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忽然身边人影一闪:“清客。”
衣非雪神色大变,怒目瞪着明晦兰:“你过来干什么!”
黑袍下的人嗓音轻柔,和他恶鬼森森的外表天壤之别:“把龙骨和龙魂交出来。”
衣非雪强忍疼痛,感觉到对方释放出元神朝自己的灵台侵犯,他狞笑一下,非但不退,更嚣张的以元神反击过去!
魂魄撕裂般的痛处灭顶而来,灵台震荡,喉咙中顿时涌出一股腥甜,衣非雪眼前一黑,第一反应是想——剩余的灵力足够把明晦兰送走了!
突然,手腕被明晦兰不容抗拒的抓住。
一股清冽醇厚的灵力自腕脉涌入体内!
衣非雪以为出现幻觉了。
被他元神反击暂退的千钧,喘口气后杀气毕露:“找死!”
衣非雪:“明——”
纯澈的白色挡住视线。
明晦兰左手搂住衣非雪的腰,将摇摇欲坠的少年揽入怀中;右手虚空一握,法器归尘剑气纵横,同那正面殊死一搏!
轰鸣之音震耳欲聋,灵光冲击,将天幕晃得亮如白昼!
明晦兰目光沉凉如冰,澎湃的灵力充斥在天地间,衣摆生波,傲立云巅。
衣非雪一口血呛出来。
第39章
“清客?!”明晦兰大惊失色, 被衣非雪一把推开。
当天地恢复光泽,千钧消失不见了。
当然不是被明晦兰震天动地的一剑干死了,而是见此子恐怖如斯, 暂时讨不到好,撤了。
说撤就撤,十分识时务。
但还是不甘心的扔下一道法阵才走的。
不知名的阵, 将整个上阳道都圈了起来。
明晦兰回手抓住衣非雪, 宛如烤过火的铁钳,是不容抗拒的滚烫。
他带着衣非雪驾风而落,不染纤尘的足尖触地, 掀起飘逸仙风。
清风朗月,芝兰玉树。
宛如天神降临。
猎风如刀割, 刮在脸上火辣辣的疼。
衣非雪还真有种被扇耳光的感觉。
尽管在场众人都被最废的人“啪啪打脸”,但是不一样, 衣非雪觉得自己不一样。
自诩聪敏过人,高人一等, 却始终在被当猴耍。
衣非雪灵台震荡, 丹田如被剖了似的,疼痛剧烈。
站都快站不稳了,更没力气说话。
有人扶了他一把,是季禾。
衣非雪心想这便宜徒弟真没白教,不仅抛下华丽登场的偶像没管,还跑过来扶他, 更帮他问道:“兰公子,你不是修为尽毁吗?”
是啊,不是修为尽失么?
众人陆陆续续反应过来。
风思君先问道:“明晦兰,你是何时恢复的修为?”
有人惊艳:“太震撼了, 似乎比当年更厉害了。”
有人悚然:“只一招就让千钧老贼败走,太惊人了。”
虽然不关徐甘来的事,但他也有种被戏耍的不爽:“明晦兰,你搞什么名堂?”
“莫非你一直在伪装?”
“不可能!明晦兰的修仙之路早已断送,大家有目共睹,风掌门!”
风思君:“全身灵脉寸断,金丹干涸,这是不可逆的,怎会枯木逢春?”
风思君有种以往认知都被颠覆的气急败坏,他无论如何都不信什么医学奇迹,见鬼还差不多!
看他这么激动,季禾没好意思问是不是误诊了,老马也有失前蹄的时候啊。
“莫非是龙珠?”有人看向衣非雪。
风思君真要恼羞成怒了:“他的灵脉就如同被晒干水分的葡萄干,即便是大罗金仙也无法让这样的灵脉重新鲜活!除非——”
衣非雪在心里冷嘲一声,除非,明晦兰的灵脉损伤皆是假象!!
不用怀疑,放在任何人身上都会觉得冤枉,但这个人是明晦兰,再骇人听闻的离谱事情,放到明晦兰身上也会变得合情合理。
在场的所有人,除了个别几人像徐甘来那样嫉贤妒能的,其余都是惊艳交加,欣喜欲狂。
他们都是满脸的“哇塞王者回归”,只有衣非雪“哇塞”不起来。
另一个天骄涅槃重生了,再无明珠蒙尘之遗憾,这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儿,不是吗?
衣非雪掀开薄唇,吐字清晰:“明月从未堕谷,不过是躲到乌云后面韬光养晦去了,是吗?”
明晦兰深深看着他:“抱歉。”
我是要听你说对不起吗?
衣非雪气极反笑。
短短几个瞬间,衣非雪脑中思绪飞转,已编织出了数十种可能,每一种都是步步为营的算计,天衣无缝的布局。
自己也是被利用的一环吗?
从何时开始的呢?
从他自以为是的将明晦兰买到手?
他自诩掌控一切,其实不过是明晦兰的引君入瓮。
或许他又小看明晦兰了,这只笑里藏刀的狡猾老狐狸,可能在更久更久之前就将所有人玩弄于股掌之间。
什么龙魂,龙骨,护心鳞,甚至女娲泪,皆是自作多情的瞎折腾!
他还大言不惭的说要庇护人家。
就方才那一剑,连千钧都能落败而逃,北域三宗加起来都不是他兰公子的对手吧!
很好很好,你最厉害。
天生圣体,天选之子,在谈笑风生间运筹帷幄,所有人皆是你的手下败将!
他沾沾自喜的拿人家当奴隶,要看宿敌笑话,其实他自己就是个笑话。
衣非雪脑中杂乱,识海翻腾,实在没有力气、也没有心情明察秋毫。
他被欺骗、利用、戏弄烧毁了所有理智,胸口宛如有一团烈火在焚烧,顺着食道,灼的喉咙生疼。
衣非雪的眸光一寸一寸凌迟着明晦兰:“滚!”
声音虽沙哑,但冷冽逼人。
恨之入骨。
明晦兰没有往刀口上撞,只说:“你且等我。”
然后看向风思君:“有劳。”
归尘出鞘,霜寒剑气铺天盖地,煞白一片。
万剑朝宗,顷刻间荡平笼罩在上阳道的法阵!
明晦兰以元神御剑,宛如流星划过天痕,转瞬不见。
*
黑暗中,伸手不见五指。
衣非雪叫了一声明晦兰,没有回应。
他有点急了,再叫一声,终于传来明晦兰的应答:“我在。”
他半瞎半聋,闻不到、品不出、摸不着,心急如焚:“别乱跑!”
“放心吧,我就在这里。”
忽然,视线清明。
未经允许就撞入眼帘的、是明晦兰近在咫尺的面容,他温热的呼吸洒在他的脸上,宛如沸水滚烫。
他在心里说,我会护着你的。
“你?”明晦兰噗嗤笑出声,眼中满是戏谑,“保护我?”
梦醒。
衣非雪坐起身,想杀人。
“趁热。”守在床边的风思君道。
衣非雪看了眼环境,他晕死过去后就被风思君带到环琅的客栈。
碗捧在手里,浓黑色的汤药倒映出衣非雪山雨欲来的容色。
风思君说:“三天两夜。”
衣非雪知道他说的是自己昏迷的时间:“风掌门回吧,诊金日后奉上。”
风思君的神色僵硬了下,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却又不知道该如何表达才好。
妹妹逝世后,他将所有哀痛尽数迁怒在衣非雪身上,又陷入“不让妹妹嫁给衣泊就好了”的后悔中难以自拔,导致风衣两家不睦。可说句公道话,衣泊痛失挚爱,衣非雪连母亲一眼都没看见过,他们难道就好受吗?
风思君并非铁石心肠,这么多年了,对衣非雪嘴上不说,心里还是惦记的。
他再顽劣,也是妹妹的骨肉。
风思君有心想和外甥亲近亲近,却又不知该从何下手。
况且衣非雪也不给他深思熟虑的机会。
衣掌门正处在气头上,懂得都懂。
千万别在这个时候触他霉头!
周老因为有急事先走了,托风思君给衣非雪带好。
倒是季禾一直没走。
在城门口和风思君分道扬镳后,衣非雪跟季禾顺路,就结伴而行了。
风思君:“衣清客。”
衣非雪回头,就见风思君欲言又止了半天,最后说道:“走吧。”
衣非雪叫上季禾走,季禾偷偷往后瞄了眼,发现风思君正目送着他们。
季禾:“你舅舅是不是有话想说啊?”
衣非雪敛回余光,半笑不笑:“谁知道呢。”
临近寒亭,季禾热情的邀请衣非雪去季家玩,转头却见衣非雪在出神,顺着他视线看去,哦!想吃糖炒栗子了?
季禾屁颠屁颠去买一筐。
递给衣非雪时,他脸色要多难看有多难看。
直觉告诉季禾,必须立刻马上赶紧把板栗拿走,越远越好,否则小命难保。
看来衣非雪对糖炒栗子深恶痛绝,以后别买了。
季禾知道衣非雪心情不好,想开导开导:“兰公子走了之后就没消息了,你要去找他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