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5章

  阮明姿她们做衣裳也是这样来的,她笑着点了点头:“挺好的,就这么来。也不用省棉花,可着保暖来。”顿了顿,她又补充道,“你们可以再找些人,帮着一起做。或者拿到外面去给旁人做也可以,如果你们能在两天内赶完这些,每件棉衣,我可以出双倍的人工费。我不要那些花里胡哨的点缀,只要结实保暖,孩子们穿着合身,舒服。”
  绣娘看向阮明姿的眼神又变了些,心底飞快的算了笔账。
  她当绣娘也好些年了,认识不少人,再加上这大主顾又不要求绣花什么的,都是些最基础的手艺。
  那可是双倍的手工费啊!
  她神色复杂的应了下来。
  这位大主顾,真是个无私的好人。
  …
  待绣娘走了,阮明姿像是做完了一件大事,轻轻的吐出一口气来,看向阿礁。
  今天这一趟趟折腾下来,这会儿天色已经渐渐暗下来了。
  两旁的巷子归家行人渐多,巷子两侧的炊烟也慢慢升了起来,到处飘着饭菜的香味。
  阿礁今天下午就没怎么开口说过话,一直沉默着陪在阮明姿身边。
  阮明姿打量着阿礁的神色,想看看他眼下心里到底怎么想的。
  然而阿礁的神色掩在深深暮色中,看不分明。
  尖椒炒肉的香味从一旁的小院子飘了出来,钻进了鼻孔,阮明姿下意识嗅了嗅,肚子咕噜噜叫了一声。
  虽说四下里并不算安静,但阮明姿听见了,向来听力极好的阿礁,定然也听见了。
  阮明姿僵硬的看向阿礁。
  就见着向来面无表情的阿礁,脸上神色也明显的愣了愣。
  阮明姿有点尴尬,轻咳一声:“方才出来的时候,我看到有几个稍大些的孩子似是去灶台那边做饭了…确实也是时候吃饭了,咱们也找个地方去吃点东西?”
  阿礁抿了抿唇,敛去眸中那一闪而过的笑意,点了下头。
  阮明姿赶紧转身不再去看他,继续往前走。
  她倒不觉得在阿礁面前肚子饿得咕咕叫是什么丢人的事,但就是在那种温馨的氛围里,稍稍有点…
  嗯,稍稍有那么一点点尴尬。
  阮明姿面红耳赤的想。
  为了防止这种奇奇怪怪的事情再次发生,阮明姿赶紧在路边找了个酒楼。
  这会儿正是酒楼人多的时候,酒楼里热闹的很,阮明姿跟阿礁刚坐下,就听到旁边一张桌子上几个大汉,桌上桌下的上横七竖八的摆着好些个酒坛子,看来已经喝了不少,醉醺醺的说的正是兴起。
  “程家那个小白脸,呵,老子早就看他不顺眼了!”
  “真以为自个儿有什么了不起的!不过是个娼妓生的,啧,还不知道是谁的种呢!”
  “就是!我说马哥你也别气,他今儿抢了你相好,明儿说不定就要倒大霉!生孩子没屁眼的那种大霉!”
  当然这一桌子上也有清醒的,那人拉了这个又劝那个,急得满头汗:“几位哥哥,你们这是马尿喝多了疯了吗?!少说几句,都少说几句!”
  其余几人都骂骂咧咧的,根本听不进去。
  阮明姿原本也不想听醉鬼的醉话,然而她听到“程”字,倒是不由自主的多听了几句。
  打她还未进庐阳道,在路上遇到那个程姓少女开始,好似就跟程家暗暗有了什么不解之缘。
  扣下她那批货的布庄掌柜,之所以无暇发货跑路,就是因为程家的迫害。更遑论听隔壁茶铺老板的说法,布庄掌柜最后也没能跑得了,跟女儿一道被抓到了程家。
  更遑论今日,绮宁跟那院子里的孩子,被程家的人狠狠鞭笞了一顿。两人伤痕累累,满身鲜血的模样还犹在眼前。
  再加上这会儿耳边听着那些醉汉翻来倒去的骂着姓程的,阮明姿深深的觉得,这个“程家”,怕真的不是什么好人家。
  欺男霸女,横行霸市,没有人性,连那么小的孩子都不放过。
  然而阮明姿点上的菜还未用完,便有几人从酒楼门口冲进来,猛地掀了那几个醉汉的桌子,汤汤水水的,全都泼洒了出去。
  阿礁眼眸沉了沉,伸手拉了阮明姿一把,免得阮明姿被那些渐开来的汤汤水水弄到身上。
  阮明姿半趴在阿礁怀里,来不及尴尬,就听得那几人中为首的一人大骂道:“你们好大的胆子,敢妄议程家!程家也是你们这些贱民能议论的?!给我打!”
  第320章 我买你闭嘴休息
  酒楼里一阵兵荒马乱。
  她从阿礁怀里撑起身子,四下打量着。
  旁边那伙喝醉里酒的大汉正拿着长凳当工具反抗,打得是如火如荼,四下里盘碟横飞,旁的食客尖声叫着四下逃窜,生怕被波及。
  也就是幸好有阿礁护着她,不然这会儿说不得她头上得挂一盘什么绿叶菜。
  阮明姿头疼的很,虽说不喜欢浪费,但这会儿在这种混乱里也吃不下去了。
  客栈的掌柜跟伙计见这种场面,都吓得瑟瑟发抖躲在角落,根本没有敢上去劝架的。阮明姿也没有什么劝架的精神,她把银钱付了,就拉着阿礁走了。
  到了客栈,阮明姿这才长叹一声,有点可惜那些被浪费掉的食物,看上去很是惆怅。
  “早些休息。”阿礁声音有点硬巴巴的,眼神却有些生硬的移开到旁处,并不看阮明姿。
  方才阮明姿趴在他怀里,那娇娇小小的一团小人儿…
  阿礁只觉得脑子里有些乱。
  阮明姿心里正在琢磨着事,倒也没察觉出阿礁的异样来。
  她跟阿礁摆了摆手:“嗯,你也早些休息…记得把脸上的妆给卸了。”
  她关上了房间的门。
  阿礁站在走廊里,没有动。
  房间里很快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阿礁听力极好,听出来阮明姿这大概是在洗脸。
  他顿了顿,又看了看门窗上映出的灯光,抿了抿薄唇,幽深的眸子闪过一抹有些异样的情绪,这才重新进了屋子。
  …
  翌日,阮明姿起的不算太早。
  因着她市场调研做的差不多了,渠道的事也在脑子里有了雏形跟打算,连孩子们的棉衣也在有条不紊的行进中了,这会儿倒是没有旁的事了,不必急着一大清早出门。
  是以忙碌了好些日子的阮明姿好好的睡了个懒觉。
  她其实还能再多睡会儿,不过想到阿礁说不定一直在等着她一起用饭,她就又睡不下去了,叹了口气,从温暖的床里爬了起来。
  阮明姿看着屋子里摆着的放着银霜炭的炭炉微微呆了呆,想起昨天小院孩子们身上那些裸露在外起了冻疮的皮肤,她忍不住又皱了皱眉。
  阮明姿飞快的洗漱好,化好妆,拉开门便往阿礁房间跑。
  阿礁房间在她屋子的斜对过,她刚要敲门,门便从里面自己开了。
  阮明姿没有多想,以为是碰巧了,朝阿礁露出个笑来:“阿礁,早啊…你用过饭了吗?我给你化妆,我们一道下去用饭去?”
  经过一夜的调息,阿礁看着显然正常多了,依旧是往日那副冷冰冰漠不关心的模样。
  他没有说什么,只是点了下头。
  阮明姿习以为常,露出个笑来,进了阿礁的屋子,给阿礁化好了妆,一道下了楼。
  然而下楼后,她却在大堂里见着一身素色衣衫的绮宁,脸色苍白,却依旧努力绽着楚楚可怜的笑,四下里求人点她唱曲儿。
  看她那抱着琵琶强笑的模样,若非那止不住微微发颤的身子,几乎看不出昨儿她还浑身是血,满身鞭痕。
  阮明姿心里被扎了下。
  她知道绮宁为什么要这么拼了命的来赚钱。
  这会儿,大堂里一个客人嫌绮宁烦,推了她一把。
  绮宁踉跄了下,若非旁边有好心人顺手扶了一把,差点连琵琶带人一起摔了。
  周遭的人不由都用谴责的眼神看向推人的那客人。
  那客人有点懵,大概也没想到绮宁会差点摔了,众目睽睽下面子又有点拉不下来,嚷嚷道:“你这是不是想碰瓷啊,我就轻轻的推一下,至于吗你?”
  绮宁强行露出个笑来,柔柔弱弱道:“是我不好,方才有点晕了。”
  她越这样说,旁人就越用谴责的眼神看向那客人。
  那客人被人盯得有些坐立难安。
  “算了!就当我给你赔礼的!”他胡乱从怀里掏出一把铜板来,往桌子上一拍,嘟囔了一句“晦气”,匆匆走了。
  那铜板因着他拍的力气太大,有些个溅落起来,从桌子边沿滚到了地上。
  绮宁便慢慢的蹲了下去,动作有些僵硬的把那些散落在地上的铜板一枚一枚捡了起来。
  阮明姿看得心疼,抿了抿唇,上前帮着绮宁飞快的把剩下几枚都捡了起来,塞到绮宁手里,然后又去拉她的胳膊,“…你不是找主顾买曲儿吗?我买,你来我这。”
  绮宁见是阮明姿,愣了愣,她眼睛红了红,露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来,声音也不再像方才那样强装出来的柔弱可怜,反而有些沙哑,叫了一声“婶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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