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7章

  陛下。
  当年长公主和皇后是闺中密友,关系有多亲密恐怕数崇德帝最清楚。
  两人若冰释前嫌私下结盟,崇德帝就该坐立难安了。
  殿下,此番怕是冲您来的。
  引芳眉目间萦绕着挥之不散的愁绪,神情不免有些不安。
  反观燕明仪,她正坐在蒲团上,闭目打坐,不紧不慢捻动着手里的佛珠,神情波澜不惊。
  引芳最清楚不过,自从普陀寺出来,殿下就很少再碰这些东西,一是不信,而是厌恶,因为那代表着她那段暗无天日的过去。
  她不信这些,如今却又拿了出来
  坤宁宫可有消息传来?
  引芳凝了凝神,忙答道:未曾。
  燕明仪沉默了下去,这让引芳突然意识到什么:
  这佛经,原来是为皇后娘娘诵的。
  她心中不知是什么滋味儿。
  漫长的寂静后,燕明仪睁开眼,一双凤眸眼尾翘起,略显凌厉:
  我早说过,她所托非人,如今能用这般下作手段利用她,将来就能要她的命!
  引芳噤了声,不敢插话。
  燕明仪眼眸深处掠起冰凉讽意:好啊,他想要本宫的命,只管来取,本宫奉陪到底。
  灯火如豆,烛光将她的影子拉长,朦朦胧胧投落在墙上。
  沉重的宫门阖然紧闭,在浓稠夜色下透出几分森然。
  *
  沈棠宁见雪青从外头进来,连忙起身迎上去:如何?可有消息?
  因跑得急,雪青额角渗着汗:奴婢亲自跑了趟太子府,太子妃说皇后娘娘在今晨醒了过来,情况还算不错。
  一颗心终于落了地,沈棠宁闭了闭眼:醒了就好。
  姨母醒了,那事情总能水落石出。
  毕竟长公主究竟有没有推她,她不可能不清楚。
  只是她心中莫名还是有些不安。
  我没能联系上长公主。
  她本是想邀对方一见,针对这件事仔细探讨一下,然而她递去了消息,却没收到回应。
  这证明长公主那边很有可能已经被监视了起来。
  崇德帝亲自出手,那么就不可能只是小打小闹,他这是对长公主生出了忌惮,想要除之后快了?
  但仅凭皇后这件事,还不足以扳倒长公主。
  见她皱眉不语,雪青小心翼翼询问:小姐在想什么?
  沈棠宁抿了抿唇:我在担心
  担心这件事还没有完,这会不会只是个开始?
  这种不安一直持续到了下午,元昭急色匆匆带回来一个消息
  不好了,长公主涉嫌通敌叛国,被陛下下令囚禁于长公主府!
  沈棠宁不慎失手摔碎了茶盏。
  长公主通敌叛国?
  简直荒谬!
  然而祸不单行,门房大惊失色前来通报:
  不好了少夫人,咱们府门口突然来了许多官兵,说是要请少夫人去京兆府配合调查!
  雪青骤然脸色一白:你说什么?你会不会是听错了,京兆府的人怎么会找上少夫人?
  沈棠宁眼神沉了沉。
  第282章 欲加之罪
  棠宁!棠宁!
  池母急匆匆赶来,脸色惊疑不定拉着她的手询问,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京兆府的人为什么要把你带走?
  她一听到消息就马不停蹄赶了过来,一颗心七上八下跳得厉害。
  要不是出了什么事,京兆府的人怎么会找上门?
  然而儿媳的性子向来温柔娴静,她能犯什么事?
  见她神情慌张,沈棠宁语气平静地安抚:目前我也不清楚情况,不过娘不必担心,兴许只是有事找我过去问话罢了。
  这话哪里骗得了池母,她紧紧攥着她的手:门口那么大的阵仗,哪里像是问话?她摇了摇头,眼神坚定,不行!娘不能让他们把你带走,否则等阿宴回来,我怎么跟他交代?
  出了事,婆母的第一反应不是责问,而是毫不犹豫地站出来维护,沈棠宁心中很难不动容。
  可她也清楚,跟京兆府作对岂不是等同于跟宫里那位作对?
  这绝不是明智的选择。
  她拍了拍池母的手,语气罕见地有几分强势:娘,人家亲自上门来请,我躲着不愿出去岂不是证明心里有鬼?放心吧,事情也许没有想象中那么糟糕。
  她说完,便吩咐雪青和八两照顾好夫人,转身朝外走。
  棠宁!池母急得跺了跺脚,扭头瞪了眼八两,快去看看阿宴回来了没!
  早在事发的第一时间她就让人去请池宴回来了,可路途尚远,也不知他赶回来时来不来得及?
  沈棠宁来到府门口,周围已经围满了不少好事百姓,正对着池家指指点点。
  她抬眸望去,她所熟知的那位刘大人并不在其中,有一个看上去掌握着话语权的人上前几步,颔首致意:池少夫人,有些关于齐国七公主的事,需要你配合调查。
  他抬手做了个请的动作,态度却透着不容置喙。
  沈棠宁心里一沉,瞬间了然。
  所谓通敌叛国,原来通的竟是姜稚京。
  可无论是她还是长公主,与姜稚京都没有太深的交情,又从哪里来的通敌叛国?
  敛去眼底思绪,她平静地弯唇:配合官府办案,应该的。
  她三言两语便把自己择了出去,从嫌疑人转为证人,周围的百姓恍然大悟:
  原来只是前去问话录口供!
  那些枷锁都未曾用在她身上,京兆府的人态度虽然不算和气,但也没有太过分。
  沈棠宁一边低头上马车,一边在心里掂量自己目前的处境。
  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传来,她下意识抬头,人未到声先至:既是请我夫人,怎么却一副对待犯人的架势?
  散漫的嗓音中夹杂着一丝几不可察的凛冽,沈棠宁只瞧见一抹黑影停在自己面前。
  池宴立于马上,低头朝她望过来,眼中的冷意褪去,带着几分安抚:下来。
  沈棠宁怔了一下,虽然有些不明所以,不过还是将迈到一半的脚抬了下来。
  京兆府的人面色有些难看,勉强挤出一个笑:池大人,小人也是奉命行事,您这不是为难我们吗?
  池宴漫不经心哼笑一声:你家大人自己不来,却派你们一群愣头青来打头阵,我回头可要找他说道说道!
  对方脸色一僵。
  刘大人可是出了名的人精,他深知此举会得罪池宴,干脆躲着只派了手下来,回头池宴找上门也能推说自己不知情。
  这样一来,不至于将人得罪太狠。
  那府卫咬了咬牙,语气无奈:池大人,都是上面的吩咐,咱们也只是奉命行事,您又何苦为难?
  不为难。池宴瞥了他一眼,不过我自己的夫人,还是我亲自送去,旁人我都不放心。
  他转身递出一只手,冲着沈棠宁挑挑眉,上马。
  府卫见状,暗暗松了口气,倒是没再说什么。
  她将手搭上去,池宴使了点力气,转瞬沈棠宁便被他扣在怀中。
  驾!
  她正觉得不妥,他已经扬起马鞭,策马率先驶了出去。
  府卫见状连忙道:快,跟上!
  池母看得瞠目结舌,半晌呐呐道:这浑小子,我是让他回来替他媳妇解围,他怎么还主动把人送进去?
  沈棠宁被池宴半抱在怀中,侧身坐在马上,这个姿势让她难免缺乏安全感,只能紧紧抓住他的衣角。
  池宴结实有力的臂膀揽着她的腰,神情有几分低沉,在她耳边道:陛下是铁了心要对付长公主,上头下了命令,京兆府不得不听从,那段时间你和七公主走得近,也因此被搅和了进去。
  他来之前就已经将事情的来龙去脉摸的差不多,因此京兆府上门来,他也不能反抗太过,因为那是陛下的意思。
  沈棠宁眼睫颤了颤:那长公主通敌叛国,又是从何说起?
  即便来往甚密,那也不能强行扯到通敌叛国上吧,这顶帽子扣下来,可不是小事!
  池宴语气凝重了许多:有人举报长公主当初是故意放走姜稚京,当晚牢房的看守并不严格,陛下又恰好中了毒,有人同她里应外合。
  她眼眸微微睁大,如此说来,倒有几分解释得通了。
  池宴见她还有心情操心别人,顿感头大:你还是想想待会儿要怎么应付审问吧,他们若是不能从长公主那边下手,定会想办法撬开你的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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