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糟糠妻谁爱当谁当 第108节

  “我对皇位并无觊觎之心,将来登上帝位的只能是宫中的皇子,这点皇祖母可以放心。”
  太后听罢不怒反笑,“乱臣贼子,哀家为何信你!”
  “皇祖母信也罢,不信也罢,孙儿都绝无此心。”李燕归俯身俯身瞧了瞧庆元帝脸色,见对方依旧一副进气多出气少的模样,面无表情直起身,抬脚就走。
  即使再怒不可遏,可如今李燕归掌管宫廷卫队,宫中的消息一条也传递不出去,她暂且只能先虚与委蛇。
  太后心疼的抚摸庆元帝的脸,那双浑浊的双眼满是泪珠。
  她的两个女儿和亲外族早早离世,如今膝下只有两个儿子,为何两个儿子不能和平共处,要自相残杀?
  这让她该如何抉择,如何取舍?
  李燕归一走出大殿立刻垮下身子,他眸中的迷茫之色更加凝重。迟疑片刻后,他改道直奔玉福宫。
  经过多日轮番清洗,皇城里里外外的血渍都洗了个干干净净。但是唯有周贵妃生前所居的玉福宫血腥味浓郁,怎么清洗都有股挥之不去的味道。
  天气寒冷,几具死尸静静躺在棺材里,暂时没有异味蔓出。
  玉福宫满宫婢女太监全都死于霍乱之日,现在富丽堂皇精雕细琢的玉福宫只余腰挎长剑的禁卫军镇守。
  但只要有心之人仔细观察,就会发现这里的禁军并不似别处禁军般昂首挺胸,反而每个人都下意识不与人直视,避免让人注意到他们的脸。
  “拉去皇陵悄悄埋了吧。”李燕归怅然道。
  父王暂时还没有对外公布三个皇子的死讯,所以太后以及众多朝臣都以为死的只有周贵妃。
  殊不知庆元帝的五个儿子已经死了四个,唯有不满三岁的五皇子尚存人世。
  “小的暂未接到王爷命令,不如世子先去请示王爷?”为首的禁军教头抱拳道。
  “些微小事,何必惊动父王,你们只管去办,此事由我做主。”
  暗卫们不敢辩驳,低头称是。
  大皇子身子虚弱,宫变当天就惊惧而死,周贵妃的三个皇子尽皆死在瑞亲王府的暗卫手中。
  他们此番横死已是不幸,父王却为了避人耳目一力封锁消息不允许他们下葬。这让李燕归心里实在煎熬。
  命人好生埋了几个皇子后,李燕归站在巍峨庞大的城墙上眺望远方,只觉满心仓皇失措。
  “燕归。”
  瑞亲王不知何时来到他身后,重重拍在他肩上,“你娘和你哥哥若地下有灵,知道你为他们报了仇,一定会倍感安慰。”
  “是吗?”
  自从宫变那日起,李燕归就被一种无法言喻的懊恼自厌情绪所笼罩。
  他不确定自己做的对不对,有的只有深深的怀疑和自我唾弃。
  “不过是以眼还眼以牙还牙,以彼之道还施彼身罢了。他们害死你娘,害死你哥哥,如今不过是一报还一报。”
  瑞亲王沉默半晌才接着道,“我知你心里不好受,可是既然已经做了,就只能一条道走到黑,万不能半途而废,前功尽弃啊!”
  李燕归冷笑一声,“难不成父王你还想当皇帝?”
  瑞亲王并未在意他的冷嘲热讽,长长叹息一声后方道,“爹老了,爹苟延残喘这么多年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能替你娘报仇。如今大仇得报,我也该功成身退了。接下来应该怎么做,不需爹再教你吧?”
  主弱臣强,挟天子以令诸侯。待地位稳固,再除掉小皇帝取而代之。
  这是瑞亲王替他畅想的未来。
  可是不提各州刺史是否会乖乖听令于他,只说手握五十万大军的陇西王,就绝不可能放任他把持朝政。
  “一旦陇西王打出清君侧旗号挥兵剑指幽州,只凭我手中的五万兵马如何抵挡的住?”李燕归眺望远方群山峦嶂,不自觉握紧拳头。
  一步错步步错。
  就算他现在后悔也无济于事了。
  “一旦曹蛟兵临城下,那他就是谋朝篡位的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你是大梁朝李姓皇室的正统血脉,辅佐朝政合情合理,届时大可号令各州兵马群起而攻之。我李家乃天命所归皇室正统自有天命庇佑。孰胜孰败还未可知,我儿又何必妄自菲薄?”
  “北方突厥鞑靼不过刚朝贡十几年,难道父王就忘了当年他们如何蚕食我大梁土地,如何大肆虐杀我大梁百姓?”李燕归眸光微动,闭眼不愿多想,“一旦国都不稳朝纲动荡再生战乱,岂不正是北方势力反扑之时?”
  “天下大乱正合我之意,”瑞亲王嘴角微微抖动,面上洋溢着某种疯狂的执念,“这天下早就乱了,越是民不聊生动荡不安越是让我快意。”
  第145章 瑞亲王之死
  李燕归错愕的看着陷入疯狂的父亲,难以置信的反问道,“父王你到底恨得是谁?是太后陛下还是天下人?”
  瑞亲王嘴唇抖动几下,那张多年都古井无波的脸陡然狰狞起来,他毫无预兆的流下两行清泪,“我恨天下人,我恨他们夺走了我的锦娘!所有人都该死,所有人都死有余辜!”
  “锦娘温婉贤淑知书达理,她自知凭商女身份不配嫁与我做正妻,于是百般躲避我。我却不知她心中惶恐,强行带她回幽州请求先帝赐婚。”
  “先帝本属意我为太子,命我娶朝中重臣之女为妻,我年少气盛顶撞先帝自行与你娘完婚。婚后她因不懂宫中礼仪频频遭人嘲笑,日日以泪洗面。可是自从诊出身孕后,她再也没有流过泪,她说不能哭坏了腹中孩儿。”
  “这个孩子倾注了我和锦娘的全部心血,她也时常劝诫我不可顶撞先帝,谁知十月后却生下个死胎,锦娘险些哭死过去。因我行事乖张先帝便传位于庆元帝。我与他一母同胞也甚为替他开心。”
  “没想到我这位一母同胞的哥哥上位后,就迫不及待想铲除我。彼时锦娘好不容易才再次有孕,我们夫妻二人百般小心,没想到最后却在你皇祖母的寿宴上中了招。我和锦娘尽皆中毒,锦娘自此以后需每日喝五碗汤药才得以保全腹中胎儿。可是最终她却因身子亏损,在你两岁时离世。”
  说到动情处,瑞亲王几度哽咽难言,“他们害我至此,害你娘至此,我便是屠尽皇城中人又有何妨!这天下早就该散了!倒不如一同大乱,全都去地下陪你娘共赴黄泉!”
  “爹知道你是个好孩子,一时过不了心里那道坎儿。”瑞亲王擦掉脸上泪水,老怀安慰的重重拍了儿子一掌,“好小子,出手雷厉风行果敢绝决,不愧是我和锦娘的儿子!”
  “爹去长定殿一趟,你自己好好思量思量,你如今也有妻有女,就算不为自己考虑,也该为妻女考虑考虑,凡事心狠一些才能活的长久。爹去了。”
  李燕归望着瑞亲王远去的背影心中苦涩难言。
  怎么就走到了这一步?
  进对不起家国百姓,退对不起枉死的娘亲哥哥和父亲。
  他到底该怎么做?
  宫中难捱,芸娘便写字打发时间。
  谁知她刚写完两张大字,李燕归就推门而入,宫人们躬身退下。
  他一袭紧实的黑色劲装勾勒出独属于少年人的身形。
  “原来芸娘还会写字?”他颇有兴致的从后面揽住芸娘纤腰。
  芸娘放下毛笔,被他压在身上的重量微微前倾,幸而眼疾手快扶住书桌才不至于跌倒,她自得不已道,“看我写的怎么样?”
  “的确不错。”李燕归似模似样端详片刻轻轻颔首。“只是,这字迹好像有几分眼熟?”
  按理说芸娘跟了周尧均,就算学字也该仿的是周尧均的字迹,为何眼前两张大字隐约有几分蒋珂的风骨?
  这些人的眼睛都是怎么长得?
  只用看一眼字就能察觉和谁的字迹相像吗?
  芸娘举起自己墨宝看了又看,也看不出字迹和别人的哪里不同,挫败不已道,“世子爷好眼光,的确是仿的旁人字迹。”
  “是蒋珂吧。”身后男人淡淡道。
  “世子爷英明。”芸娘转过身投入他怀抱,转移话题,“我们日后都要住在宫里吗?”
  她娇滴滴抱着李燕归的腰撒娇,“宫里这么大,我住着害怕。”
  “不必害怕。”馨香柔软的身子依偎在他怀里,让他心底那些不安似乎得到了安抚。“想去哪里便让凌月陪着,我每晚都会回来与你共寝。”
  “嗯。”
  她轻轻嗯了一声,停顿片刻后牵起李燕归的手放在自己脸上摩挲轻抚,“府中失火,可能修缮也需要一段时间。等修缮完毕,我们就回去好不好?”
  芸娘能感受到李燕归的彷徨不安,心绪不宁,无奈浑噩。可她什么也做不了,只能尽力让自己温顺可人,替他说出心里话。
  “好,等王府修缮好了,我们就回去。”
  两人共用午膳后,李燕归正抱着妍儿逗弄,突然有宫女慌慌张张未经通秉擅闯进来,那宫女进门就磕,“瑞亲王自戕了,还请大人速去长宁殿。”
  “什么!”
  李燕归只觉天旋地转难以站立,他身子晃了晃,声音发抖,“你说什么?”
  宫女头皮发麻,埋着头又说一遍。
  芸娘赶忙上去扶住他,又不动声色命宫女接过妍儿才道,“许是弄错了呢,我陪世子走一趟。”
  李燕归嘴唇翕动数下,却什么声音也没发出来。他脸色煞白,神情恍惚,良久后才喃喃道,“走。”
  一行人直奔长宁殿。
  还未踏进殿内,就听到老妇人痛彻心扉的哭嚎,“我的儿……你这是要母后的命啊……你就这么走了,让母后以后怎么活……”
  原本魂飞天外活似失了魂魄的李燕归听到殿内传来的动静,猛的推开身侧众人,慌不择路进殿内。
  大殿中央,瑞亲王七窍流血倒在太后怀里。
  “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太后紧紧把瑞亲王抱在怀里,老泪纵横,令人不忍直视,“你也抛下娘走了,娘活着还有什么意思……我的儿…娘从来没有怪你,你说的那些话是在诛娘的心啊……”
  李燕归知道,太后所言句句肺腑。宫变至今,她恨的一直都是自己以及那些胆敢犯上作乱的宫廷守卫军。
  太后从没有对儿子瑞亲王有过半句怨言,也没有说过瑞亲王半句不是。
  此时的太后比之上午仿佛苍老了十岁,她痛苦的流泪,不愿相信自己又死了一个孩子的事实。
  这是她一向引以为傲的儿子,当年正是有了这个儿子才得以让她一跃登上后位。
  更何况这儿子自小天资聪颖最得圣心,先帝早就属意他做太子。
  可惜后来,一切都被个江南女子毁了!
  这江南来的狐媚子不知怎么勾了儿子的心,为了娶那狐媚子进门,儿子和先帝离心离德,最终无缘大位。
  即使继位的是自己另一个亲儿子,也不能抹除她对那狐媚子的厌恶和憎恨。
  第146章 劳心劳力
  “父王?”
  李燕归跌跌撞撞跪在瑞亲王面前,短短几步路,他走的艰难万分,数次跌倒而后又晃晃悠悠勉强站起来。
  芸娘小跑着过去搀扶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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