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6章

  是以连相送的人也寥寥无几,怎一个惨字了得?
  柳疑复对这些并不在意,不过池宴的好意他还是心领了。
  沈棠宁在一边静静端详他,和从前那个青涩稚嫩的少年相比,他的眉眼多了几分成熟稳重,其余的变化不大。
  哪怕在官场那样的地方摸爬滚打那么多年,也没有随波逐流,改变初心,着实难能可贵。
  她徐徐开口:柳大人,你是真的做好了打算?
  柳疑复怔了怔,池宴抵着唇轻咳一声,眼神飘忽:你们先聊,我去旁边透透气。
  他慢吞吞来到城楼荫凉处,眼神看似漫无目的乱转,实则虎视眈眈留意着那边的动静。
  柳疑复嘴角稍稍一翘,面对沈棠宁的疑惑,眼神透着几分坚定:是,我意已决。
  她嘴唇一张一翕,却不知该说什么好。
  他善解人意地解释:你不必有任何心理负担,我做出这个决定与旁人无关,只为我自己。
  沈棠宁轻轻抿唇,显然不怎么信。
  若是他自己的想法,怎么之前没见过透露过,偏偏在这个时候她怎能不多想?
  只见他抬起头,目光落向更远的地方,眼底添上一抹凝重:雍州这地方向来贫瘠,常年饱受沙匪侵扰,百姓更是苦不堪言。我思来想去,那里比燕京更需要我。
  燕京人才辈出,即便没有他也会有更优秀的人出现。
  可雍州不同,人往高处走,大家都不愿意抢着去那等荒凉之地,生怕这苦差事落在自己头上。
  与其等陛下安排,倒不如他主动请命。
  当然,他也不全然是怀着大公无私的心态,不过这些就不必让她知道了。
  沈棠宁听罢面露沉思,逐渐舒展了眉眼:如此,倒是我狭隘了。
  她话音顿了顿,只是此去山高水远,下次相见也不知是何时,柳大人务必珍重才是。
  她心中有千头万绪,可到了嘴边却又咽了回去。
  既然绝了人家的心思,那就不要优柔寡断让他生出希望,快刀才能斩乱麻。
  柳疑复察觉到她的欲言又止,也能明白她的纠结,心里闪过一丝失落,他面上不露声色:你和池宴,也多保重。
  那头的池宴已经等得有几分不耐烦,隔着太远他听不见两人的谈话,只瞧见两人有说有笑,心里跟猫抓似的。
  不过他既装得大度,主动提出回避,这会儿又巴巴凑上去倒是显得有些小气
  池宴摸着下巴在心里嘀咕:
  应该有一盏茶的时间了吧?
  他们聊什么能聊这么久?
  啧,柳疑复这个呆子,平常和他聊天三棍子打不出一个屁来,现在话怎么这么多?
  他正内心备受煎熬,对着墙角那块摇摇欲坠的石砖无意识踹了好几下,咣当一声,几块碎石滚落下来。
  他傻眼了,内心震惊不已:他也没用多大的力,这什么豆腐渣工程?!
  正心虚着,抬头一瞧就见沈棠宁笑盈盈望着他,柳疑复也望了过来。
  池宴瞬间挺直了身板,慢条斯理走过去,视线在两人之间打量,故作轻松的语气:哟,这么快就聊完了?不多聊一会儿吗?
  沈棠宁意味深长瞥他一眼,再聊下去他能把这墙给拆了!
  柳疑复体贴地关切:该说的已经说了,抱歉,让池兄久等了。
  没有啊!池宴若无其事地四处张望,佯装平静,也没有很久,你们可以再聊聊,我不介意。
  什么意思?
  什么叫该说的已经说了,那不该说的呢?
  可恶!柳疑复这个闷骚,他们背着他到底都聊了什么?
  柳疑复清了清嗓子,语气含笑:时候差不多,我也要抓紧时间启程了。
  他的马车正等候在一边,沈棠宁看了眼日头,点点头:那就不耽误大人的行程,你多珍重。
  池宴也收起内心的酸溜溜,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回来一起吃饭喝酒!
  说完连忙看了眼沈棠宁,谨慎地改口,小酌,小酌怡情!
  她但笑不语,眼神似笑非笑,有种自然而然的亲昵。
  柳疑复抿了抿唇,克制地收敛起眼底的情绪:送君千里终须一别,你们也多保重。
  他转身上了马车,身形清瘦而落寞,低声吩咐车夫启程,想了想,掀起车帘回望过来。
  沈棠宁和池宴站在城门口目送他远去,他嘴角弯起,嗓音低得散进风里:
  再见,阿棠。
  马车远去,逐渐化为一个黑点。
  池宴觑了眼沈棠宁,不经意开口:你们都聊了什么?
  她慢悠悠斜了他一眼,转身往回走:也没聊什么。
  没聊什么是什么?池宴连忙追上去,大有不依不饶的意思,柳疑复没偷偷说我坏话吧?
  她有些无言:你把柳大人想成什么人了?
  柳大人。池宴一顿,语气透着酸,叫的还挺亲密。
  沈棠宁停下脚步,抬头望着他眨了眨眼睛:池大人,你好幼稚啊。
  他噎了噎,窘迫爬上耳根,抬手捏了捏她的脸凶巴巴道:不许叫池大人!你想气死我是不是?
  沈棠宁:啧。
  谁说男人不无理取闹?
  第281章 祸不单行
  送走了柳疑复,池宴算是解决了一个心腹大患。
  虽说这么想有些不地道,可有着柳疑复这么一个优秀的情敌在身边,他连睡觉都不踏实。
  如今对方离京,他也算是隐隐松了口气,心情愈渐不错,饭都能多吃一碗。
  沈辞鄙夷地看他一眼:之前你不还说舍不得你的好搭档?怎么这么快就习惯了?
  池宴脸皮奇厚,老神在在地往嘴里扒饭:你懂什么?流水的搭档,铁打的情敌最近大理寺不是新上任了个少卿,姓什么来着?
  董。沈辞摇了摇头,瞧着为人处世怪圆滑的,我还是更喜欢柳大人。
  什么,你喜欢柳大人?身后突然冒出来一道声音,沈辞吓了一跳,没好气瞪过去。
  楚明誉你走路没声儿的啊!他涨红了脸,语气咬牙切齿,我说的喜欢不是你以为的那个喜欢!
  楚明誉在他们二人旁边坐下,眼里闪过一抹失望:哦。不过话说回来,我也欣赏柳大人,真是可惜了!
  又是一阵沉默,只有入了官场才知道,一个好的同僚可以省去多少麻烦。
  三年一考核,没准儿他任期一满又调回来了呢?池宴的话将惆怅一扫而空。
  也是。楚明誉想到什么,转移了话题,略显凝重地压低了声音,对了,长公主的事你们听说没有?
  池宴夹菜的动作一顿,抬起头来:长公主怎么了?
  你们还不知道呢?楚明誉惊讶地瞪大了眼,点了点头,也是,估计消息还没传开,我也是从学士嘴里听到的,说是长公主和皇后娘娘在御花园散心,不知怎么的,皇后娘娘从台阶上摔了下去,头都磕破了,现在还没醒!
  池宴和沈辞俱是神色一凝:然后呢?
  楚明誉摇了摇头:长公主被陛下叫去问话了,现在还没什么消息,眼下都在传是长公主推了皇后娘娘。他皱了皱眉,都说长公主与皇后不睦已久,可这样明目张胆,长公主未免也太嚣张了吧?
  池宴神色渐沉,隐约意识到这事恐怕没那么简单。
  不可能!
  沈棠宁冷下脸断然道,殿下与姨母虽有龃龉,可关系早已有所缓和,绝不可能做出这种事情!
  更何况,暗箭伤人,这也不像燕明仪的行事作风。
  可眼下姨母还未醒来,也不知道情况究竟如何,她难免生出一丝焦灼。
  池宴拉着她坐下,耐心地安抚:你先冷静一下,皇后娘娘那边应当是没有太大的问题,否则眼下早已闹得沸沸扬扬。
  沈棠宁勉强静下心来:那长公主呢?
  她也不是任人欺凌的性子,目前还没听说宫里有什么处置。池宴微微一顿,不过这事确实古怪。
  她眼里沁着冷意:看起来倒像是故意离间皇后娘娘和长公主的关系。
  她眉尖一蹙,不过自从长公主回京后,明面上与皇后娘娘关系依旧很僵硬,谁会故意设计这么一出来离间二人?又能从中得到什么好处?
  几乎是同一时间,沈棠宁和池宴脱口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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