炮灰,但大哥是未来皇帝 第7节
“本小姐要去御医院了。”燕姰把燕冬招到跟前,捧住他的脸轻轻揉搓了两下,“你这些天忧思过度,我给你配了药,睡前喝一碗,连服三日。若是有哪里不好,赶紧来告诉阿姐,别叫阿姐担心。”
好狡诈的阿姐,当着大哥的面这样说,他就不敢不喝药了。燕冬鼓腮,拖着嗓子说:“知道啦。”
“小样。”燕姰揉了把燕冬的脸,向燕颂告辞,转身回了前厅。
燕颂长腿一迈,下了踏道,燕冬屁颠颠地跟在后头,“大哥,你今儿要去衙门署事吗?”
“要。”燕颂说,“你在废话吗?”
“我问问你,关心关心嘛。”燕冬挑开月洞门前的梅枝,免得打到燕颂,嘴上喋喋道,“考得不好真的有惩罚吗?可不可以商量一下呀。我明年就要结业了,到时候择个衙门做事,应该会变成大忙人的哦。”
“结业的事不急,若是考得不好,正好多学一年。”燕颂说。
“可是鱼儿猴儿明年都要结业了,到时候就剩我一个,孤苦伶仃好可怜的。”燕冬双手抱住燕颂的胳膊,膝盖一弯使出一招千斤坠,不让人走,“大哥大哥,我们商量一下嘛。”
燕颂肩膀微微向侧后方一扭,抬起另一只得空的手掐了下燕冬皱巴巴的脸,“我的笔断了。一,二——”
燕冬瞬间松手,燕颂笑了笑,转身离去,被他撇下的小尾巴则当即扭头往前厅跑。
“夫人,关于四皇子的传言……”燕青云打发了二崽子,挤在花几前给崔拂来递剪子。
“当年的事做得隐秘,若说谁会心生怀疑还费力去找那母子三人,多半是陛下身边的老人。”崔拂来低着头修剪旁枝,“流言盛传,是有人推波助澜,如今圣意不明,可以后就说不准了。”
“姓赵有什么好?”燕青云搓着粗糙的掌心,沉声道,“那是咱家的孩子,我真舍不得让他走。”
“此事不由咱们做臣子的做主,”崔拂来想起燕颂的性子,又叹了一声,“也不由咱们做爹娘的做主。”
燕青云还想说什么,听到一阵脚步声噔噔过来,就把话吞了回去。
“我要去广湖斋买笔贿赂大哥,先走了!”燕冬一溜烟从屏风后蹿出来,又一溜烟蹿出花厅。
“慢点跑,”崔拂来偏头,扬声说,“路滑,别摔着!”
燕青云跟上去喊话:“天冷,早些回家钻被窝!”
“知道啦!”燕冬回头挥手,跑出了前院。
朋友们在外面吃喝玩乐,他却在学堂对着老博士啃书本,这太惨了,要立刻去广湖斋买最好的笔贿赂大哥,以保太平!
燕颂的文房用具大多出自青龙一街的广湖斋,那里头东西好,据说幕后老板是燕颂的朋友,产业遍四方,稳吃三注,行踪成谜,燕冬至今不时庐山真面目。
他们足够亲密,大哥身上却仍有很多小秘密,燕冬思之有些小惆怅,对出门迎接的掌柜点了下头,说:“挑根笔。”
“是您用还是世子爷用?”掌柜将财主迎上二楼,打开其中一只柜子,“里头都是新到的好货,您瞧瞧。”
燕冬都看不上,掌柜便立刻拿来册子,说:“小公子瞧着大好了,如此我也安心了。”
“劳你记挂……诶,”燕冬抬头看了掌柜一眼,“你前两天往我院里送东西了?”
掌柜笑着说:“咱们经商的走四方,下半年底下的人收了一匣子珠子,各色品种混杂着,虽说比不上您经手的珍贵,但瞧着都漂亮。我想着您平时喜欢捻珠做串,就送去了府上,权当孝敬您平日的照顾。”
“有心了,青青拿给我看了,的确是漂亮珠子。”燕冬翻了翻册子,白皙的指尖往上头一点,“就要这根黑漆管兼毫的,另外把这个月的时令花笺给我拿一套。”
掌柜“诶”了一声,取出毛笔,侧手请燕冬下楼。
柜台前站着个人,身形熟悉。燕冬走过去,抬手按住农生的肩膀,对方转过身,受惊得很浮夸。
燕冬还没来得及询问,伙计就从后头过来,对农生说:“爷,您要的笔。”
伙计手里是根白玉管笔,燕冬纳闷,“你不是只用轻巧不易碎的木管笔吗?”
农生示意伙计包好,“是给世子买的。”
燕冬闻言顿了顿,说:“大哥惯爱用兼毫,而且他都明示我来替他选笔了,还用得着劳动你这位忙碌的亲卫统领?”
“不是……”农生顶着小公子狐疑的盯视扭头看向掌柜,“吗?”
农生买笔时只说要白玉管的,态度随意,掌柜就知他不是给世子爷买,因此让伙计取了新到的这根白玉管狼毫来,现下只得老实巴交地点头,“不是呢。”
“你个老小子,怎么做事的!”农生拍柜,“世子惯用兼毫,这都不知吗?还不去换一根装上!”
掌柜的当了挡箭牌,也不敢多说,连忙赔罪,亲自去换了一根给农生过目,待对方点头才拿盒子装好,恭恭敬敬地奉上。
“下次可不要再粗心大意了,今日还好有小公子提醒。”农生瞪了掌柜一眼,扭头和燕冬笑着告辞,转身快步走了。
燕冬看着农生的背影消失在店门外,眯了下眼。
常青青嘀咕:“我怎么觉得农生哥怪怪的?”
“他心里有鬼啊。”
“啊?”常青青侧目看向小公子。
燕冬秀丽的眉眼弯了弯,乍一眼是在笑。他摩挲指环,轻声说:“怎么办,大哥好像有见不得人的小秘密了呢。”
第6章 男人
当午没想到,他到燕冬身边的第一个任务是调查自己的主子。
逢春院不似其余院子对侍从的穿着有统一的规定,只要不逾制,平日都是随他们自己打扮。当午穿着利落的灰色劲装杵在跟前,燕冬把人打量着,目光挑剔,“听说大哥往我院里新拨了几个人,你是其中之一,做我的随侍?”
当午捧手,“属下当午见过小公子,往后听凭小公子吩咐。”
燕冬莞尔,“那你就是我的人咯?”
当午预感不妙,“属下是小公子的人。”
“那你知道当我的人,首要的规矩是哪一条吗?”
“属下恭聆垂训。”
“首要的,自然是忠诚。”常青青学着宫里那些内侍官的腔调做派,给新人说规矩,“既然做了小公子的人,凡事以小公子为尊、为首,违背就是叛主,一律重罚!”
当午听明白了,小公子这是在警告他不许身在逢春院心在熏风院,而此时考验他忠诚的方式就是——
当午扭头看向不远处的一间民院,农生先前进去了一趟,很快又出来。
他们三人一齐跟踪,农生不该毫无察觉,且这附近暗处分明藏着人,此时却没人暗示他阻拦小公子,是否说明世子不介意小公子知道那院中的秘密?可农生先前又何必扯谎遮掩?
“诶。”燕冬扭着眉毛催促。
当午收敛思绪,回头说:“属下会尽快探出里头的秘密。”
燕冬这才满意地“嗯”了一声,“去吧。”
有常青青陪着,暗处还有自己人,因此当午犹豫了一瞬便说:“请小公子稍待,莫要让属下担心,属下很快就出来。”
燕冬无意真的为难当午,更没想着连累他受罚,立刻点头答应,“哎呀,放心吧,我哪儿都不去。”
当午便行礼离去。
“身法这般轻盈利落,不简单。”常青青看着当午三两下消失在院墙外,惊疑道,“世子莫不是把自己跟前的人拨给您了?可此人面生……”
燕颂跟前的人,这么多年下来,燕冬都认遍了,却是头一次见当午。燕颂既然敢把当午派到他跟前来,说明此人必定深得燕颂信任和重用,绝不会是才从哪儿收服的新人。
燕冬摩挲着指环,当午是一个,还是其中一个?若是后者,那燕颂到底背着他在外面养了多少人?竟然连他都不告诉!
燕冬有些不高兴。
“这次的事情让大哥担心了,多一层如影随形的保护,他才安心。”他心不在焉地说。
当午此时被派过来,说明这人和常青青等人不同,是不会真正受他约束的。
“那他方才是敷衍您呢,他肯定会回去给世子爷打小报告!”常青青心虚地抱住燕冬的胳膊,“若是世子知道咱们偷偷跟踪、调查……”
“他要是真的在这里藏人了,我就是师出有名,还要问他要交代呢!”燕冬气势汹汹地撸起袖子,“到时候我要召开燕家大会,谴责这个背着我们在外藏人的人!”
雪暂时停了,但风还刺骨,常青青忙将燕冬的袖子撸下去,“可是当午会不会忽悠您?”
燕冬不怕,当午若是忽悠他,反而也能说明此事有鬼。
两人在墙檐底下嘀嘀咕咕,很快,当午就从前面的院墙翻了出来。他迎着燕冬紧张的目光在对方跟前站定,安抚道:“您放心,里面不是年轻女子。”
砰,心中的石头猛地落了地,燕冬松了口气,随口道:“那是谁啊?”
“是个年轻男子,一双狐狸眼,相貌不俗,只是面色苍白,是有伤在身。属下翻了卧房,里面有一本《进士科选目》,封皮上的落款是,”当午犹豫一瞬,才说,“‘风宋’。”
这个假名字如今不知被多少有心人盯着、咬着,但燕小公子显然不在其中,闻言只说:“哦。”
燕冬没听过这个名字,但只要里头藏着的不是燕颂的野桃花,他就不多打听了。
跟踪小分队就地撤退,顺路去了青龙一街的桂水堂。
进了雅间,燕冬吩咐青青给堂倌碎银,“去隔壁兴路坊问问鱼二公子在不在府里。”
他这几日要喝药,忌口,就点了杯玫瑰清露。常青青要了小碗热奶茶,见当午摇头就打发了堂倌。
堂倌笑眯眯地谢赏,退了出去。
燕冬从书架择出一本古记,才翻了几页,鱼二公子就来了。
鱼照影吩咐了一杯姜茶,进屋在燕冬对面落座,“你来得巧,晚一步我就要和李小侯爷去食楼了。”
他言行如常,不见半点包袱,燕冬彻底放下心来,随口一问:“你大嫂如何了?”
“瞧着是吓坏了,脸煞白,先前她娘来探望,打算去万佛寺拜拜。”鱼照影打开不离身的折扇,在寒冬天里扇着一种名为翩翩风流的东西,“都说是做了噩梦,可我觉得她看我的眼神很不对劲。从前她看我是表里不一,暗藏戒备,今天却好像多了些惊恐和怀疑?”
燕冬摸不着头脑,“莫非她不是做了噩梦,而是被人用什么法子摄住了,疑心是你所为?”
鱼照影摊手,“谁知道。算了,咱不管她。”
说不管就不管,燕冬当即分享了刚才的行动,哪知鱼照影听完秀眉微蹙,“风宋?”
“啊,”燕冬瞧着鱼照影的神情,略觉不妙,“你知道这个人?”
亲卫俯身将托盘放在茶几上,垂在肩前的小辫儿晃了晃,他出去时,鱼照影说:“霞晖,把门关上。”
霞晖应声,出去时轻轻带上了门。
燕冬说:“看来这人不简单。”
“可不。”鱼照影看了眼跪坐在燕冬身后的男人,“眼生啊。”
燕冬说:“当午,我大哥的亲卫,派来监视我的。”
当午:“。”
以燕冬的德性,这句话必定是炫耀。鱼照影笑着摇头,“你还记得潞州的那则传言吗?”
“夭折的四皇子?”燕冬说。
鱼照影抿了口姜茶,说:“潞州丰和村里一个叫风宋的村民,实则是当年宋家管家和明妃贴身侍女的二儿子,真名宋风眠。若传言不假,那他不仅知道四皇子到底有没有夭折,甚至还可能知道四皇子的行踪线索,所以这个人很重要,目前的处境也很危险……冬冬,你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