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这是什么?”衣非雪把牛皮纸摊开,上面一片空白,别说字迹了,连一块墨点都没有。
明晦兰说:“此物名曰“问天”,是明宗的至宝之一。”
还“之一”?
确实不该小看北域第一大宗的家底儿。
衣非雪在心中腹诽几句,再看牛皮纸,顾名思义再结合明晦兰这个时候拿它出来的动机,可见是搜人寻物型的法器。
衣非雪故意调侃道:“问它一句,它能回答你?”
明晦兰现场给衣非雪表演,只见他将封印元神的石头放在牛皮纸上,再取自己一滴精血,滴在牛皮纸上,又朝衣非雪招招手:“过来。”
衣非雪稀里糊涂的凑近,被明晦兰在额头点上一滴精血。
就在这时,原本浮在牛皮纸表面的精血渗透进去,下一秒,衣非雪感觉自己的元神被一股力道整个扯拽出去!
他就如同刚刚学会走路的小孩,自己还站不稳,就被蛮不讲理的大人牵着手狂奔。
本能要反抗的衣非雪定睛一看,瞠目结舌。
四周的风景有些熟悉,他必然来过。
衣非雪绞尽脑汁,在恍然大悟的同时感到毛骨悚然。
他居然被带到西疆了?!!
不等衣非雪看个清楚,眼前骤然一黑,他这个咿呀学步的小孩被蛮不讲理的大人一脚踹回去——
衣非雪猛然惊醒,身子一软朝后方仰倒,刚好落进等在身后的明晦兰怀里。
“没事吧?”明晦兰送一道真气在衣非雪体内。
衣非雪并无大碍,就是因为太过震撼,心脏狂跳的厉害:“方才那是?”
明晦兰道:“问天回答你了。”
衣非雪看向风轻云淡、仿佛什么事都没发生的牛皮纸。
原来如此。
他问“问天”,“问天”就带他亲临现场去看一看。
准确来说,是他的元神被带到西疆了。
衣非雪顿悟道:“那个人在西疆?”
明晦兰点头。
原来这就是“问天”的妙用,确实妙极了。
衣非雪总算知道半遮面在魔龙的事件之中,是怎么获得的一手消息了。
果然是有法宝!不过这法宝只能给八分,因为它只指引出了大概范围,没有直接把自己领到目标人面前。
衣非雪心情大好,觉得院中凌寒绽放的红梅都格外鲜艳瑰美。
准备去较量一二的现任妖王在西疆,而这个冒名顶替千钧的神秘人也在西疆。
真好。
不用两头跑了,直接一网打尽!
咦,等下。
红梅?
衣非雪以为眼花,再仔细一看,何止一朵红梅,而是千千万万朵。
又何止一株红梅,而是成千上万连成一片的梅花林!
衣非雪怔在原地,他记得上回受邀来西府参与明晦兰继位大典时,分明没有这些梅花。当时全是树苗,看不出品种来,就本能以为是修士惯常种植的扶松树。
若没看错的话,这红梅的品种似乎是……
“清客。”
衣非雪回头看明晦兰。
明晦兰揽过衣非雪的肩,含笑道:“我没有叫你。”
伸手指向梅花:“我是说它。”
来自中土的景阳,独一无二的品种,因为是衣泊亲手培育出来的。
衣泊和风念容一起为它命名:念清客。
衣非雪垂下眸子,浓密的眼睫在脸上投下一道纤长的阴影:“也不嫌肉麻。”
明晦兰轻叹一声,颇为委屈的说道:“你又不能无时无刻的在我身边,我也唯有搞些小名堂,睹花念人。”
衣非雪心尖被狠狠挠了一下,抬头看向明晦兰,等明晦兰朝他落目时,他猛地拎过明晦兰的衣领,吻上去。
明晦兰环住衣非雪劲瘦的腰身,贴着衣裳面料、可以清晰的抚摸到薄而流畅的腰线。
一吻结束,衣非雪抽空揶揄道:“兰公子清心寡欲,淡泊雅修,这些都是谁教的?”
明晦兰十分嚣张的说:“无师自通。”
然后更紧的将衣非雪囚禁怀里:“实在是情到深处,自然而然。”
衣非雪从前最讨厌他这张吐莲花的嘴。
现在却觉得这朵朵莲花,生的真好看。
突然,大门“咚咚咚”三声响,拍的震天动地!
紧接着传来季禾的声音:“兰公子不好了,衣非雪不见了!大活人就从客栈消失了!!”
衣非雪:“……”
明晦兰:“……”
衣非雪没憋住:“噗——”
明晦兰脸色铁青,扯着抽动的嘴角咧出阴森的笑:“这个徒弟扔了吧,我以后给你找个更好的。”
季禾:“兰公子你快开门,衣非雪不会在你这里吧?”
被道破的二人心虚的愣住。
季禾:“他真的在你这里?是不是你把他抓来的,你你你你,你要对衣非雪做什么?你们不会又抱在一起啃了吧?!”
抱在一起“啃”的二人:“……”
明晦兰咬牙:“别管他。”
这徒弟真不能要了。
季禾还在叫门:“住手,不要打架!衣非雪受着伤呢,明晦兰你千万住手!快开门,再不开我砸门了!”
衣非雪无奈,先安抚脸色越来越黑的明晦兰,飞身出去,从季禾身后叫他:“你还敢砸明宗的门?”
季禾听到声音,竟一头朝衣非雪扑来,又惊又喜的抱个满怀:“你没事吧?你去哪儿了,真想吓死我——我们是不是?!”
衣非雪看四周,除了季禾自己,哪还有“们”?
他这个徒弟还是要得的。
*
从沧澜秘境出来,郎宗一直乱着。
除了郎关海这个知情者,其他长老轮流询问郎青山究竟偷偷摸摸修炼什么邪功了。
郎青山打死也不会说出涅槃祈三个字,只能臭着脸摆起宗主的架子,以一派尊上的威严震退他们。
宗族最年长者苦口婆心的劝:“我知你一心为郎宗,可无论如何不能修习邪门歪道,剑走偏锋堕入极端之境,害人害己!季无涯就是前车之鉴。”
郎青山本就有苦难言,这些不了解事情始末的家伙无凭无据就恶意揣测,还拿他跟姓季的相提并论。
“本宗主没有修习邪术,你们少操心。”郎青山喝道。
“既然并非邪术,那你为何避而不谈?若光明正大,你何必遮遮掩掩。”
又是这套,郎青山不厌其烦,忍无可忍的怒吼:“老太尊,我敬你是我祖父辈的,称你一声太尊。可你也别忘了自己的身份,郎宗究竟是谁说了算!”
最年长者败下阵来,其余长老更是敢怒不敢言,挥着袖袍气冲冲的各自散了。
阿洛忙给宗主斟茶,说好话安抚他。
郎青山修炼涅槃祈岔气后,被这么一折腾,境界连跌几层,两鬓花白,脸上也多了许多皱纹,双目无神,精神萎靡。
更要命的是,幸灾乐祸的木华年虽迟但到。
郎青山哪有精力和脸面见他啊,立即让阿洛去说自己闭关不见人,结果木华年推开拦路的弟子,大摇大摆的走进来,人还未到,响亮的大嗓门已经嚷起来了。
郎青山气的手哆嗦,价值连城的琉璃盏摔个稀碎。
“贤弟重伤,愚兄特来看望,怎么非但避而不见还要往外撵人呀!”木华年眨着水灵灵的大眼睛,无辜又伤感。
郎青山这个气啊,头发又白了几根。
风水轮流转,当初木宗群龙无首,郎青山可没少落井下石,明里暗里的到处欺负木宗弟子。
当初的木华年有多憋屈,现在就有多痛快!
木华年一脸的神清气爽,让随行的弟子抬了几大箱子过来,里面全是补身体的药材。
他说:“这是愚兄从沧澜秘境里寻出来的。贤弟身体不适,秘境一进一出两手空空,不过没关系,愚兄收获颇丰,尤其是那些止痛镇痛的药材,贤弟若有需求尽管开口,千万别客气。”
郎青山咬牙切齿,一巴掌拍的案上:“姓木的,少在本宗面前耍威风,你也不看看自己有何本事,滚!”
阿洛吓得跪地,瑟瑟发抖。
郎青山发起火来还是挺吓人的,不过这份威严只对受他压迫多年已经根深蒂固的郎宗弟子有用,而木华年看了,只想大笑特笑。
郎青山连滚字都骂了,显然连表面交情都不想持续,木华年索性也敛起虚头巴脑那套,明目张胆的冷嘲热讽:“我是没啥本事,不像郎宗主你,本领高强,尤其擅长杀自己人,一宰一个不吱声。”
“我若是你就下罪己诏,退位让贤。”
“我看令弟就不错啊,叫什么郎、郎关海。”
郎青山一口郁结堵在胸膛,活生生被气得喷出一口血来。
木华年仿佛被碰瓷似的举手投降,猫哭耗子道:“哎呀呀,保重身体啊。”
郎青山咬牙切齿道:“你又好到哪去了,赫赫木宗人才凋零,竟由你这个窝囊废担任宗主。可怜整个木宗都要对他卑躬屈膝,纳贡称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