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5章

  沈棠宁一愣:啊?
  她没忍住抽泣,委屈巴巴地开口:皇兄无故惨死,我却好端端活着,回了齐国,父皇定不会饶过我!死的为什么不是我呢?
  沈棠宁:
  她一时竟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公主亦是掌上明珠,贵国陛下又怎忍心怪罪?
  姜稚京自嘲地勾了勾嘴角:掌上明珠?若真如此,也不会让我来联姻了,无非是我爹不疼娘不爱,哪怕是死在异国他乡,也没人在意罢了。
  沈棠宁喉头一哽,见她一脸心灰意冷,有些接不上话。
  她余光忽然留意到姜稚京的耳垂干干净净,没忍住出声:公主没有戴耳坠么?
  据她所知,齐国女子也有戴耳坠的习惯,尤其是家中受宠的贵女,而姜稚京竟然连耳洞都没有。
  姜稚京下意识摸了摸耳垂,微微别过脸,这是一个回避的动作。
  她神色有几分黯然:想来你也听说过,我从前在民间长大,收养我的是一户穷苦人家,吃饱穿暖都成问题,哪有闲心做这些?
  她垂着眼,眼底情绪不明,后来认祖归宗,我也没有这习惯,本就格格不入,何必硬要伪装成同类?
  沈棠宁意识到这是她的伤心事,道了声抱歉,便不再追问,拐弯抹角打听起其他。
  昨日有发生过什么特别的事么?
  姜稚京大概也意识到她是来问话的,抿了抿唇,还算配合:昨晚参加宫宴后,贵国陛下派了很多人看守驿站,皇兄心中不满,发了好一顿火。
  大庆皇帝分明是怀疑那刺客是我们的人!这是把我们当犯人关押起来了!姜珩神色嘲讽,心中憋着一肚子火无处宣泄。
  他气势汹汹来到驿站门口,对着守卫冷喝道:闪开!本宫要出去喝酒,这你们也要拦?
  守卫无动于衷:陛下有令,没有查到凶手之前,还请殿下不要随意走动,这也是为了你们的安全考虑。
  姜珩气的脸色铁青:你当本宫是三岁稚童?!
  无论他怎么纠缠,那些守卫都不肯松口。
  皇兄心情烦闷,只能借酒浇愁,我听说他喝了不少酒,心中有些担心,便过去劝他,谁知却被骂了一通。姜稚京眸光暗了暗。
  饮酒伤身,这又是在大庆,皇兄切莫贪杯
  姜稚京话音刚落,便被姜珩狠狠瞪了一眼:你算个什么东西,也来管我的闲事?认清楚自己的身份!
  她眼底闪过一抹受伤,隐忍着情绪:是我多事,皇兄若不愿意听,那便当我没说。
  她转身欲走,姜珩突然叫住她,眼神透着讥讽:姜稚京,你很不甘心对不对?可不甘心又能如何,谁让你是个公主呢?让你和亲是父皇的意思,这也是你作为公主,最后的价值
  垂在身侧的拳头骤然紧攥,姜稚京抿紧了唇:够了!
  她用尽全力克制住情绪,红着眼跑出了房间。
  沈棠宁打量着姜稚京:公主不愿和亲?
  她顿了顿,有些纳罕。
  太子表哥如何风姿,不必她过多赘述,即便他不能联姻,其余的几位皇子,除了四皇子体弱多病外,无论是外表还是才华,都没有拿不出手的。
  姜稚京也见过几位皇子,为何如此排斥联姻?
  后者惨然一笑:若是换做沈大小姐,愿意只身前往异国他乡么?即便是死,也要死在这里,终身难以回到故土。
  她的眼神透着几分平静的麻木,我只是想,为什么自古以来,和亲的都是公主呢?只怨我生来不是男子么?
  沈棠宁讶异地抬眼。
  她突然发现,对方说这话的时候,神情意外的割裂,仿佛她不再是那个天真柔弱的公主。
  仿佛这副假面之下,藏着另外一个灵魂。
  第170章 她在撒谎
  如何?
  池宴见沈棠宁从房间里出来,立即迎上去。
  柳疑复也站直了身子,投以专注目光。
  她迟疑着摇了摇头,瞥了眼里头:借一步说话。
  三人来到一处无人的角落,沈棠宁这才斟酌着开口:这位公主虽没露出什么破绽,却给我一种奇怪的感觉。
  池宴微微皱眉:我也有这种想法。
  沈棠宁话音微顿:但我想不通,她若单纯只是不想和亲,完全没有必要杀了二皇子,那样对她来说只会后患无穷。
  固然可以一时离间庆齐两国的关系,达到联姻破裂的目的,但回到齐国之后,等待她的又会是什么?
  柳疑复眉目间闪过思忖:我再去会会她。
  柳疑复转身离开,沈棠宁看向池宴:那位北狄大皇子呢,还是不配合么?
  池宴眸光微沉,意味不明挑唇:这可由不得他。
  发生了这么大的事,对方若执意不肯配合,岂不是摆明了心中有鬼?
  沈棠宁正疑惑他打算如何,只见他眸光落了过来,你去试试?
  她微微睁大眼:我?
  池宴再度去请多吉的时候,对方仍旧是一副不耐的模样,正欲开口,突然听闻一道柔和的声音:
  大皇子请听我一言,我也相信您是无辜的,可外面的人不这么认为,目前只有尽快找出真凶,才能洗清您身上的嫌疑,还您一个公道。
  您千里迢迢而来,目的是为了交好,也不想与两国之间闹得不愉快吧?
  多吉神色起起伏伏,心中的烦躁渐渐抚平。
  沈棠宁正犹豫要不要添补两句,面前的门被拉开,多吉眼神莫测盯着她:你是何人?
  她怔了怔,池宴已经神色自若将她拉到自己身后,语气疏离的客气:这是我夫人。
  多吉的目光落到池宴身上,透着若有若无的惋惜。
  几人在房间里坐下,多吉盯着池宴,嘴角抽了几下,神色欲言又止。
  大概着实没想到,有人查案居然还带着夫人的!
  沈棠宁也颇为不自在,但一想到池宴的殷切嘱托,又硬着头皮装作淡定从容。
  池宴的想法也很简单,沈棠宁是女子,又向来心细,兴许会留意到一些他们不曾注意的细节。
  昨夜大皇子身在何处,做了些什么?
  多吉看了眼问话的池宴,脸色有些臭,还是不情不愿地配合:在我自己的房间,我同我国使臣吃了顿饭,喝了点酒,就早早地睡下了,大概是亥时中。
  池宴挑了挑眉:睡这么早?
  多吉眉毛动了动,强压着不悦:又不让我出去,这里这么无聊,不睡觉还能干什么?
  池宴点点头,拿着笔记录了下来,继续下一个问题:听说皇子与齐国二皇子起过冲突,还打了一架?
  多吉脸上露出不忿之色:是他先找茬儿的!也是他先动的手!
  沈棠宁瞥见他颈侧的青筋迸起,推测他说的是实话。
  这位大皇子性格冲动易怒,喜怒形于色,非常好揣摩,这样的性格往往也容易被人利用。
  她眼里划过若有所思。
  与此同时,柳疑复也正和姜稚京谈话。
  他端详着对面的人,见她举止拘谨,尽量将语气放得平和:公主莫要紧张,我只是想了解一些情况。
  姜稚京觑着他,攥了攥手指点头:大人你问。
  他问的问题沈棠宁都问过,得到的答案也都别无二致。
  突然,柳疑复问了个不相干的问题:公主芳龄几何?
  他本是随口问了句,这是审问时常见的手段,目的是打乱对方的思路,却瞥见姜稚京的手指微微一紧,不由抬起了头。
  姜稚京神情并无异样,语气怯怯:十六。
  柳疑复神色自若地点了点头,继续下一个问题。
  她在年龄上撒了谎。柳疑复语气笃定。
  池宴眉头微皱:这有什么好撒谎的?大一岁或者小一岁,有什么影响吗?
  沈棠宁低垂着眼:年龄如何对案件并不会有什么影响,她却选择隐瞒,证明她觉得这个问题会威胁到她。
  她突然抬起头,你们有没有觉得,这位七公主身上有违和的地方?
  两人齐齐看过来:哪里?
  沈棠宁忽地皱了皱眉:我总觉得,她某些时候的行为不像是这个年龄的女子。
  她喜欢穿颜色鲜亮的衣裙,故而看起来年龄不大,但沈棠宁去过她的房间,里面的装饰却截然相反,没有一点明艳活泼的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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