早日回宫,好生休养一段日子。”
吕鹿应声,退下去传旨了。
乌侍郎还候在殿外,吕内侍把人传进来,承安帝问:“春闱准备得如何?”
听声如观面,乌侍郎惊讶于承安帝的衰老,说:“回陛下,考卷已经存放入礼部库房,由本部会同禁军司一道看管。”
“那就好, 选拔人才自来是朝廷大事,不能出任何纰漏。”承安帝看着乌侍郎, “前些日子朕不好,没让外头的事来烦朕,今儿才听说有些人很中意你家的姑娘来做朕的儿媳啊。”
这件事承安帝早就知道了,如此说, 是要给乌家机会。燕姰微微瞥了眼乌侍郎,握不握得住,就看这位乌侍郎的回答了。
“回陛下,小女蒲柳之姿,无德无才,哪里能做大雍的皇子妃?臣惶恐。”乌侍郎跪地说。
“谦虚了,你们乌家的女儿都很好,各有各的好。若冲也很好,”承安帝说,“他是曲乐天才,随意一曲都能各地风靡,这是才干啊。依朕看,他喜欢吹拉弹唱,那就让他去做,国家少不了礼乐大家,年轻一辈,他是其中翘楚。”
陛下不中意乌家的女儿做四皇子妃,乌侍郎听出来了,有些丧气,再听后面那句话,心里更是一沉。
陛下鼓励乌家的嫡子沉迷曲乐,这是什么意思,要让他们乌家的官运止步于这一代吗?
“乌卿,”承安帝温和地说,“在听吗?”
“臣在臣在。”乌侍郎回神,愧怍伏地,“犬子没出息,烦乱家事竟然搅扰陛下,臣惭愧。”
承安帝看了乌侍郎一瞬,笑了笑,说:“去吧,如今要紧的是春闱。”
乌侍郎应声行礼,恭敬地退了下去。
承安帝看着人离去的方向,笑着说:“他不服气,不甘心。”
燕姰问:“哪里不服气,不甘心?”
“哪里都不服气,不甘心。他仍在觊觎四皇子妃的位置,也仍然想要儿子入朝做大官。”承安帝挥袖,靠上椅背,“子不肖父,乌家祖孙三代都应了这句话。”
燕姰说:“他拒绝了陛下的好意。”
“避而不答,便是拒绝。因为他觉得朕老了,”承安帝顿了顿,“他也觉得朕老了。”
承安帝老了,所以竟然任命一个乳臭未干的燕冬来做审刑院使,朝廷的主人老了,朝廷的尖刀钝了,有些人自然就蠢蠢欲动起来了。
“那今日四殿下遇刺?”燕姰问。
“也是试探。”承安帝眯了眯眼,“兵马司,雍京府,都是要紧衙门啊。一朝天子一朝臣,若新朝来临,这俩衙门就在斟酌更换的名单里。”
燕姰抿了抿唇,说:“是哪位殿下吗?”
承安帝说:“不。”
*
“是您做的吧?”三皇子站在金凤紫檀屏外,背着身,没有去看那道华服高冠的背影。
皇后坐在梳妆台前,挑选着几只托盘上的发簪,闻言笑了笑,“我儿来问罪?”
“儿臣不敢。”三皇子平心静气,“不知母后此番出手,又得到了什么好处?”
皇后被嘲讽了也不生气,笑着说:“砍了老四一刀,本宫心里就高兴。”
“您砍了他一刀,他不痛不痒,但咱们的人就要倒大霉了。”三皇子说,“老四从刀做回了人,他开始拿出宽仁的一面,可这反而更让人畏惧。抽刀见血简单,难的是克制,尤其是对于他这种曾经习惯了抽刀见血的人来说。”
皇后摩挲着飞凤金簪,说:“你在赞赏你这位新弟弟?”
“实话实说罢了。”三皇子捧手,“母后梳妆,儿臣先行告退。”
“站住。”皇后冷笑,“乌家到底想做什么?他们把大女儿嫁给你,如今又觊觎老四,是想两头下注吗?”
三皇子说:“乌侍郎短视而已,此事和碧林没有干系。”
“哟,”皇后有些惊讶,“你竟然还维护她?本宫听说她对你并不十分恭敬亲热。”
三皇子眼皮微压,语气仍然温和,“夫妻一体,本该如此。”
夫妻一体,皇后呢喃着这四个字,一时没有说话。
三皇子行礼告退,下了阶梯,左右跟随上去。东流轻声说:“您为何要维护皇子妃?她不懂规矩,何不让皇后施以教训?”
“教训一个疯子,疯子并不能听话,反而要闹腾,”三皇子叹气,“都安静些吧,简直闹得头疼。”
“咱们府里有娘娘的人。”东流请示。
“我来杀,不好和母后交代,”三皇子笑了笑,“这种时候就该疯子出手。”
东流说:“卑职明白。”
三皇子一行才出了宫,就听说了一则消息:审刑院将今日接管的两名活口枭首,吊在牌坊上示众。
“是谁的命令?”三皇子停下脚步问。
“说是奉燕大人之命。”盯梢的亲卫说。
三皇子闻言愣了愣,心里很复杂,“逢春啊逢春……”
东流也惊讶,“燕大人不像是能下这样命令的人。”
“逢春聪慧。他知道如今该做什么样的人,什么样的事。他如今是一把刀,刀不需要仁慈,若要立威,抽刀见血才最直接。”三皇子说,“回吧。”
*
如燕颂预测的那样,两名活口那里审问不出有用的消息,他们唯一的作用就是帮燕冬立威。
“吁!”翌日午后,燕冬翻身下马,将缰绳交给上前来的校尉,正要进入审刑院,那边就有宫人跑来,说陛下要见他。
燕冬脚步一转,入宫门去了紫微宫。他在殿门前脱了披风,一路脚步轻快。
承安帝今日没有躺着,坐在小几前雕木头,燕冬走到他身旁行礼,屈膝跪坐。
吕内侍奉上一杯金镶玉,燕冬颔首道谢,打量承安帝手中的木头两眼,说:“您这是雕小猫呢?”
“是小老虎!”承安帝瞪了他一眼。
燕冬笑了笑,说:“大猫也是猫。陛下叫臣来,有何吩咐?”
“枭首示众的命令是谁下的?”承安帝问。
燕冬如实说:“是臣。”
承安帝偏头看了燕冬一眼,手上不急不缓,很稳,“为何?”
“要立威呀。臣知道,如今朝野上下都等着看臣的笑话,甚至,”燕冬直言,“等着看陛下的笑话。他们看不上臣,觉得陛下选错了人。臣要立威,除了要能办事,手上也不能软。审刑院是陛下的刀,指向一切胆大妄为的反逆,刀就要锋利,宽恕是持刀者做的事。”
承安帝说:“他们都觉得朕老了。”
“是人都会老,可陛下的心没有老,陛下耳清目明。”承安帝放下刻刀,燕冬便伸手替他换了把更小的刻刀,伸手抚着他的背,关心道,“陛下今日进药了吗?”
承安帝没有说话,后边的吕内侍趁机告状,“陛下不喝药!”
承安帝瞪眼,“你个老葫芦,谁让你说话了?闭上嘴出去!”
“好啦,吕内侍也是担心您的身子呀,您就宽宥他待您的孝心忠心,不要怪他。”燕冬看着承安帝苍白的脸,微微撇开眼,像哄孩子那样的语气,“怎么不喝药?不喝药,身子怎么能好呢?”
“好不了啦,何必再喝呢?”承安帝颇为委屈,“浪费药材,朕喝着也苦。”
燕冬没有说话,偏头枕着承安帝的肩膀,像幼时依偎着这位皇帝伯伯的肩膀睡觉那样。过了片刻才说:“多少喝一点吧,臣让燕御医试着换换方子,减少药量,再把药熬得不那么苦,好不好?”
承安帝笑了笑,说:“好,听逢春的。”
燕冬说话声音很轻,细细地打颤,想必又偷偷红了眼,这是承安帝身边最喜欢抹眼泪的孩子。承安帝叹了口气,温和地问:“老四回宫将养了,待会儿御医要去例行看诊,你代朕去看一眼吧。”
在承安帝面前,燕冬只需要收敛那三分很少显露的锋芒,其余部分只做真正的自己,就是最安全、最好的。
他偏头看向承安帝,期待又犹豫地问:“这样好吗?”
“你代朕探望,没什么不好的?”承安帝说,“去吧。”
燕冬“诶”了一声,起身行礼,退了出去。
燕颂暂住的宫殿是清晖殿,在皇宫的东北方,前面是座隶属宫殿的小花园,桃花开得很好,一路行去,落英纷纷。
燕冬挥扇接住两瓣儿,兴冲冲地踩着小径踏入宫门。墙根儿底下有一棵桃花,盛开如扇影,底下摆着张摇椅,燕颂仰躺休息,身上盖着一层薄毯。
燕冬瞧了眼,四周守着的都是燕颂的亲信,于是懒得做戏。他蹑手蹑脚地走到摇椅旁蹲下,把扇面上的桃花瓣取下来,一瓣盖住燕颂的左眼,一瓣盖住那颗唇下的小痣。
桃花盖不住燕颂的好颜色,他睁开眼,瞧见面前的呆子,笑了笑,“谁许你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