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你撒谎!”商沉釉厉声打断,“你维护他却欺骗我,因为你在乎他,不在乎我。”
他愤怒到极点,然而这一句发泄后,对方却因此顿住,接着竟止了眼泪,如释重负般,江沅声忽地轻笑起来。
“原来是这样。”江沅声哭腔仍在,鼻尖泛起粉色,笑得一脸湿漉漉的可怜样,“哥哥,你在嫉妒松川吗?”
那个名字再次出现,带着过分的亲昵:松川,甚至不带姓氏。
“嫉妒?”商沉釉灰瞳眯起,“对,我就是嫉妒。”
商沉釉再次发疯,抬高手腕,费洛格顺着口腔倾轧往下,撑得松川智也双眼翻白,不断发出闷叫。
可没过一眨眼,那持枪的手,赫然被江沅声捏住:“不行!”
“商沉釉,不可以杀人。”江沅声眼泪婆娑地凑近,与他央求似地轻声谈条件,“如果你生气,我以后绝不会再见他。”
江沅声发现了,现在chio已被逼到丧失冷静,装可怜是无效的,于是他当即见好就收,施以安抚。
语调太软,一出即中,商沉釉瞥见他手上的绷带,很快停下。费洛格不再推进,江沅声故意用了负伤的左手,将商沉釉的手掰过去。
他没怎么用力气,因为这会,他的手指已经弯成了不正常角度,也因此十分轻易地攥住了对方——
商沉釉被吸引注意,垂眸看他,语气森然地质问:“为什么会骨折。”
感觉到手段有效,江沅声轻声答:“你忘了吗,哥哥,我的左手被你踩断过。”
商沉釉眸色一黯。
“没关系。”江沅声更凑近些去,软下语调安抚道:“哥哥,我现在不需要拿画笔,左手也对我可有可无。”
见对方沉默垂睫,江沅声慢慢施力,将对方的手臂拽回,使得枪口对准自己的额头。
“真的没关系。”江沅声轻轻地说:“如果你还是生气,可以对我开枪。”
灰眸迅速聚焦,商沉釉豁然抽回枪口,嗓音更沉更冷:“你威胁我?”
“没!”江沅声连忙辩解,又拢起眉,对越来越凶的chio感到无所适从,不禁沮丧道,“商沉釉,你为什么总是不信任我?”
信任?这人还敢说信任?
商沉釉流露一点古怪的讥笑,又迅速恢复那种惯有的漠然:“怎样才算信任?臣服顺从,继续忍受你的谎言?”
他语气太冷,江沅声急得眼泪直掉,否认道:“不是谎言……”
话音未落,商沉釉忽而冷笑打断:“没关系,我愿意满足你。”
江沅声蓦地一僵:愿意满足什么?
“我愿意当你的狗。”商沉釉注视他,灰眸阴鸷,眼底血丝一览无遗,一字一顿疯态骇人,“但前提是,今后你的狗,仅限我一个。”
“——狗会护主,既然松川智也觊觎你,现在我必须杀了他。”
曾经理智冷血的人,这一刻理智全无,商沉釉遽然提鞋,鞋跟撵向松川智也,他低头砰地扣动扳机。
“呜唔!!”松川智也窒声惨叫,枪响大作。
第31章 31 玛奇朵
惨叫过后,弹壳落地弹开。
松川智也倒在地上,僵死了足足一分钟,才反应过来自己与死神镰刀擦肩而过,侥幸活了下来。
——刚才只是空枪。
然而因为恐惧严重过载,松川智也的眸光再次涣散,恍若已死。
见状,商沉釉抬起枪口,扔掉费洛格。
他偏过头,将指腹嵌进江沅声的眼眶边缘,逼他睁大眼,又沿着颧骨往下撵,迫使整张脸露出扭曲笑容。
“声声,我答应要当你的狗,你怎么不笑呢。”
得不到应答,商沉釉无波无澜地勾唇:“从现在起,你再去招惹谁,我就会咬死谁,不信你可以试试。”
说完,他迅速撤开手指,转身阔步离去。
门外廊道上,这会儿正围着一群服务生,原本正在偷偷看戏,忽而见到商沉釉走近,服务生们唰啦散开,避之唯恐不及。
一片瑟缩里,商沉釉漠然睥睨,斜乜了眼vincent,步履不停地消失在楼道转角。
vincent慌忙地喊了声,抬腿快步跟上。
眼见两人走远,服务生们面面相觑,惊慌失措地凑近彼此,压着声音讨论:
“今天他们弄坏了好多物品,怎么办,我们可没钱垫付……”
“啊,屋里不是还有一位么?黑发黑眼的华人,要么去找他要账?”
“不不不,千万不要!你们知道的,我也是华人,我看他的长相很眼熟,有点像是几年前的华国通缉犯!”
“天,你在开玩笑吗,太可怕了……”
讨论声渐渐消散,服务生们察觉到门另一侧气氛古怪,纷纷噤言,蹑手蹑脚地一齐走了。
嘈杂不再,303室内,江沅声艰缓地转动眼珠,慢慢低下头,看向松川。
地面上,血迹累累的重伤者并无所觉,松川智也眸光幽闪,染了猩气的手指不断蠕动,磨盘手边的一样东西。
是费洛格。
意识到对方本性龌龊,而这种动作意味着什么,江沅声神色微变。恰巧在这时,松川忽而抬头仰视他,露出红透的脸,满眼痴迷地问:
“lan,开枪那人就是你的男友么?真是性i感极了。”
江沅声面色陡寒,狠力踢开那只手:“你问谁?”
滋啦一声划响,江沅声收腿将费洛格踩回,他整个人低俯逼近,一下抵指叩住对方眼眶,切齿道:
“——松川智也,你找死。”
江沅声在瞬间发疯,然而松川智也早已看上了新目标,依旧贪婪盯着费洛格,反复回味。
直到无法实在忍受眼中疼楚,他才依依不舍地看回江沅声,笑嘻嘻地道:“你还真是爱他,连他丢掉的枪也不让人碰。”
“你知道就好。”江沅声冷淡切齿:“再敢肖想他,我捣烂你的眼睛。”
松川被掐得两眼蓄水,额头爬满冷汗,却强装镇定,肆意笑道:“那我可不敢,你们二人是疯狗配疯狗,活该天长地久……”
说完他呛出黑血,无法再开口,明显已是强弩之末。见状,江沅声顺手拾起费洛格,直起身,抬腿踹了他一脚。
“闭上你的嘴,我嫌恶心。”
江沅声俯瞰他,语调肃冷:“我警告你,以后最好给我彻底消失,否则下次绝对不会是空枪。”
他张口想回答,江沅声却没再与他周旋,转身走远,往门的另一侧离去。
*
离开科德尔街后,大概有一个月之久,江沅声都没再遇见商沉釉。
或许因为是上次被气得太过,又或许是商沉釉最近确实忙碌——江沅声记得,那次在yg酒店的视频会,商沉釉在带着员工走合资收购流程,明显是未雨绸缪。
而所谓的“雨”,终于还是如约来了。
大概在五月中旬,年初掀起的填海造港、拓展海岸线等热潮,因为几家龙头公司的推波助澜,达到全球白热化。
这场辐射东西半球的大型资源战中,无数跨洋海贸公司竞相攀游,搭建全新航线布局,又须兼顾成控以巩固竞争力,激烈争夺各地航运交涉业务份额。
所以。江沅声想。作为ceo,商沉釉现在应该很辛苦吧。
可惜没办法抽空去约见,因为我也很辛苦。
江沅声轻叹了口气,低头将下巴搁在ipad上,看着满屏幕的散点图,有点疲惫地歪过头。
六月将到,期末周紧随其后,设计大作业、模拟课题项目、结课考试等等任务接连上阵,推着江沅声几乎24小时连轴转。
简直要烦透。
但这种烦不是来自情绪,而是因为具体事件:
这学期主带他绘图课的lyman教授,因他之前那次缺课,以及没能及时提交书面道歉,已经在处处针对他。
更不幸的是,lyman教授不但性格非常mean,同时还是江沅声专业口述考试的主考官。
主考官,打分占比高达40%,几乎是由他一人判定成绩红绿。
因此,江沅声频繁感到焦躁,即便他对自身能力有底气,也会担心在重要考试里遭到蓄意针对,拉低整体绩点。
可再烦躁,也不可停下前进——毕竟创作者强迫症作祟,但凡面临挑战,他哪次都要全力以赴。
明天又有场重要工程学考试,江沅声强打精神,抱着ipad扫完半本德语教材,满脑子机械齿轮,困得眼眸迷蒙却还剩有大半本,打算去楼下买杯咖啡。
他走到下学生公寓楼,路过缓冲道时,正穿过一处景观式绿化带。
时值初夏,许多花叶绽放,其中色彩最丰富的花种名为波斯黄油杯,盛放得最为热闹,黄、红、粉白的杯型花朵,香气浓郁招摇,格外惹人心动。
花团锦簇的好景色,很适合搭配一杯加满奶油的焦糖玛奇朵。
推门进入咖啡店,江沅声微笑地应答了店员的问候,点单又打包完,提袋离开。
半分钟后,再次走过波斯黄油杯花丛时,他刻意放慢了脚步——忙归忙吧,但实在不好辜负难得的漂亮景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