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远处一人多高的树篱迷宫,正是他们即将游览的第三处展厅。玩家们拖着疲惫的脚步,跟随导游w走入其中,就像是几只被投入到迷宫中的蚂蚁,既看不到终点,也分辨不出方向。
  所有人的心情都随着树篱间越来越逼仄的道路,而变得沉重,只有前方的导游w,语调依旧轻快地,讲述又一桩谋杀。
  “1909年,松德先生带着他的妻子与七岁的儿子,一起来到了黑森旅馆中,他们计划在这里一直停留到圣诞节假期之后。”
  “但就在平安夜当天,松德太太却吊死在了这处她最喜欢的花园里。”
  “警方调查后排除了他杀的可能,松德先生也承认,松德太太长期患有严重的失眠,焦虑,但只有她的儿子始终不相信母亲是自杀。”
  “不过几周后,父子二人还是离开了这里,据说小松德后来进入了一所教会的寄宿学校学习,而松德先生则回到了老家,几年后去世。”
  “直到k夫人死后,人们从她的日记中发现了只言片语,开始怀疑松德太太的真正死因,并且给小松德寄去了一封信。”
  “小松德的回信中,却只有短短的一句话‘我已知晓,害死母亲的凶手,得到了应有的惩罚’。”
  故事到此戛然而止,导游w也恰好停步在一扇铁艺小门前,翘起的小胡子昭示着他的笑容:
  “好了,那么欢迎大家参观本次展览的室外特别展厅——童心花园。”
  说着他推开了铁艺门,门上鎏金的1909在仅有的光源下,熠熠生辉。
  前方的树篱间的小路更为狭窄,仅剩的月光好似都被挡住了,即便所有的玩家已经走到了门前,也只能粗略地看到,紧挨着铁门之后摆放着一张小圆茶桌,而茶桌边似乎团小孩的的黑影。
  上个展厅的经历还历历在目,这会可没人敢小看这个小孩的影子,更何况是在黑暗中,众人越发不敢上前。
  坐在纪铎手臂上的银珀,从口袋中掏出从卧室中拿走的,没有用完的火柴。
  “嚓”的一声,他的手指间燃起了小小的火苗,也正因此让他看清了圆桌处的摆设。
  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圆桌边坐着的并不能算是个人,更确切地说,应该是一只大个的松鼠玩偶。它像是个小孩子般,端正地坐在圆桌边,黑色玻璃珠做的眼睛映着诡异的光芒。
  火柴的光芒转瞬即逝,眼前又只剩下了黑暗。
  黄小伟使劲眯着眼睛,茫然地看向松鼠玩偶的方向,不过确实什么都看不见了。可随即怪异的感觉竟油然而生,好似在他看着松鼠玩偶的同时,松鼠玩偶也看着他。
  黄小伟赶紧使劲摇摇头,甚至往旁边的宋承业身后躲躲,可那感觉却像是钉死在了他的身上般,依旧存在。
  幸好这时,纪铎与银珀低声交谈几句,然后银珀又擦亮了一根火柴,纪铎则向着松鼠玩偶前的圆桌走去——就在刚才那短暂的光芒中,他发现了唯一一盏煤油灯,就在那张圆桌上。
  火柴的光再次迅速消失了,纪铎也隔着铁栏杆来到了桌边,确定了煤油灯的具体位置,就在他触碰到煤油灯的瞬间,却感觉到一只冰凉的小手,摸到了他的手背。
  纪铎呼吸一顿,但那小手又迅速消失了,这时候银珀也已经俯身点燃了煤油灯。
  亮光冉冉散开,有了光芒,众人总算总了口气。
  “还是铎大佬你厉害,要不是你,我们还要继续摸黑呢。”年奕这会终于恢复了碎碎地絮叨,他刚松了口气,可话还没等说完,就乍然愣在了原地,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有了灯光的照亮,前方原本只能看到影子的树篱,也终于露出真容。
  几乎每一根树枝上,都宛若吊死鬼般,挂着一只“玩偶”。它们有着小孩子般的身体,脑袋却是松鼠的头,但无一例外的是,它们的脖子上都紧紧地缠着红色的丝带,仿佛要勒断颈骨般,仿佛时间在它们被吊死的瞬间静止了。
  这样诡异的情形,又是在本就让人不安的夜晚,四周的黑暗也变得分外浓重,油灯的光只能勉强照亮一定的范围,而那些在光芒之外的玩偶,没有人能看清它们的样子,它们的动作,好似只要一离开视线,它们就会在绳子上,无声地挣扎。
  “这,这——它们不会待会活过来吧?”黄毛头看得浑身发麻,总感觉那些玩偶几乎要瞪出眼眶的眼睛,都在盯着他。
  没有人能回答他,甚至在大多数人心中,都认为他说的是极有可能发生的事。
  这样压抑的气氛下,他们只能暂时回避这个问题,尽量往好处想。
  “所以,纪念章也很有可能在它们的肚子里吧?”宋承业虽然这么说着,可也仍旧不敢踏入铁门后的树篱一步,只是隔空看着离自己最近的玩偶,那是一只穿着花裙子的小松鼠,原本憨态可掬的样子因为被绳子紧勒,而变得扭曲窒息。
  这时,仍旧坐在纪铎手臂上,俯身看向圆茶桌的银珀,却从厚重的黑色斗篷下伸出了苍白的指尖,隔着铁栏杆,捡起了灯盏旁的一张小纸条。
  “是要,玩游戏吗?”他沙哑的声音,断续着读出了上面的文字,霎时间又是一阵安静。
  第12章 谋杀博物馆十一
  其他玩家也是这时才发现,原来桌子上除了那盏煤油灯外,还有一张被撕得歪歪扭扭的本子纸,纸边有只带着小橡皮头的铅笔。
  “请和我一起来做捉迷藏吧。”银珀毫无语调起伏地,读出了纸条上仿若小孩子口气写的话,配上他那半张宛若天使的面容,却令人感觉到毛骨悚然的恐惧。
  纪铎皱皱眉,他顺着银珀的手看向刚刚读出句话的底下,还有小孩子稚嫩的铅笔字,写出的其他规则:“每次只能进入一人,每人只有一次机会。”
  【终于能看他们单独行动了。】
  【一个人才刺激嘛!】
  【那些划水的要被淘汰了hhh我都等不及看他们怎么死了。】
  “一个人?一个人走进那种地方去?”这是海选游戏开始以来,头一次要求玩家单独行动。
  不同于弹幕中的幸灾乐祸,所有的玩家都感受到了游戏深深地恶意,这会听说只能一个人走过去,立刻变得十分抗拒。
  “那些玩偶身上就算没有印章,也会有有线索,”纪铎从银珀的手上接过纸条,倒是对上面的规则并不意外,“所以我们早晚都是要进去的。”
  所以,目前他们要决定的并不是是否要进去,而是按照什么顺序进去。
  “我不介意第一个。”纪铎说完便搂着他的小人偶,倚在了铁门边。
  但话虽然这么说,其余的玩家却并不想让纪铎第一个进去,根据之前的经验,游戏的最初虽然让人摸不透规则,但是往往都比较简单,真正破局的关键还在后面。
  如果这时候就浪费了纪铎的这次机会,实在是太不划算了。
  “我来吧。”就在大家各怀心思的纠结时,年薇却第一个站了出来,年奕下意识地拉住姐姐的衣服,但年薇却只是看了他一眼:“总要有人第一个去的。”
  年奕向来很怕他姐,但这会却大着胆子,像是只倔强的狗子:“那,那让我去!”
  年薇却并不惯他这毛病,眼神又凶了几分:“松开。”
  “不行!”年奕这次怎么都不肯退让,趁着年薇还要向他发火的工夫,竟不知哪来的胆子,抢先一步迈进了铁门中。
  “吱呀——”原本就只开了条小口的铁门,瞬间紧紧地闭合了,年奕也终于冷静了下来,虽然只是那样短短的距离,可门内门外却好似是完全不同的世界。
  在他迈入铁门的那一瞬间,所有被吊起的松鼠玩偶,都扭动着被绳子勒住的头,从各个方向迷宫般的树篱中,用那一双双被勒得几乎爆出的小眼睛,看向他。
  年奕的冷汗一下子满了额头,年薇也实在没想到他有胆子真进去,下意识地去推铁门,可铁门却纹丝不动。
  “这,这怎么办……”年奕的后背紧紧地挨着铁门,这时一只手从他身后伸了出来,吓得他差点跳起来:“啊!”
  “啊什么啊,”纪铎一巴掌把他按了回去,“刚刚抢着进铁门时的本事呢?”
  年奕这才反应过来那只手是他的,可还是吓得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纪铎也不继续损他了,银珀歪着脑袋思索片刻,然后难得好心地把圆桌上唯一的那盏油灯,隔着铁门给他递了过去:“……拿着吧。”
  “谢谢,谢谢大佬。”年奕连忙老老实实地双手抱住了灯。
  宋承业也难得有了几分队友情,凑到门边,接着又把身上的假袈裟往外一掀,露出内襟上横七竖八地挂着十几串奇形怪状的护身符。
  什么天主教玫瑰手串,雍和宫香灰串珠,北有萨满狼牙项链,南到夏威夷椰子壳。
  “选一个吧,看在同场玩家的份上,不收你钱。”
  【他到底是信什么的?这也太杂了吧?】
  【我看他就是来卖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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