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左辞一听,心脏猛跳!暗忖:我当是谁?原来是谢准一家。他刚要追上他们看看林婴是否与他们在一起,就听谢修竹又道:“可是咱们已经找了这么久!再说,这山体里千沟万壑,根本不像地图所示那样只有一条大道。谁知道帝君究竟把神功放在了哪里!”
“殿下!殿下你一定知道吧!”谢准掉转过头,一把抓住”林婴“的双手。
叶咏诗被他吓得退了半步,花容失色:“父亲?到底要我说多少遍你才肯相信,我是真的不知道呀。”
左辞:“……”
“殿下呀都这个时候了你就别装了!老夫哪敢自居你的父亲!谢氏舍家撇业追随至此!如今也按照陛下的指示,克服千难万险将你送到了灵山,当初答应我的混元一气功究竟封存在哪里,求你明示!”谢准声线颤抖,仿佛压抑不住的心慌。
“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叶咏诗连连摇头,“我只知道要跟着父亲你,其余帝君他什么都没有告诉我。”她一脸无辜,旁边的润玉朝她靠了靠。
真正的林婴并没有同谢家一起,这让左辞很是失望。同时他发现叶咏诗居然还在假装林婴?谢家到现在都没有发现?真是让人哭笑不得。
谢修竹就奇怪了:“爹?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你都知道什么能不能摊开说个明白?你说小诗才是帝君真正的妹妹,那林婴公主又会是谁?帝君到底有几个妹妹?还有……陛下究竟为什么?要将这位妹妹从小养在咱们家?又是为什么,要让我们将她护送到这里来?”
“哎呀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陛下自然有陛下的考量,我们忠君之事食君之禄,其余的与我们无关!小诗啊,你听我说啊。”谢准面色特别为难,面对着妻儿、还有谢氏那些追随着他死生不悔的门徒们。谢准眼神从他们之中一一掠过,一路走来,谢家每个人都饱经风霜,消瘦不少,但是他们一双双眼睛炯炯发光,都在注视着谢准。
数月不见,谢准齐肩的头发略长长了一寸,从前一丝不苟的山羊胡,如今也变得枯草一般杂乱,须发愈发花白,眼窝也有些凹陷。
此时,谢准握住叶咏诗的手,努力压抑着急躁用不紧不慢的语气继续求劝道:“公主殿下,大敌当前,咱们再不进去令兄的结界,吞星社很快就会杀光了我们的!”
叶咏诗脸色一白,似乎想要努力挣脱却被谢准抓得更紧:“小诗啊,我不知道陛下送你来此究竟是为了躲避谁?但可以肯定的是,有一个,跟你哥哥你死我活的大仇敌已经追过来了!”谢准伸出干枯的手指着纸鹤消失的方向,手都在微微的颤抖:“就是那些纸鹤的主人!我们再不进去陛下留存的结界,是有覆灭之危的呀公主!”他急得发抖。
所有的人,所有的眼睛,都在注视着叶咏诗。
而她只是晃动着无辜的美眸,缓缓摇头:“父亲,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也不是什么公主,我从小到大,一直都是您的养女啊?”
“爹你就别问了,她就算是公主身份,从小养在咱们家,她有多大本事难道你还不知道吗?咱家什么事能指望上她。”谢修竹不以为意道,“再说了,就算来者是吞星社的妖人,天下玄门正派皆在于此,咱们怕他干嘛!”
“你不懂就给我闭嘴!”谢准训斥一声,似乎没空理会儿子的疑惑,换了副语气,哀哀凄凄地继续冲小诗求说道,“殿下啊,我知道从前的事情你可能都不记得了?
当初老夫奉命把你抱回来的时候,你就跟只小猫那般大小,这么多年,我谢准自问是把心掏出来给你了!你小的时候病过一场,险些难活,老夫将江州城远近名医悉数请来,都不能治愈,后来亲自背着你去了一趟云麓山,医子说你练功行差了真气阴阳失调,即便给了方子也难调难治。
老夫不信邪,求来方子,给你亲手调养,阳气不足时,是割了我肉放出我的血入药!”他说到这里右手胡乱抓高左手的衣袖,露出胳膊上纵横的刀疤,少说也有几十道!
谢准继续道:“阴气行亏时,又割了内人的血喂你,老夫好歹有些道行,内人却因为以凡人之躯供养你而气血双亏缠绵病榻,从此长年药不离口!今日,又因为你,跋涉万里风餐露宿而来到这凄寒之所,幽僻之地!你不能在这临门一脚的时候不管我们了呀殿下!你要老夫全家,跪下求你吗!”
谢准这个人,这些话,说得悲壮又心酸,在场人人都面露于心不忍之色。叶咏诗的眼底似乎也有过一瞬息的动容,可是不等她说出什么,谢修竹早已气不过去了:“爹爹你这是干什么!你到底在说什么呀!小诗就算是帝君妹妹,她也是你养大的女儿,要你跪她,那不如让我死了!”
“你懂什么你给我闭嘴!”
“爹啊!”谢修竹挺身上前:“你就听儿一句劝!再说,我们谢家已经落魄到这般田地了么!若是为了那点狗屁功夫,竟能折断脊梁绝了骨气!我看那功夫不练也罢!我们这就回江州去,依仗祖产足以度日,管他谁当领主?咱们接着做咱的水系修士不好吗!”
第86章 白骨剪鹤鬼话活人
“哈哈哈哈哈……”一串狂放的怪笑, 不知从哪里传来,打断谢修竹的言辞,又在昏暗洞穴里撞出无数重重叠叠的回音。
四下里有纸鹤飘忽不定朝这边扑来, 显得诡异又不详,众人起先一愣,紧接着全都屏住了呼吸, 纷纷将手按在剑柄上, 谢准一把拉过儿子又用身体护住发妻, 润玉则不动声色地将叶咏诗挡在了身后。
“好一句回去江州接着做水系修士, 谢准,你儿子劝得这么好,你怎么就是不听呢?”声音像是响在身边, 却一时看不见究竟来于何处。
“爹, 这是谁在跟咱们说话?”压抑片刻,谢修竹忍不住问了一声。
“是我啊小友,你这么快就把我忘了吗?”谢修竹面色一白,是黑纱的声音!他刚要回话却被谢准一把捂住了嘴巴, “呜呜”没有说出口!
“快走!”谢准挥手带着谢家人顺着洞穴深处急速退去,可黑纱的声音却如蛇衔尾不依不饶:“别急着走啊小友, 昨晚彻夜详谈, 叶某意犹未尽。你不是一直想知道, 你始终无法冲破的水系第七层究竟该怎么冲破吗?你爹总让你自己参悟你又参悟不出来, 不如让我来告诉你吧!”
“来来来, 我什么都知道, 你来呀……”黑纱的声音极具诱惑。
谢修竹被谢准拽着疾行如风, 可是他却一步三回头。
“爹!”跑了一阵, 谢修竹终于挣开谢准的手, 硬是要停下:“孩儿今天一直想要跟你说,其实昨晚我碰见一个……一个人,他竟然是修行咱们水系的前辈……”
“啪!”的一声,谢修竹不等说完,谢准便甩来一记响亮的耳光:“住口!吞星社的妖人无恶不作,又擅会模仿正道蛊惑人心,你怎能跟这种人为伍!”
谢修竹微微瞪大眼睛,有些不敢置信,声音都变了:“爹,我并没告诉过你,他是吞星社的人!”
他本来想告诉谢准的,但是每每话到嘴边又吞了回去。
“所以爹你知道他是谁?他是咱们家的前辈吗?他为何会沦落到吞星社?”谢修竹双眼充满疑惑。
昨夜详谈,他发现此人举止虽然奇怪,但他竟然在水系方面造诣颇深!可以随口解答出好多自己总是参悟不透的难题,谢修竹将他引为莫逆之交,两人促膝相谈特别投契。今日他憋了一天了,若不是顾忌叶前辈是吞星社的人,他早就想将他引荐给父亲了。
“住口!咱们家怎么会有那种亲戚,不许你再胡思乱想!”
谢修竹委屈得,两眼都要微微发红了。他道:“爹,他是真的水系修士!而且他也没有模仿我,他亲手给我展示过,我一直练不出来的‘兴云借水’之术!如果你真把孩儿当做一家人,就请你将眼前事,坦诚相告吧!”
“哈哈哈哈哈哈哈……”又是那串大笑!可怕的是,这次听起来非但没有甩脱,反而像是近在咫尺!不仅谢准面色苍白,谢家全体也是紧张过度,不知谁是第一个拔剑的,只知道眨眼之间,所有人的剑擦擦擦地尽数出鞘,可是他们擎在手中四下戒备,却一时看不见黑纱的身影。
敌暗我明之中。黑纱声音似乎飘忽在每一个至暗的角落里,神出鬼没道:“谢老,我听说你对这唯一的儿子极其严苛,为何你眼看着他钻研第七层久久不能突破,却不肯指教一二?”
谢准山羊胡乱颤,拔剑横在胸前怒道:“何方鼠辈藏头露尾!我谢准如何教育儿子,轮不到你来插话!”
“好,那我就不提他,我再问你一个问题,当着你儿子、你妻子、你徒弟们,请你告诉天下人,修士定丹便既定颜,历任玄门之主,皆是丰神俊逸,为何独独谢老你,会以垂暮之姿结丹并做了水系的掌门人呢?”
无数纸鹤莹莹点点地闪着光,鬼火一般游流过来,围绕着谢家人转,好几个弟子忍不住冲那些纸鹤挥剑,可是纸张飘忽,随风而逐,纵是凌厉的剑锋也很难落到实处,黑纱的声音忽前忽后,忽左忽右,突然有人明白过来:“是这些纸鹤在替妖人传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