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嗯嗯……那个,等会儿!”
她的语调升了几度,段清州略微惊讶地转头,眸光扫向她的脸颊。
她面上云淡风轻,只是不自然地抿了下唇:
“驸马千万记得,挑一匹温顺的。”
******
“温顺”的马儿很快便准备就绪。其实也没什么可挑的,段清州牵来的,就是他最爱的那匹小白马,通体雪白,没有一丝杂色。
他骑在马背上,挺拔而桀骜。
马儿见到生人靠近,不安地原地踏着蹄。他倒是很淡然,驾轻就熟地扯了一把缰绳,将马儿安抚下来。
严晚萤给自己壮了壮胆,袖子一裹,勇敢地靠近。
段清州的眸光漫不经心地流转,朝她一瞥,嘴角很欠抽地翘起:
“方才清州才想起来。早年在军中,便听京里的传言说:六艺之中,大公主精于‘乐’,三公主精于‘御’,看来此话不假。”
啊,有这说法?
这是什么时候给她加的设定?
严以沫弹琴弹得好她知道,女主光环嘛,什么高山流水、技惊四座、艳压群芳。
可是作者大人,你要烘托女主可以直接上彩虹屁,怎么能拿她来做排比句呢?
严晚萤脑袋宕机了一会儿,才咬牙道:“过誉了,我只不过是会骑而已,会骑而已。”
他低笑,随后往鞍后挪了挪,双脚一松,空出了摇晃的马镫。
“公主请上马。”
严晚萤:……
喂,大哥,按照剧情发展,你不是应该很绅士地伸出一只手,将她拉上去吗?
她从小到大都没骑过马啊!最多就是在旅游景区“坐”马,有人帮着上马还有人帮着牵绳那种。
明人不说暗话,她害怕,害怕!
然而周围的侍从侍女们都盯着她,充满崇拜地盯着她,盯到她心理压力暴涨。
她在认怂和高傲之间摇摆。
经过激烈的思想斗争,她终于整理好心绪,脸上笑容可掬,温柔得能滴水:“驸马,我的裙子太长了……”
说完还款款地撩了一下那漂亮的锦缎罗裙,疯狂眼神暗示。
但这并没有唤醒段清州怜香惜玉的感情。他仰着下巴,仿佛上海某钢集团炼成的钢铁直男,朝若叶喊:
“愣着做什么,快帮公主提着衣裙。”
喂喂,您这是真听不懂还是假听不懂!
这该死的段清州,莫非是瞧出了她不会,故意消遣她……
也是啊,有哪个精通骑术的人会叫别人骑马带带她的,还千叮万嘱要温顺的马。这不就是新手菜鸟的临床表现吗?
原来她一开始就露馅了。
想到这里,严晚萤有些愠怒,不再搭理他。
她转头吩咐金缘:“再去马厩牵一匹马来。”
金缘微微僵住:“公主不是要与驸马同骑吗?”
“同什么同。公主府缺马车,马匹却是管够,不需要节省。顺便把上马凳也搬出来,本公主这条裙子价值连城,要给马镫刮出线头,驸马可不会赔钱。”
“是。”
“还有,”严晚萤昂起下巴,努力支撑自己的气势,“金缘你等会儿走前面,给我牵着马。记得牵稳点儿……”
人家唐僧西天取经,骑着白龙马,十万八千里也给走下来了,不就是因为有徒弟挑担,有徒弟牵马,还有徒弟帮打架吗?
第39章 安王夫妇
马蹄声清脆而有节奏地回响, 犹如那漂流于江河之上的小木舟,和谐地融进了京城的街巷。
好像它原本就属于这里。
没想到金缘这马骑得好,牵得更好。一路平平顺顺, 速度得宜,乘坐舒适。
严晚萤表示很满意,又找回了当初在旅游景区付费“坐”马的美好心情, 不由地哼起了小曲儿。
马蹄声声慢, 长日看尽花。
不过段清州看起来就没那么开心了, 从出门开始就跟在后头, 贱贱地问:
“公主生气了?”
严晚萤头发甩甩,回答得很潇洒:“驸马不就是拿我寻开心么。我若真的气急败坏,岂不是遂了你的意。”
“冤枉啊冤枉, 公主这是误会了, 清州无意取笑的,”他收敛了语气,似笑非笑道,“我只是斗胆试探……而今看来, 传闻当真不可信,耳听之事大多为虚, 竟没有一条能说中。”
当然说不中, 那根本就不是一个人!
“我会骑马, 会骑!只不过是因为生了一场大病, 这……技巧都给忘干净了。”
严晚萤刚刚嘴硬完, 突然想起这家伙是三公主装病的知情者, 这段说辞等于越描越黑。
果不其然, 段清州的嘴角上扬得更厉害, 一股子“看透全貌”的得意样。
“既然公主没有生气, 那不如还是原来的打算,与清州同骑……”他说出提议后眸光一转,“天色已晚,我们这么慢悠悠地走,怕是会耽误正事。”
严晚萤却不愿意:“宴会要辰时才开席,何必快马加鞭。眼下这样可比马车行进轻快不少,误不了时辰的,驸马不必着急。”
“公主不是要同我扮伉俪情深么。”
“不扮了。待会儿驸马记得多帮我挡几杯酒,保证人人都夸你懂事贤惠。”
“……那归来之时呢,公主不是想去南市观灯么?”
“大路朝天,各骑一边。”
“……”
段清州兴许是被她噎到了,开始绷脸,再不发一言。
严晚萤倒是乐得清静,时而放心大胆地饱览街上的美淑女、俏公子,时而兴致盎然地盯着路边含油喷火、耍猴戏禽的杂耍,好不快活。
又走了好一段路,一行人终于到了宫殿门口。
宫内依然清冷威严,只是宫殿的檐上程序性地挂起灯笼,虽然华贵,却不如宫外那般有过节的氛围。
严晚萤凝望着那镶着琉璃瓦的朱红宫墙,感慨丛生。
她还在发呆,金缘已经理好缰绳,抬首道:“公主,到皇宫了。”
旁边的宫人一脸困惑,大概迎了那么多贵人,还没见过大冷天骑马来的。
金缘朝那宫人努努嘴,他才反应过来,立即搬来马车用的脚踏给三公主搁在脚下。
严晚萤却是犯愁。马车用的脚踏可鸡肋了,这玩意比上马石矮许多,踩它下马,腿够不着。
金缘看出了她的为难,忙上前道:“公主还是踩马镫下吧,奴才扶着您,自己摔了也不能让您摔着。”
“好……”她还是有些怕怕的,“你可要扶住了,再怎么也不能让我在这宫门口摔个四仰八叉。”
金缘忍不住笑,赶紧伸出手,要去扶三公主的胳膊。
这时,却见早已轻盈下马的段清州,突然近到他身前来,冷声道:
“你退下吧,我来扶公主。”
金缘只觉得自己头皮蓦地发紧,刀刮一般。他急忙缩回手,退到近旁。
驸马这莫名的敌意,已经发作好几回了,实在是让人无所适从。
大概一切都是从公主当面夸他那时候开始的吧……
看了看段清州递来的手,又看看他脸上清淡的笑意,严晚萤的眉间高高耸起。
刚刚还在绷脸,如今又变成这么一副游刃有余的样子。是该说他情绪调节能力强呢,还是说他什么都不放在心上呢。
捉摸不透,叫人来气。
本来想再跟他闹闹心,谁知她抬眸的功夫,便见到隔壁晃晃悠悠驶来两辆马车,一前一后地停摆下来。
嗯,怎么说呢,人前还是得做做样子。她是个胸中有丘壑的人,不能老耍林黛玉的脾气,不然就是格局小了。
想罢,她缓和了颜色,自然地搭上段清州的手,借他几分力,身形利落地下马来。
但她落地的步子却不稳,脚地板刚沾地,便在青石砖上一滑溜,瞬间失去重心。
幸而段清州反应快,忙凑上前来,用胸膛来接住她,及时阻止了惨案的发生。
只听“哐当”一声闷响,她的肩膀狠狠地撞上段清州平实的前胸,整个人跌进他怀里。
他看似吃痛,故意瞥了下嘴,幽幽道:“公主,我可比街上那胸口碎大石的,还疼。”
我呸,疼你个大头鬼,装腔作势。
你丫可是战场上摸爬滚打上来的,哪来那么多的矫情,分明就是拐着弯骂她胖!
严晚萤朝他龇牙咧嘴,回应一个凶狠的小表情。
从旁边前簇后拥的马车上,下来一位姿容秀丽贵妇,盯着她俩的样子,轻轻发笑:“琼瑛公主和段驸马当真是如胶似漆,叫人好生羡慕呢。”
贵妇旁边一名气质儒雅的中年男子,接着她的话头道:“新婚燕尔,蜜里调油,感情自是不同。平日里瞧着咱们康儿,不也是一个模样么。”
糟了,这位是谁,这位又是谁。
话都说一箩筐了,她还没搞清楚来人的身份,穿越后遗症的威力巨大。
此时此刻,她只想揪着原作者“十八块腹肌的驸马”问问:这本破小说为什么不出漫画版啊,出场人物那么多,光靠文字描写怎么猜人物?至少给张插图,能让人对上脸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