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这一季怎么什么人都放进来啊,怪不得海选这么多人呢。】
“不,不用了吧。”年奕磕磕绊绊地摆着手,看着那些奇形怪状的东西,实在难以下手。
纪铎也不想看他们拖拖拉拉了,随手从宋承业怀里选了个巨大的王八壳子,不由分说地给他怀里一揣,然后用力一推:“拿着,快去你的吧——”
年奕被纪铎的机械手推得差点扑倒,就这么稀里糊涂地,手上端着灯,怀里揣着王八壳子,跌跌撞撞地一头扎了进去。
“可怜哦。”银珀坐着纪铎的手臂,趴在铁艺围栏上,毫无感情地叹息着。
纪铎看着银珀这模样,忍不住揉揉人偶的头发,像是顺了一把猫猫的尾巴,这才满足地眯眼看看年奕的背影,不确定地抬抬下巴:“他应该不会出什么事。”
“也就,挨点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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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是走向树篱深处,确实就越是寂静得吓人。尽管年奕不断跟自己说着,纪铎他们就在铁门外看着他,可时间一长就连他自己都觉得,其他人像是都消失了似的。
“别吓自己,别吓自己……”年奕反复跟念叨壮胆,强迫自己借着唯一的光源,尽可能详细地检查自己周边的玩偶。
起先他并不敢触碰,那一双双仿若注视着他的眼睛,仅仅是这样看着,就要将年奕逼疯了。可随着时间渐渐过去,年奕也知道这样不行,只能壮着胆子,伸手开离自己最近的几只松鼠玩偶。
那样乍然的触碰,让年奕生出一种莫名的害怕,好像他手中松鼠的玩偶,像是套着鼠头皮套的人,粗劣的动物头只是缝在他们身上的死皮。那一双双眼睛,就那样看着他们,看着,看着——
年奕越来越抗拒去触碰这些,每拿起一个都要做好久的心理准备,可就当他终于忍着恶心,检查完手上那只松鼠娃娃时,却冷不防地听到,树篱的深处,传来孩童天真又恐怖的声音,哭着叫了一声。
“妈妈。”
他猛地松开了手,几乎要吓得哭出来,心脏砰砰砰跳得厉害。
可当年奕回头看铁门外的纪铎等人时,却发现他们根本听不到那声音,一个个站在原地,毫无反应。
他这才确定,规则中的“一人”是怎样的限定。
年奕的腿已经软了,但望着还在等待他的姐姐年薇,他还是又深深地吸了口气,颤颤巍巍地向着那声音传来的方向走去。
每当他快要在过于密集的玩偶中迷失时,便又会听到一声孩童诡异又凄惨的呼唤:“妈妈。”
妈妈,你在哪?
妈妈,快来找到我——
年奕感觉自己的鼻头都酸胀得厉害,嗓子里抖得发不出任何声音,他继续向着树篱深处走着,这次不需要他用手拨开,无数的娃娃就打在他的身上。
那与同类极为相似的皮肤,就这样贴在年奕的脸上,像是一具具缝合了人皮的尸体,拥挤着将他淹没。
年奕根本不知道自己寻找了多久,到后来甚至连恐惧都麻木了,只知道寻着那声音,继续在松鼠玩偶间穿梭。
终于,他又一次听到了那一声“妈妈”,这一次那孩童声音离他是那样的近,近得几乎就贴在年奕的耳边,太过像是靠近死亡的呼唤。
但年奕还是及时地,一把攥住了那个玩偶,霎时间原本吊在松鼠脖颈上的绳子,猛地拉紧,生生地嵌入皮肉之中,将那松鼠的头黏连着血肉整个勒了下来!
“啊——”年奕的嗓子里挤出干哑的叫声,他彻底失去了再看任何一眼的勇气,逃避般死死地闭上眼睛,攥住那丢了脑袋的松鼠玩偶,转身就向来时的方向跑去。
更多的玩偶娃娃打在他的身上,它们好似都伸出了干瘪的小爪子,无数细细密密的指甲勾抓年奕的皮肤、衣服、头发。
但幸亏这些力气并不大,年奕不管不顾地横冲猛撞着,根本不知道自己跑了多久,只是拼命地想要逃离。
直到脚下感觉被什么突然绊住,他根本来不及反应,整个身体猛地向前扑出去,惊得他不得不睁开眼睛,却发现了正惊讶地看着他的众人,然后在所有玩家的视线中,撞出了铁门,摔了个狗啃屎。
“你怎么样!”
直到听到年薇的声音,年奕才恍然从恐惧中回过神来,他看着蹲在自己,神情少见的紧张的姐姐,终于鼻头一酸:“姐……”
年薇没有再多说什么,把年奕从地上扶了起来,尽管跟弟弟相比她身材要矮小许多,但此刻却出奇的有力。
这时候其他人也都聚了过来,纪铎一眼就看到了年奕手中的松鼠玩偶,等待他心绪稍稍平复后,才问道:“刚刚你在里面发生了什么?”
“这个玩偶有什么特殊的?”
年奕这会还是有点颤抖,但也知道不能耽误时间,哆嗦着捡重点把自己的经历叙述了一遍,然后抬起自己手上的玩偶:“发出声音的,应该就是它……我摸到里头好像有东西。”
年薇接过了年奕手中的松鼠玩偶,果然摸到里面似乎有个圆柱状的物体,与之前的印章手感很像。
她皱皱眉,并不认为这轮游戏会这么简单地将印章交出来,但还是在众人的目光下,将原本就只剩一点皮肤连接的松鼠头拽下,然后从那满是深褐色棉絮的玩偶肚子里,摸出了——一截白色的骨头。
年奕的脸色一下子变得更白,他的莫名有些想吐,看着姐姐手中的那骨头干呕了好几声才停下。
其他人的脸色也不太好,只有银珀神色如常地伸手,将那截白色的骨头捡起,对着油灯观察片刻,然后趴在纪铎的肩上说道:“是指骨,男人的指骨。”
第13章 谋杀博物馆十二
尽管大家都有心理准备,但当确定这确实是人骨时,却还是心中生出恶寒。
“男人的指骨……松德先生又没死在庄园里,怎么会有男人的指骨呢?”小黄毛又害怕又好奇地围着那骨头打转。
一边的宋承业也盘着手里的串子,喃喃自语着:“该不会是松德夫人跟什么男人有染,然后才——”
可他这话还没说完,就被年薇瞪了一眼,纪铎也毫不留情地按住他的脑袋,讽刺道:“这还没看到胳膊呢,就往大腿上想。”
宋承业只得闭上嘴,哗啦哗啦继续盘串子了。
年奕虽然带回了指骨,但线索还是太少,玩家们简单地商量过后,决定再试一次。
龙刚接过了年奕手里的油灯,走到了铁门边,就在他即将推门而入的那刻,纪铎突然出声说道:“如果有时间的话,摘下玩偶前多看一眼。”
龙刚听后,沉默地点了点头,然后步子稳重地走进了树篱间。
油灯的光似乎瞬间就变暗了许多,有了年奕上次的经验,龙刚放轻呼吸,分外注意耳边的声音。
可惜也许是因为时候还不到的缘故,除了自己的脚步声外,龙刚什么都没听见。
他思索了片刻,开始按照年奕之前的过程,主动去碰触那些被吊在树篱上的玩偶,勒在松鼠上的绳子随着他的动作,不断触碰到一起,仿佛有生命般,在暗中摇晃着,摩擦着发出细微的声响。
又好像不知其中的那一根,就会缠绕到他的脖子上,然后突然勒紧——
龙刚猛地回神,下意识地伸手摸了一把自己的脖子,确定并没有缠上什么后,才稍稍松了口气,但松鼠玩偶们仍旧被绳子吊着摇晃着,那细微的声音像是在嘲笑他。
龙刚皱皱眉,刚要后退一步,却忽然停到了前方黑暗的挂满玩偶的树篱间,终于传来了那一声:“妈妈。”
孩童的声音,像是冷水要渗入他的骨头缝里。
龙刚尽力调整着情绪,然后寻着那声音向玩偶树间找去,每当他不确定玩偶的位置时,那声音便想故意引诱般,又轻又冷地唤着:“妈妈。”
让他不断向着树丛深处走去。
而龙刚始终紧紧地攥着手,指甲掐入手掌中,强迫自己保持着清醒,却又不得不加快脚步,拨开越来越多的玩偶,去追赶那声音。
手中灯盏的光越来越暗,让龙刚几乎丧失了对方向的判断,但他丝毫不敢停留,哪怕玩偶绳子缠住他脖子的感觉越来越强,呼吸越来越困难,仿佛下一刻他也会像是只松鼠玩偶般,被吊死在树篱上——
但在这最为关键的时刻,龙刚果决地伸出了手,又准又狠地抓住了那只,断续着发出声音的松鼠玩偶。
周遭仿佛瞬间安静了,脖子上传来的窒息感,也渐渐消失了,龙刚却没有任何的松懈,反而睁大了眼睛,死死地盯着手中的松鼠玩偶,力求在这短暂的时刻中,能从它的身上发现一丝端倪。
它似乎跟之前并没有任何区别,在昏暗的灯光下,原本可爱的松鼠脸,只剩下浓浓的诡异,但龙刚还是强迫自己看着,终于还是抓住了,那唯一的小小异样,这令他几乎感到刻骨的惊悚。
在松鼠玩偶那漆黑又圆润的双眼中,一张女人的脸,出现在他的肩膀上,长长坠出的舌头几乎越过她的下巴,落到龙刚的身上,面容是那样的狰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