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曹昂瞅了他爹一眼,满眼都是:把苑陵侯认成乌程侯之子的是谁?
曹操视而不见,继续夸这位刚把自家儿子打趴下的少年英雄。
荀晔拍拍曹昂的肩膀,很上道的开始商业互吹, “子脩也很厉害, 这几年曹府君不在家的时候都是他在家照顾弟妹, 我到现在都得靠长辈看顾呢。”
刚把小曹打趴下不能夸武力,那就找其他亮点来夸, 反正他们小曹是个和他一样优秀的少年郎,轻轻松松就能找到可供互吹彩虹屁的亮点。
曹昂:……
虽然挨夸很不错,但是看俩人说的那么开心,总有种下一刻他爹就会让他开口喊叔的错觉。
惇叔,您怎么看?
夏侯惇不怎么看,只是又往后退了两步。
好在荀晔没打算欺负成年人,曹老板家的小孩儿已经较量过,回头找机会再和江东小霸王打一架就差不多了。
咦?小霸王他爹怎么了?这才一会儿没见,怎么好像跟被人抄了老家一样?
这会儿有外人在场,孙坚很想面上不显,但是他越想越气越想越气实在绷不住表情,发现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他身上艰难的扯出一抹笑,“没事,你们继续。”
笑的比哭还难看,怎么看都不像没事的样子。
曹操没有细问,而是很有眼色的开口请辞,“文台贤弟,东郡政务繁多,在下就不多打扰了。”
只有他自己的话他能多留两天,现在家里已经找过来,他怕再耽搁下去明天曹洪曹仁就会带着他仅剩的兵丁打到阳城。
要是打得过也还好,就当出门长长见识,关键是两方兵力悬殊明显打不过,那还是别折腾了。
孙坚现在也没空和刚认识的好兄弟诉苦,虽然他们俩志趣相投,但是现在这局势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兵戎相见,还是别透露太多为好,“最近事多,回头有空再请孟德兄喝酒。”
曹操抱拳应道,“有空定和贤弟把酒言欢。”
两个人都知道是场面话,也都没有把话放在心上。
荀晔跟着孙坚一起送曹操等人离开,有夏侯惇和曹昂亲自来接不用他们再特意派兵护送,送到官署门口就差不多了。
就说带曹老板回来溜一圈没坏处,这不,大家伙儿都挺开心。
所以乌程侯在烦恼什么?
荀小将军和官署名义上的主人一起回到会客厅,两位谋士叔已经转移阵地去处理积压的公务,这会儿会客厅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哦,外面还有探头探脑的祖茂和韩当。
乌程侯麾下四位大将,程普、黄盖、祖茂、韩当,个个都是以一当百的猛将。
军中武力值太突出,又没有靠谱的谋臣,结果就是很不幸的瘸腿了。
从乌程侯到四位猛将再到身经百战的士兵,所有人单拉出去都能震慑宵小,但是因为太猛太能震慑宵小,平时走到哪儿都被当地人避之不及。
孙坚抬手让祖茂和韩当进来,看看追随他南征北战的老伙计,再看看涉世未深但背景很强大的少年郎,心里再过意不去也还是决定把袁术无缘无故安到他头上的罪名落实。
罪名已经给他安上,不坐实岂不是白受委屈了?
就是有点对不起眼前这小祖宗,人家本来再过几天就能去并州和家人团聚,现在这弄的……
都怪袁术!
然而袁术远在鲁阳,再骂也骂不出粮草。
乌程侯深吸一口气,含含糊糊说半天听不出重点不是他的风格,但是这次他实在不知道该怎么说,“苑陵侯只带千余精兵回颍川,家中长辈可会放心不下?”
荀晔矜持的笑笑,“家中的确放心不下,所以得知周昂攻入颍川后又派了三千援兵过来。”
之前不是说过了吗?怎么又问一次?
什么情况?要提前赶人?
这和曹老板秉烛夜谈都谈了些什么?咋还提前翻脸呢?
荀小将军惊疑不定,他的计划是等阳城官署安定下来再将江东猛虎拐到身边,那时候援兵已经在身边,就算拐带失败也不怕被伤到。
他们这些天处的那么好,不能连拐带的机会都不给吧?
情况不对,再看看。
祖茂和韩当听的替他们家将军着急,看孙坚哼哧半天也没说到正点子上终于忍无可忍替他开口,“三千兵马不是小数目,苑陵侯是立刻走还是留些日子再走?若是要多留些日子,粮草可有着落?”
荀晔好像听出了点儿意思,但是又不敢确定,“马上就是秋收,颍川今年没有天灾,莫说三千兵马,就是三万大军也供应的起。”
旁边仨人听到这里都松了口气,好好好,能养活三万大军就行,实在走投无路他们就抢颍川官署。
堂堂刺史想用治下郡县的粮食还得靠抢,这都什么事儿啊?
乌程侯想想如今的处境不由悲从中来,不想管他“堂堂豫州刺史”的尊严,只想找有钱有粮有家世背景的年轻人诉苦,希望小祖宗看在他那么可怜的份儿上直接留在颍川。
要是嫌留在颍川太危险,能给他留几个靠谱的谋士也行,他不挑,和刚过来的那两位差不多的就行。
他是朝廷命官,不是落草为寇的贼匪,这种干什么都要抢的日子他真是受够了。
不就是出身寒门吗?世家子也是两个眼睛一个鼻子一张嘴,还能三头六臂不成?
乌程侯情绪上头虎目含泪,旁边两个战场上刀起人头落的猛将也跟着烘托气氛,明明都是五大三粗的大老爷们,愣是都觉得自己是备受欺负的小可怜。
荀晔:……
那什么,也不用这么夸张。
乌程侯本人觉得是所有人都瞧不起他的出身,荀晔却觉得不光是因为出身,还因为他以前杀人杀的太草率给天下人留下的印象不太好。
师出有名很重要,不能让天下人觉得他是个滥杀之人。
就说之前杀荆州刺史和南阳太守的事情,大部分人都只知道乌程侯的大军走到哪儿杀到哪儿,并不清楚其中的弯弯绕绕,反正就知道乌程侯好杀人。
但凡他提前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说清楚,都不用怎么润色,实话实说就能让天下人对他的看法大大改观。
他为什么杀荆州刺史王睿?因为王睿和武陵太守曹寅合不来。
各路诸侯举兵讨伐董卓之前王睿声称要先杀曹寅,曹寅害怕被杀便假冒朝中大臣发檄文给乌程侯让他将王睿处死。
那是奉命行事,不是私仇。
别管乌程侯到底知不知道檄文是真是假,就问有没有檄文?
还有南阳太守张咨,当时乌程侯的大军已经抵达南阳,袁术也已经上表他为代理中郎将,按理说可以调发地方郡县粮饷,但是张咨就是不给。
调粮的公文送到官署也没用,人家张太守就是不理不睬不闻不问。
这要是遇到有家底儿的也许就算了,遇到有上万兵丁嗷嗷待哺的乌程侯肯定不能这这么算,于是张太守就被以“稽停义兵,使贼不时讨”的罪名推出军门斩首了。
因为拒绝供应军粮被杀有点冤,但也不是特别冤。
世道已经乱了,没有自保的能力还钱多粮足在其他人眼里和肥肉没有区别。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邻居屯粮我屯枪,邻居就是我粮仓。
当然,也有可能是乌程侯和袁术私下里悄悄达成交易。
有兵但是缺粮的去嘎掉南阳太守,没兵但是家底丰厚的趁机拿下南阳然后再给缺粮的兵马供应粮草。
各取所需,一拍即合。
事实究竟是什么样不重要,反正现在恶名已经让乌程侯背完了。
袁术美美的成为南阳太守,刘表美美的成为荆州刺史,孙坚、孙坚灰头土脸的成为豫州刺史,当上了刺史也得被袁术用粮草牵制。
噫吁嚱,岂是一个惨字了得。
所以这到底什么意思?真和袁术闹掰了?
“本将军行得正坐得端,从来不干见不得人的事情,他袁公路实在欺人太甚。”孙坚拍案而起,“颍川之乱本就由他袁氏兄弟而起,苑陵侯仗义相助已是难得。他倒好,不说感谢还埋怨上了。”
荀晔艰难的压下上扬的唇角,状似不解的问道,“埋怨?袁府君什么意思?”
孙坚冷哼一声,咬牙切齿道,“他非说我与苑陵侯有见不得人的交易,已经断了我军军粮。”
荀晔听到熟悉的袁术断粮心里笑的开花,面上还得和愤怒的乌程侯保持一致,“你我只是合力将周昂赶出颍川,如何见不得人?”
“就是就是,如何见不得人?”祖茂拍着大腿跟着骂,骂了两句想起来身边这位不是军中的新兵蛋子,怕把人带坏导致荀氏找他算账又哼哼唧唧闭上嘴。
前面铺垫那么多,孙坚终于能把话挑明,“豫州世家众多且不服管教,各郡国官署也都自理其政,我这个刺史不似其他刺史大权在握,反而像个被架空的傀儡。军中三万多弟兄不能没有粮草,如今荆州已经落入刘表手中,我等远在豫州也无法返回江东,苑陵侯可愿留在颍川打理内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