炮灰,但大哥是未来皇帝 第40节

  “……嗯,”看不见也不碍事,燕冬嗅了嗅,笑着说,“美人馨香,不外如是了。”
  燕颂愣了愣,随后屈指敲了下燕冬的脑门,说:“和谁学的?油嘴滑舌。”
  “实话实说呀。”燕冬还很纳闷,“明明大家都用香,怎么就大哥的最动人呢?”
  他这话和那些挑逗人的情话颇为相似,偏偏一脸天真正经,更显真心,又更显可恶。燕颂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说:“闭嘴,入睡。”
  “我夸你,你却凶我,”燕冬自怨自艾,“不公,忒不公了。”
  燕颂无奈,说:“好,你到底要如何?困得眼睛底下都长蚯蚓了,还有精气神儿和我说笑?”
  “我没有陪你爬山,就陪你多说两句话弥补一番嘛,”好啦好啦,燕冬自顾自地说,“我睡就是了,你若想走就走吧,我不会怪你的,真的。”
  “再说话我要揍你了。”燕颂说。
  燕冬立刻闭嘴,同时偷偷竖起耳朵:
  床畔的人安坐了小会儿,一道脚步声轻轻进来,应该是放了小书桌在床前,随后就是一道轻轻翻书的声音。燕冬在心里傻乐,嗅着浅淡的墨香,渐渐入睡了。
  燕颂偏头看向燕冬,直到脚步声响起才收回目光。
  雪球领着葡萄进来,撑着床畔看了眼熟睡的主人,又凑到燕颂手底下领了几下呼噜揉搓,才心满意得地扭头出去了。
  葡萄在新家被养得很好,又有雪球大哥罩着,不似刚来时胆怯安静了,也跟着凑到燕颂腿边轻轻扒拉他,被燕颂摸摸脑袋,扭头跟大哥去巡视了。
  寝室静谧,被窝温暖,腰带馨香,燕冬做了个美梦——燕颂抱着他,不是一般的抱,是把他放在腿上的那种抱,这可是他小时候才有的待遇。
  紧实的大腿,宽阔的胸膛,温热的怀抱,安心的香气,有关燕颂的一切,这梦太美了,燕冬把自己美醒了。
  “醒了,”不见其人先闻其声,“做什么美梦,嘴角都要咧到后脑勺了?”
  “我梦见你了。”燕冬没急着睁眼起床,张开双臂双腿躺在床上,实话实说,“我梦到小时候了。”
  燕颂重新坐回床畔,“梦到小时候的什么了?”
  “你抱着我坐在自个儿腿上呀,”燕冬怕暴露小心思,又说,“你以前可喜欢捏我身上的肉了,每次抱我都会捏我。”
  面对弟弟的控诉,燕颂笑了笑,说:“软乎乎的,捏着舒服。”
  说罢伸手捏了捏燕冬的脸腮,正要说现在也喜欢捏,睡醒的人就握住他的胳膊,趁机赖了上来。
  “我起不来,”燕冬小孩儿似的挂在他身上,“你背我吧。”
  燕颂拿被子裹住燕冬露出来的后背,说:“背你上哪儿去?”
  “爱上哪儿上哪儿,”燕冬说,“上哪儿我都跟着你。”
  燕颂说:“背去卖了。”
  燕冬搂紧燕颂的脖子,命令道:“不许!你把我卖了,上哪儿再找第二颗汤圆?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倒是也对。”燕颂嫌道,“小火炉似的,起开。”
  燕冬双手使力。
  “这是要勒死我?”燕颂笑。
  燕冬咬牙切齿发出狰狞声,作势恐吓燕颂,燕颂失笑,直接连着被子把人背了起来,要把他塞雪地里去降降火。
  “不要埋我不要埋我……诶!”燕冬吸了吸鼻子,“什么好吃的!”
  常青青在外间布膳,说:“今儿二月初二,吃薰虫啊!”
  大雍的习俗,二月初二这日用黍面枣糕油煎出来的一种食物,就叫薰虫。燕冬一时忘记了,趴在燕颂头顶上说:“我饿了!”
  燕颂不说话,也不放人。
  “饶了我吧,”燕冬用下巴戳燕颂的头顶,开始攻击,“哥哥哥哥哥哥哥哥哥哥哥哥——”
  燕颂让他闹得头疼,回到里间,冷漠地把人往被褥上一丢。
  “嗷!”燕冬打了个滚,一手捂着屁股一手扯下蒙眼的腰带,拿它轻轻地打了下燕颂的腿,以示报复。
  燕颂作势要揍他,吓得燕冬屁滚尿流地下了床,鱼儿似的从燕颂伸臂阻拦的魔爪下溜走,又被常青青堵在博古架屏风上洗脸净手、一通洗漱。
  燕冬靠在博古架,一手叉腰,一手刷牙,笑眯眯地瞧着坐在榻上喝茶的人,那人叫他瞧烦了,索性背过身去。
  “哟,”燕冬漱口擦脸,颇为诧异,“还不让人看啦?”
  燕颂说:“只不让你看。”
  “那敢情好,”燕冬可恶地扭转了燕颂话里的机锋,还往自己脸上贴金,“那说明大哥待我最是不同,这就是隐晦的心意呀!”
  “没脸没皮的东西,”燕颂凉声说,“过来。”
  过来让你揍啊,燕冬才不傻,违抗命令去了外间,径自落座了。燕颂跟着出来,一副要收拾人的样子,他又立刻变了副面孔,乖乖地说:“大哥请坐。”
  燕颂啧了一声,在一旁落座,说:“昨儿不是嚷着要喝菊花粥吗,快用吧。”
  “说起这个,我想起来了,过几日三殿下要设菊花宴,我和鱼儿他们约好了去吃菊花锅子。”燕冬殷勤地给燕颂盛了碗粥,“知道你没空陪我赴宴,我先和你说一声。”
  “知道了,”燕颂看了眼那碟薰虫,不经意地说,“尝尝薰虫。”
  燕冬“哦”了一声,瞧了眼那碟子,筷子尖尖颇为犹疑地停住了,“咱家什么时候出了能把薰虫煎糊的厨子?”
  燕颂没说话,常春春在外头听见了,探头说:“凡事不能看表面,得尝试后才知道。”
  道理是这个道理,可表皮都煎糊了,整只薰虫就已经失败了,燕冬在食物上从不苛待自己,十分不愿入口。可他转念一想,不对呀,按理来说,厨房是不会把这样的薰虫拿过来的,这或许根本不是厨房做的。
  能把薰虫做成这样的更不敢在雍京开店,不是外面买的也不是家里做的,那难不成?想想常春春的推荐,燕冬心里冒出个令人震惊的念头,不会是!
  他快速地瞄了眼身旁的人,燕世子姿态端雅似乎并不关心,但那比平常略慢一分从而略刻意一分的进食速度却没有躲过燕冬的慧眼。
  天呐!
  “是的,这话有理,不能以貌取人,也不能以貌取薰虫。”燕冬立刻改变态度,坚定地搛了一只薰虫,毫不犹豫地放到嘴边咬了一口,眼睛噌地一亮,幸福地说,“世间美味,不过如此!天下珍馐,谁能与之一战!”
  常青青在一旁瞧着,心说:太夸张啦!
  燕颂叹了口气,燕冬挤着他的肩膀,笑眯眯地说:“今儿这么‘孝敬’我呀?”
  “近来在学做糕点,恰好今日初二,方才处理完正事,一时没事做,就去厨房试了试。”燕颂偏头瞧着又咬了一口的燕冬,真心说,“不好吃就别吃了。”
  “好吃呀,”燕冬吃完说,“其实味道还不错,闻着挺香,吃着也比我想象的好。”他崇拜地说,“不愧是我大哥,做一行行一行,什么都难不倒你。”
  燕颂失笑,“小马屁精。”
  “我真心的!”燕冬拧眉,很认真地说,“我什么珍馐没吃过?嘴巴挑,但你做的和别人做的怎么能一样呢?出自燕颂之手——但凡是挂着这个衔儿,在我眼里就已经胜过旁人了,何况确实还不错呀,那就成了天下第一。”
  燕颂高兴了,燕冬看得出来,他跟着傻笑,继续哄着:“哥哥,除了这个,你还学会什么点心了?”
  “栗子糕,”燕颂说,“还有牡丹茶酥。”
  “哇!”燕冬震惊地捂住嘴巴,“你什么时候学的呀?”他不满,“怎么还背着我学啊!我是什么外人吗!”
  “这不是刚入门吗?只能勉强捏出个形状,若是拿出去送人,人家都要以为是毒死人的。”燕颂说。
  “那是他们没眼光,没口福。”燕冬无条件护犊子,紧接着又说,“哥哥,你空闲的时候给我做吧,我给你当试吃官!我一定如实评价,和你一起研究哪里需要改善,这样你很快就能成为天下第一点心师傅!”
  “好。”燕颂摸摸燕冬的脑袋,微微俯身和他蹭了蹭额头,心里一片柔软。
  要助燕世子当上天下第一点心师傅,不能光动嘴,翌日下学,燕冬在接燕颂下值时顺路逛了几家书铺,把和厨艺相关的全都买了一本,摞成座小山堆进马车箱子里。
  最后一家的老板和燕冬说得上话,常青青的鬼怪本子、和宝的春画以及爱情话本都是打这儿进的货。他拨着算盘,笑道:“数日不见,小公子对灶台上的事儿也有兴趣了?”
  燕冬没有解释书是给燕颂买的,说:“对呀,闲来无事嘛,学着玩玩儿,说不准哪日又不喜欢了呢。”
  老板摸着山羊胡,示意算盘,和宝便上前结账。他谢了光顾,偏头瞧见进门的人,忙捧手道:“哟,和大人”
  和渡摔了跟头,还没好,走路时左腿有点打瘸,他颔首回应,上前向燕冬行礼,“数日不见,小公子安好。”
  “我好得很,倒是和大人,”燕冬上下打量和渡一眼,见对方靴子上有泥,便随口闲聊道,“去送梁木知了?”
  安信侯府一出事,栀芳楼也跟着摘了曾经那张吸引天下富豪商贾、风流雅士的百花匾,里头的人经过严格筛查,清白者放还契书、自由谋生,但凡是和安信侯府一案有关的全数入狱问罪处决。
  玉纤被判绞刑,梁木知也因隐瞒不报被罚三十脊仗、革了职,今儿就回老家了。和渡送友一程,才然回来,路过时瞧见燕家的马车,特意进来见礼的。
  燕冬出了书铺,和渡跟上去,说:“兄长前途尽毁,可悲,留了性命自由身,却也可幸,凡事到底是自作、自受。”
  “王樟得了恩赏,如今去了你们礼部,”燕冬瞧着和渡,“和你还好吗?”
  “多谢小公子关心,一切都好。”和渡说,“王主簿为人谦逊,处处向学。”
  燕冬嗤笑一声,说:“他那样的人,骨子里就和谦逊没有关系。”
  虽说因着燕颂的关系,燕冬没理由地就不喜王植,但凭心而论,王家能出一个王植真是祖上积德,命不该绝。王家那些同辈兄弟他不清楚,但那个王樟妒心太强、不识大局,不是能深交的人。
  燕小公子论人不讲客气,和渡却不好和他一道说王樟的不是,但心里是向着燕冬的,也怕燕冬觉得自己和王樟走得太近,立马说:“在下和王樟没有什么交情,如今只是同在礼部任事。”
  “哦?”燕冬似笑非笑,“那看来和大人真是得少喝酒啊。”
  他指的是王樟在御前声称和渡酒后嘴上不把门、泄露梁木知和玉纤这事儿。
  和渡浑身一凛,说:“我、我……”
  他在燕冬面前憋得红了脸,一副实在有口难言的样子。
  燕冬随意抬手,示意不必憋了,说:“我与你不算深交,但也知你几分,你懂得克制,就不像是个在外饮醉的人。到底真如王樟所说,他是在你嘴里捡了漏,还是你不论什么缘由故意为之、顺手用了王樟一回——自己的心思?听了谁的指令?我都不强迫你给个回答,只是今儿既然撞见了,我就告诉你一句话,权当出于咱们相识一场。”
  莫名的,和渡觉得此时的燕冬竟然有些像燕颂,明明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人。
  到底是兄弟。
  和渡暗自感慨,捧手道:“小公子请说,在下洗耳恭听。”
  “王樟铆劲儿想往上爬,在礼部,他最好踩的那把梯子就是你和大人,你要小心。”燕冬看了和渡一眼,转身要走。
  许是为着这句提点,为着再离燕冬近一些,和渡没禁住,说:“小公子,在下不是口无遮拦的人,兄长那件事,在下的确……受人所托。”
  燕冬停步。
  “当时在下在宴席上与兄长说的那些话是给王樟听的,但也是肺腑之言,兄长深知在下,并未阻止,也并未责怪。至于是受谁所托,非是在下刻意隐瞒,实在不知。”和渡说,“对方仅以书信告知。”
  燕冬没说话,上马车走了。
  晚些时候,常青青从和渡那里取来那封书信,燕冬一眼便瞧出来,这是宋风眠的字。
  “贾德”在茶厅里给茶罐字标名时就是用的这笔字。
  燕冬提起灯罩,将书信烧为灰烬。
  宋风眠冒着风险数次查探栀芳楼,就这么一颗棋子,引来了王植和三皇子,燕颂早察觉了端倪,早有盘算,不动声色、兵不血刃地把二皇子拽了下来,借刀杀人,好不利落。
  “哥哥去哪儿都带着你。”
  ——燕冬耳边又响起这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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