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谁知马文才咯咯两声,又小声地说道:“我虽然脑子有点晕,但是还是清醒的。”
  王熙凤忍不住想笑, 将他扶到榻上,没好气道:“那你到底是晕还是清醒的?”
  马文才根本没把她的话听进去, 仍旧自说自话, “你就跟我说说, 我的事情我都跟你说了。”
  这话怎么听着怎么有点撒娇的意味?
  王熙凤垂了眸, 帮马文才拧了帕子擦脸, “你说的没错, 我的心里有他, 但是那都是过去了, 我现在对他只有恨。”
  恨不能他现在立刻马上从这世界上消失。
  马文才本是斜倚在床头, 听她这么一说猛地坐了起来。
  “你骗人!”
  王熙凤嫌他烦人不想理他,但是见平儿还没来,又怕他说出什么奇怪的话来误了事,只得在那儿守着。
  “你明明就放不下他,你告诉自己千万次了,告诉自己是那人不知好歹,可是还是忍不住往前凑,丢尽了面子也要往前凑,这到底是为什么呀?”
  马文才闭了眼,冷峻面庞上带了点不太和谐的红。
  王熙凤明白过来,他并不是在说她和贾琏的事情,而是在倾诉他自己的心情。
  可是王熙凤并不想去安慰他,只说自己的感受,“有时候爱而不得可能比得到好受得多。”
  “就好像你喜欢一只鸟,你喜欢它在空中翱翔的自由样子,那时候你想,要是能拥有它就好了,一切就都好了。”
  “可是当你把她圈养下来,你又该问它怎么不会飞了。”
  “所以她是自愿飞到你的身边,不然你就算拥有了她也只会比爱而不得时更加痛苦。”
  这是马文才没能想明白的道理。
  可是她呢,她跟马文才的情况不同。
  那人不喜欢自己,不喜欢自己就不要招惹自己啊。
  招惹了自己以后又去拈花惹草,还不许自己说了?
  王熙凤前世确实做过许多错事,她也觉得自己应该懊悔,但是面对贾琏她无愧于心。
  “原来是这样吗?”
  就在王熙凤以为马文才睡着了,而自己是在对牛弹琴的时候,马文才突然开口。
  “或许你说得对,我若是拥有了她,日子或许会比现在过得更难,可是怎么办呢?”
  “我要怎么才能忘记她呢?”
  这问题之于王熙凤来说无解,她若是知道,也不必混成现在这个样子了。
  “我知道我肯定是回不去了,现在我连见她一面也是奢望。”
  他突然伸手抓住了王熙凤的肩膀,“你真幸福,至少你还可以见到他,至少你还可以亲手毁了他。”
  “可是我们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呢?”
  “王姑娘,你知道自从认识英台后,我最痛苦的时候是什么时候吗?”
  “什么时候?”凤姐没管他一直抓着自己的手,脑子里自然而然地开始浮现那话本子里、戏台之上的故事,最痛苦的时候……
  她还没有想出来,就听马文才道:“就是在我看到英台跳入梁山伯墓的时候。”
  “我原以为如果我得不到她那我便毁了她,我的心情就好了。”
  “可是那时是我和英台成婚的日子,英台虽不愿,但她终究是要和我成婚了。”
  “我的心里别提多开心了。”
  “可是当时我有多幸福,当我看到英台跳下那地方时,就有多痛。”
  “我甚至在想,如果她能回来,如果他们能回来,那我就算不能和她在一起,就算他们在一起,我或许也能接受。”
  “……”
  这是马文才说话说得最多的一次,王熙凤甚至有点分不清楚他到底有没有喝醉。
  不知道他是真的醉了,还是只是借着酒劲说一些自己平时也不愿意说的话。
  “你醉了。”半晌,王熙凤仍旧不知道该说什么。
  “嗯,我想我也是醉了,你也该醉一场。”
  马文才大约真是喝多了,声音都小了下去,“我不想你以后后悔,整天沉浸在仇恨之中,你也该好好地过一下你自己的生活。”
  “要知道,在碰上这些事情之前,我们的日子过得有多么畅快,你忘了吗?”
  “哦,是我忘了,你不是我,你不畅快……”
  “你不畅快,你就告诉我,我以后带你畅快……”
  王熙凤本还对他这醉相十分无语,但是突然听到他这么说,心中隐隐有些触动。
  但她又觉得好笑,“畅快?你要带我如何畅快?”
  “你不是说了,女子不如男子,男子可以在外花天酒地恣意妄为,可女子怎么办?”
  王熙凤本是随口一说,畅快什么的她已经不奢求了,只求日子平淡过下去,那些该受到惩罚的人受到应有的惩罚,不该受惩罚的人的日子慢慢好起来。
  如此一想,似乎也不是能轻易达到的目标。
  没料想马文才却又睁眼道:“你喜欢做什么?我陪你去就是了,你以前想做不敢做的。”
  他说着拉住了王熙凤的手,“你现在是我的夫人,你是自由的,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我不拦你,我还陪你一起,咱们不理那些破事了,咱们休息休息成不成?”
  王熙凤被他说得一怔,她不得不承认,自己似乎对他的醉言醉语有所心动。
  马文才不知是不是不大舒服,他突然伸手拉了一下自己的领子,随即露了一片胸膛出来。
  而后他做了个吞咽的动作,说道:“好热啊。”
  贾琏大抵拿的最烈的酒存了心要让马文才出丑,此时就连同他脖颈上都染得粉红,一直延伸到了胸膛而后是看不见的地方。
  王熙凤的眼神闪了闪,突然有些脸热。
  她虽说这辈子还是个完璧之身,但内心早已是个妇人,那样的是她也曾经沉迷过一段。
  虽然她这辈子都想封心绝爱,可这不代表她不想与男子欢丨好。
  这马文才显然就是一个很好的对象。
  “你……你是说,我不管想做什么你都愿意陪我吗?”这样的事情岂止是羞耻二字能形容的?
  她没底气,声音也小了许多。
  马文才没能听得清,整个人凑过去凑到她的耳边。
  “你方才说什么?我没听见。”
  他大概是真晕了,下巴直接就搁在了王熙凤的肩膀上。
  王熙凤被他身上的酒味染得也有点醉了,说道:“我说,我想和你同房。”
  马文才像是找到了舒服的地方,整个下巴正好搁在王熙凤肩膀有些凹陷的地方,几乎是严丝合缝。
  “你不是说陪我做畅快的事吗?我现在想找个男人睡觉。”
  王熙凤豁出去了,反正他也醉了,不是要畅快吗?
  难道这事情还不能让他畅快?
  他能畅快,自己也能畅快,那不就得了?
  左右自己也对什么清白不甚在意了。
  但马文才像是没听懂,沉默了许久。
  王熙凤一开始还在等他的答案,等着等着也开始冷静下来。
  她怎么突然就被他的美色迷惑了?
  这人,睡梦中都不让人占下便宜的。
  她正想开口说自己不过是说笑两句,突然搁在她肩头的头歪了一下,她就感觉自己的脖子一阵温热,随即王熙凤整个人都颤栗了一下。
  细细密密的吻在她脖颈间落下,有些急促,又带着些温柔。
  王熙凤下意识地环住马文才。
  她真是疯了,但是如此的放纵却真正让她整个人畅快起来。
  好歹,这马文才长得俊俏。
  就在这时,平儿端了醒酒汤进来,走了两步还未到珠帘,瞧着里面的场景她瞳孔猛缩,整个人愣了好几息。
  而后把手中醒酒汤往桌上一搁,关了门在门口守着去了。
  她姑娘,姑娘和马公子不是假的吗?
  怎么就……
  室外的平儿心跳加速,一颗心扑通扑通。
  而屋内二人亦是如此。
  马文才虽有些迷糊,但他也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他不想管了,什么都不想管了。
  只想随心而动,做些自己想做的事情。
  而王熙凤则想得更少,她不过是想把面前这个长得俊俏又撩人的男人给睡了罢了。
  就像男人对女人一样。
  不多时,屋内便发出一阵隐忍难耐又叫人面红耳赤的声音。
  酒气蔓延,两人像是坠入一座酒池,顿时醉得分不清幻想现实,只想沉迷于这须臾的喜乐虚幻之中不再醒来。
  但是人终究是要回归现实的。
  翌日,王熙凤缓缓睁眼,身上如同被大石碾压过一般,疼痛不已。
  这感觉她知道,是初次欢丨好之后留下的。
  她竟一时冲动与马文才做了那等子的事,到底是马文才醉了还是她醉了。
  王熙凤闭了闭眼,外面已经天光大亮,身边之人已经不知何时已经不见了,想来是把他吓到了吧。
  她看得出来,书中的马文才凶恶,但是真正的他除了在祝英台的事情上颇有执念,其实还是一个有着赤子之心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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