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8章
洞窟内安静了许久,一阵白光闪过,晏星河走到笼子前,那少年早已靠坐在最外面等着他,“我跟你认识?”
少年眼尾轻轻弯起,笑眯眯的看着他,一脸单纯无害,“不认识。”
任他怎么笑,晏星河依然面无表情,“那么,你想让我救你出去?”
少年点了点头,“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更何况我帮你解决的是一个不小的麻烦,换你救我出去,不算过分吧?”
晏星河勾起唇角,看他的眼神恍如在看那只死鸟,“要是我不答应,你也要大叫,再把那群守卫引回来?”
“打住打住,朋友,我这可不是威胁。”少年发觉了这个话题的危险性,翻了个身跪坐在他面前,修长的手指抓着两边寒光森森的栏杆,能屈能伸的说,“我这是在求你。”
“……”晏星河沉默了一瞬,“那要是我不答应?”
少年轻叹一声,“那我这朵娇花就只能一辈子被关在笼子里,连一件蔽体的衣服都没有,每天吃些残羹剩饭。那个老怪物什么时候点我了,我就要被洗涮一番送去床上蹂躏,像畜牲一样在这种不见天日的鬼地方耗完一辈子,连妖界长什么样都不记得。”
他一句三叹,眼神逐渐变得黯淡无光,看向晏星河时甚至泛起泪光,像某种委屈的谴责,“不过这些都不关你的事了。你我只是萍水相逢,虽然救我一命对你来说不过是举手之劳,但是你要是心如铁石,直接一走了之,那也行吧,没有人会怪你。”
嘴里说的是没有人会怪你,眼神分明已经将晏星河谴责了千万遍。
晏星河默默看了会儿对方脸上一秒钟切换八百次的表情,按住腰间的刀转过身,“等着。”
那张卷轴又成了一张普通的水墨画,他出来之后,白衣人就不见了踪影。
晏星河仔细的给法器堆翻了两个来回,确定里面没有阴阳石,白衣人的话响在耳边,他忽然想起烛阴吃肉时怪异的举动。
坐在突起的石头上斟酌了片刻,那白衣人说的话未必全然不可信,都已经走到这一步,不管怎么样,这一趟他必须拿到阴阳石。
烛阴点了三个美人今晚侍寝,守卫押着人去湖泊洗了澡,回来的时候手腕和脚踝上拴着链子,哆哆嗦嗦站成一排让他挑选。
两个声音依然无法达成一致,比吃饭更加难缠,一个要黑皮健美的,一个要纤瘦乖巧的。
就着究竟选那个吵了快有一柱香,三个美人脖子上湿润的水珠都快干了,最后意见仍然没有达成一致,一气之下,干脆点了谁也没看上的那个。
“去,把中间那个牵过来。”
烛阴下了命令,守卫低着头牵起中间人的链子将他带到王座。
烛阴嫌弃地看了一眼,暴躁的声音吼叫起来,“你他妈就非要跟我反着来?我不高兴你就高兴了是吧?你看看这长相,你下得去嘴?”
下一秒脸上的表情一变,又换成了阴柔的声音,“哼,不给我我喜欢的,你呀也别想要你喜欢的,反正呀今天咱们俩谁也别想让谁好过!”
烛阴面目瞬间狰狞,往自己脸上扇了一巴掌,枯瘦的手指掐住自己的脖子,“疯婆子,我今天非弄死你不可!”
他脸上的神色浮现出痛苦,转而又变得恼怒,手上更加用力,掐得自己栽进背后的石座,“来啊你蠢东西,当我怕了你不成?看谁先掐死谁!”
他忙着自己和自己掐架,以至于往后栽倒进椅子的一瞬间,一线锋利的寒芒飞快地从旁边刺来,他竟完全没来得及防备,被那只匕首狠狠扎进了心脏。
是方才牵过来美人的守卫。
他拔出匕首,抬起眼观察烛阴的一举一动,目光冷漠。
洞窟内安静了一瞬,烛阴按住胸口不断往外面冒血的窟窿,发出一声尖锐的惨叫,守卫们方才反应过来,这是混进来一个刺客。
对付这几只食人鸦不难,晏星河一边打一边把他们引向山洞深处,这里的动静越晚惊动外面的越好。
他分了一线心思留意王座,烛阴按住胸口在王座上疯狂滚动,抓着自己的脸皮惨叫。
许久过去,那动静愈演愈烈,鲜血从王座往下流淌,几步台阶都成了血泊。
晏星河正奇怪这人怎么流这么多血都没死,烛阴突然尖叫着跪在王座上,两只手抓住皱巴巴的脸皮往外撕扯。
那张脸像糊在骨头上一层松垮的面皮,被尖锐的指甲拉扯出恐怖的长度,从中间裂开露出血淋淋的血肉,晏星河见识过无数妖怪,这一瞬间却也觉得惊骇。
血肉模糊的裂口越来越大,剥皮一般露出底下五官的轮廓,忽然,一黑一白两团烟雾从烛阴眼睛里面冒出来,顺着皮肤与血肉的空隙朝外面钻出。
瘦小佝偻的身体纸皮一样脱落,那两团雾气化作一黑一白两个男子,身形修长,年轻貌美,一样的五官,一样的身材,只是脸上表情截然不同。
晏星河解决掉所有食人鸦,回过头,一黑一白两道交错的光影朝他袭来,手中的爪钩已经快飞到他脸上。
晏星河猛地往后仰去,避开这迎面而来的一击,黑靴踏在石壁上,飞快地闪避身后紧随而来的攻击。
爪钩凿进石壁发出一声又一声爆鸣,无数石块和粉尘在洞窟内腾起,形成无处不在的浓厚白雾,几乎挡住人视线。
晏星河回头看了一眼不依不饶的黑白影子,心中一动——莫非那白衣人真的没有骗他。
烛阴单人形态的时候是个废物,化成两个之后攻击力强悍得离谱,就是精神越发疯癫,丝毫不顾忌这是自己的洞府,爪钩走到哪儿砸到哪儿。
整座洞窟天翻地覆一样轰响,王座周围落满大大小小的石块,两个人同时嘶吼着,让晏星河滚出来。
晏星河不为所动,观察了一会儿,借助粉尘的遮掩,悄无声息的靠近白发白衣那个。
黑衣分身正在阴阳怪气骂狠话,突然看见前面迷雾中有一个模糊的影子闪了过去,他眼睛一眯,提着爪钩追了上去。
那影子时隐时现,毫无章法地在迷雾中穿梭,他跟了会儿逐渐变得不耐烦,突然发现对方停止不动,顿时大喜,一爪钩甩过去绞住脖子,回答他的是一声暴躁的吼叫。
走近了一看,竟然是白衣分身。
“蠢货!你挡在路上干什么呢?我刚才都看到他了!我跟丢了人都怪你!”
黑衣分身不仅没给他松开,还故意收紧链子绞得更紧,一脸看废物一样的眼神看着他。
白衣分身抓着脖子刚要骂娘,面前耀武扬威的人突然表情一僵,嘴角喷出一口鲜血。
视线往下移,一柄长剑从背后贯穿他的胸口,露出染血的剑刃,血色瞬间在胸口白衣上蔓延开。
晏星河拔出剑往后一个翻身,落在了不远不近的地方,刚好能看清楚那边的情形。
果然和他料想的一样,这玩意儿没有那么容易被杀死,白色分身倒地后化成一团雾气飞入黑色分身七窍,后者一声嘶吼,又分化成一黑一白两个。
白衣人摸着自己的脖子,一抬头对上迷雾中晏星河的眼睛,五官瞬间扭曲,尖叫着扑了上来,“我杀了你!”
这一击快得不可思议,晏星河没有放松警惕,对方抬眼的一瞬间就横起了剑,然而他甚至来不及格挡,爪钩已经扎进了腰腹的皮肉。
那爪钩应该也是阴阳石所化,晏星河一剑劈上去飞溅出一连串火星子,却不能奈何它分毫。
眼看黑衣分身就要跟着飞到面前,晏星河别无选择,抓住爪钩往外一拽,同时身形迅速后撤,硬生生让它尖利的爪牙撕下去一块血肉。
他瞬息之间做出的应对已经迅速非常,可分身的速度比他更快,在他后撤的一瞬间尾随而至,一脚正中晏星河胸口。
无论是速度还是力度都强悍的不可思议,这一脚几乎要将胸口踩碎。
晏星河飞身而出,借势化去一部分力道,落地之后还没来得及缓口气,迷雾中一黑一白的残影已经从两边逼近。
晏星河咽下喉头一口血。
不能跟他正面硬来。
要先想办法脱身再做计议。
这么想着,他撑住手边的碎石站起来,正打算找个落脚点,头顶突然洒下来一片白光。
晏星河抬头的一瞬间,那光芒将他整个人吸进去。
烛阴的两道分身杀到近前绞碎了石壁,那白光早已收拢起来,化作画卷飞走,顺着石阶潜入了第二层的阴影。
第98章
画卷空间内
晏星河摘下腕间一只墨色的镯子,食人鸦的伪装褪去,他变回了原本的面貌。
那白衣人含笑的声音问他,“现在你信我了没?”
晏星河说,“烛阴这个人就是阴阳石。”
“可以这么说,”画卷藏在法器堆深处,烛阴找起来要费些时候,那白衣人气定神闲,桃树底下有一方石桌,他一拂衣袖,就着水墨勾勒出的石凳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