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也不曾派人去给她送过什么东西?”
“回殿下,前几日,臣妾确实派人给她送了些年节礼物,她这些日子心情都不大好,又马上过年了,臣妾想着给她送几样新鲜玩意,宽宽她的心。”
梁鸿于点点头,“你是一片好心,只是送礼物也要有个斟酌,她年纪小不懂事,不要误了她才是。”
崔玖忙正色道:“殿下,臣妾只是送了个西洋玩意儿,一个圆筒,可以望见很远的地方,还有几样西境织毯,花色新奇盖着又暖和,方才给母妃也送了几样,这如何会误了公主。”
梁鸿于心中哀叹一声,他想了许久,明知她几次三番要害自己心爱的女人,眼下却不能将她如何。崔玖在他面前向来温柔贤淑,又会讨曹贵妃的欢喜,朝中又有她父兄撑腰,除了成亲快两年还未孕育子嗣外,也挑不出什么错处来。
如今之计,唯有尽早将林洛洛救出大牢才是正事,只是她毕竟背负着罪女的名声,如何名正言顺救她实是难事。
崔玖见他言辞并无严责之意,知他不会将今日之事揭露出来,又见他神思恍惚,料想定是在为林洛洛之事烦闷,心中不由有些泛酸。
“殿下,臣妾听说逆臣林怀远的女儿林洛洛被捉拿归案了。”
“你是哪里听说的?”
“臣妾弟弟今日归京,听父亲说是他将那林洛洛捉拿回来的。”
梁鸿于终于抬头看了她一眼,见她眼角眉梢隐隐有些得意之情,不由怒火暗烧,咬着牙厉声说道:“太子妃,今日之事,你我心中都明白,我不与你计较,是不想牵扯到阳儿,也顾念你我夫妻情分,你日后若是再敢在阳儿和洛洛身上动什么手脚,可别怪我没有早作提醒。”
崔玖听见这话脸色瞬间沉了沉,方才那一丝得意终于化作了苦笑,她低头思索片刻,平静回道:“殿下说的什么,臣妾竟听不明白,臣妾待公主如亲妹妹一般,想必殿下都看得见,至于罪女林洛洛,臣妾与她素不相识,亦无冤无仇,她如今已在大理寺诏狱,不久定将伏诛,臣妾身为当朝太子妃,何来对一个罪女动手脚的道理?殿下多虑了。”
不等梁鸿于回话,她喝下一口茶,抬眼看向梁鸿于,软语笑道:“殿下,您是当今太子,未来的天子,有什么事情值得您在过年时候还烦心呢,不如随臣妾去看看明日为宫中除夕宴预备的几支歌舞,解解闷也好。”
梁鸿于随意向她一瞥,见她面带喜色,唇红肤白,笑起来带着几分少有的活泼,心中暗火顿时哑了下去,只叹息,若她不是千方百计要害林洛洛,自己也可多喜欢她些。
崔玖也不等他答应,伸过手悄悄扯了扯他的宽袖,随即羞得低下了头去。梁鸿于终于不再犹豫,伸手牵起她的手,接过宫女递来的斗篷替她系上,同往承英殿去了。
第37章 荣王
赵安柏看着林洛洛随狱卒进了大理寺诏狱大门才回侯府。
他先去见过父亲赵义嘉, 随后带着白羽去了林飞和陈书玉所在的别院。
天色已晚,晚膳已经呈上,三人同坐一桌, 却谁也不说话,谁也不动筷,烛火摇曳, 照着桌上几色菜肴渐渐冷却。
“赵大哥, 洛洛姐没事吧?”
陈书玉终于无法忍受这无边的沉默, 出声问道。
“她没事, 她受了一点伤,但已经好了,我跟大理寺少卿韩大人交情尚可, 他答应我会关照她。”
赵安柏话是对着陈书玉说的, 眼睛却是看向林飞,只见他满脸铁青,眉头紧锁,双目含恨, 似乎随时都会暴跳起来。
陈书玉也满面愁容地看着他,这一路上, 他都是如此一言不发, 几次起意要去救林洛洛, 若非她一再软语相劝, 只怕他早已不管不顾去劫囚了。
她心中愧疚难当, 眼中逐渐起雾, 语带哭声道:“赵大哥, 有什么办法可以将洛洛姐救出来吗?”
赵安柏看了一眼陈书玉, 又看向林飞, 劝解道:“阿飞,洛洛不会有事,你相信我,我不会让她有事的。”
林飞依然不言,陈书玉咬着手指哭声渐起,赵安柏望着两人一筹莫展。
“玉儿,别哭了。”
林飞无奈道。
陈书玉停住哭声,一把抓住他的手臂,“阿飞哥哥,我知道是我不好,若不是为了救我,洛洛姐不会被抓走的,我们一起想办法救她,你别冲动,也别再生我气了。”
林飞将手臂抽出在她肩上拍了拍,勉强笑了笑,说道:“不怪你,我是生我自己的气。”
赵安柏终于松了口气,笑了笑,说道:“现在不是自责的时候,我们要想办法救洛洛。”
陈书玉惊喜道:“赵大哥,你有办法?”
赵安柏看着眼前这个十二三岁的少女,点点头,又摇摇头。
林飞见他神情,心下了然,“圣旨没有找到,林家的案子就翻不了。”
“我爹两个月前收到了洛洛派人送回来的手抄血书和案卷,他依照血书所说去查了当时传旨的黄公公,宫中并无此人,他实际不是个公公,而是一名卫兵。”
“谁的卫兵?”
“荣王。”
此言一出,满室寂然,烛火突然跳了跳,滚下一道烛泪。
三人目光从烛火上收回,赵安柏沉了沉嗓音,说道:“我现在已经可以确定,背后使计的就是荣王。”
他从怀中拿出一张纸来,纸上画着一只凶神恶煞的青雀,尖爪利目,庞然大翅,大有撕碎一切的气势。
陈书玉只看了一眼便吓得心口猛跳,林飞则伸手接过那张纸仔细端详,若有所思。
“阿飞,你还记得那日在城外追杀我们的黑衣人吗?”
林飞点点头,“记得。”
“这就是在他们身上发现的刺青,不仅仅是他们,后来你们出城去西境,我派了人跟在你们身后,路上截下了一批黑衣人,这些人身上也有这个图案,后来洛洛在山谷里遇到追杀,回来的暗卫告诉我,那些人身上也有这个图案。”
“荣王的旗帜图腾便是这只青雀。”
“没错,最关键的是,严立均派人跟我去救崔琨,后来那些人在半路被我们解决了,他们身上也有这个图案。”
林飞惊道:“严立均是荣王的人?”
赵安柏不置可否,继续说道:“严立均是曹云济母家的远方侄子,他父亲早亡,家道没落,随母入京城投奔了曹云济,十二岁便去京郊大营投了军,彼时荣王尚未封王,正在军中历练,他所投的恰与荣王在同一麾下。”
赵安柏给自己倒了杯茶,喝了一口。
“世人都知道严立均是曹相的远房侄子,但据我所查,当年曹相收留他母子二人后,没多久严母就死了,曹家离奇地厚葬了她,而后严立均就去投了军。”
林飞奇道:“曹相于他有恩,他怎么会替荣王做事?”
赵安柏摇摇头,“曹相于他未必有恩,否则他为何要杀崔琨?曹家和崔家都是太子在朝中的后盾,在众人眼中,他是曹相的人,他杀崔琨,崔家只会把账记到曹家头上。”
“所以你才一定要救崔琨?”
“是的,崔琨要是死了,严立均可以遮掩过去,崔曹两家顶多结怨,不至于翻脸,但只要崔琨活着,就一定不会放过严立均,他是个关键,只有他倒下了,背后的势力才会浮出水面。”
“可是洛洛现在在牢里,陛下随时都可能下旨杀了她。”
赵安柏叹了口气,低头不语。
林飞又问:“那个传旨的卫兵呢?抓到了吗?”
“没有,我爹派人找到他时,他已经死了,荣王派出的这些人,都是死士。”
“荣王为什么一定要至洛洛于死地?”
“或许是因为洛洛有可能找到圣旨的下落。”
林飞恶狠狠地一拳锤在桌上,碗碟烛火都跳了一跳,陈书玉一直聚精会神地听着二人言谈,被他这一锤惊得一跳,抬头看向他时,心中揪成一团。
“若是我拿着血书和案卷去作证呢?”
说罢从怀中拿出林洛洛交给她的血书和案卷,递到赵安柏面前。
林飞想也没想,说道:“不行,你不能出面。”
赵安柏拿起血书和案卷细细读了两遍,抬头看着陈书玉瘦削的脸庞,他不是没想过让她出面替林家喊冤,就算不能翻案,至少可以争取重审,那样林洛洛暂时就不会有性命危险。
可她的身份若是暴露,就会被荣王盯上,那将随时会有生命危险,林洛洛用自己换她平安,一定不会同意这个做法。
赵安柏跟着也摇摇头,说道:“你不能露面,太危险了。”
陈书玉慨然悲道:“我爹生前跟我说过,是他错信了那传旨之人,是他亲自去军中请大将军带兵归京,大将军的死,林家的惨案,还有洛洛姐现在的处境,都跟我爹有关,他叮嘱过我,有朝一日一定要将他的血书和宗卷大白于天下,为将军正名。”
赵安柏沉思片刻,说道:“你还是不要露面,我找人将这血书和案卷递上去,希望能争取到重新查案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