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她当时正在沐浴,衣不遮体,又羞又恼,更无法走出浴桶将恶贼打出去,只能无助尖叫,幸得一少年郎相救。”
木剑陈不感兴趣:“很烂俗的开端。”
明晦兰面无表情的继续讲:“少年郎是随父亲来府上做客的,为人幽默风趣,生的玉树临风,少女一见倾心。”
“少年郎在府上住了月余,与那少女相知相伴,二人很快互生情愫,海誓山盟,私定终身。”
“两家住得虽远,但阻隔不了他们相依相爱的心,少年郎隔三差五会跑去看望少女,少女也日夜期盼与心上人私会。”
“那一夜,良宵美景,花好月圆。少年郎牵着少女的手,许诺此次回家,定要向家里表明心意,要少女耐心等待提亲的队伍。”
明晦兰顿了顿,道:“可惜天不遂人愿,少年郎回家,正遇到族中争权夺位,一片乱局,哪里还有闲情逸致婚姻嫁娶。此一别就是数月,再见面时,为他担忧的少女热泪盈眶,不等倾诉相思之苦,却听少年郎问她,‘你当真爱我吗,若当真,可否为我牺牲一下?’”
木剑陈如遭雷击,猛地攥紧双拳。
明晦兰:“少年郎家中因内讧而元气大伤,为稳固,为长远,他需要眼线。正巧,最具威胁的家族家主爱上了少女,为其魂牵梦绕难以自拔。权力之争,身不由己,少年郎为家族殚精竭虑,不得不忍痛牺牲心爱之人,让少女嫁给敌人,做自己的眼线内应。”
“少女为了心爱的男人,答应了。少年郎承诺,将来一定加倍补偿少女。”
“少女后,少年郎经常去她夫家府上串门,而每次告辞也不是真的告辞,而是溜一圈,悄无声息的拐进后宅。”
“二人多次秘密幽会,当真做到神不知鬼不觉。因有少女做暗桩相助,少年郎对敌人的动向了如指掌,所以屡次明争暗斗都略胜一筹。少年郎开心极了,越发将少女视若珍宝,二人浓情蜜意时,少女倾诉自己的烦恼,想让少年郎帮忙除掉府中的大公子,这样一来,她的孩子就顺理成章的成为继承人了,少年郎欣然同意。”
“他们计划的很好,本该手到擒来的小事,结果又是天不遂人愿,那大公子好巧不巧居然中毒了,计划全被打乱。原该大公子去拜访的故友不能失约,只好让二公子代替,少女得知此事时,二公子已经出发在路上了,她根本来不及通知少年郎取消刺杀。”
明晦兰端起最后一杯清茶抿一口,润润嗓子,同情叹息:“可怜呐,大水冲了龙王庙,少年郎为了少女,下的是狠手,二公子虽然保住了命,但境界连跌数重,灵脉损伤不可逆,这辈子修到金丹期就是极限。”
“少女悲痛欲绝,埋怨少年郎有眼无珠没看清楚就下手,毁了她孩儿一辈子。少年郎本就嫉妒心上人每日每夜枕在他人臂弯,现在既为仇敌生儿育女,还为了这个孩子怨恨他,跟他反目成仇。而少女终究非铁石心肠,竟对现在的丈夫生出真情来,更因为孩子被误伤,下定决心要和少年郎一刀两断。”
“这让少年郎恼羞成怒,杀心大起。”
木剑陈额头青筋毕露,双目赤红:“够了!”
明晦兰道:“他要杀掉孽种,杀掉仇敌,让少女眼睁睁看着这一切,让她痛不欲生!”
男人暴怒厉喝:“明晦兰!”
明晦兰从容的放下茶杯:“故事的女主人公叫柳娥,男主人公叫木剑陈。”
明晦兰宛如深潭的眼睛里,透出一股叫人不寒而栗的冷冽:“这桩故事好听吗?”
第25章
柳娥那个贱人,说什么我心匪石,情比金坚,实际根本就是个水性杨花,寡情薄意的贱货!
他有错吗?他当然没错,错的是柳娥。
说好的帮他实现心中抱负,自愿为他去明宗做间谍,结果她薄志弱行,竟毫无廉耻之心的爱上明如松了!还生了个明隐竹,当起了贤妻良母。
可笑,可笑至极。
女人果然靠不住!
木剑陈死死盯着明晦兰,生平难得几次感到毛骨悚然:“本宗主真是小看你了。”
明晦兰海涵地负,以德报怨,他纯粹的天真,是真圣人。
不一样,和传闻中白玉无瑕的他不一样。
那些阴谋诡计他全都知道,却能做到韬光养晦,以四两拨千斤巧妙化解并加以利用。
小小的少年,这是何等的心志和城府?!!
木剑陈刮目相看了。
年少成名的天之骄子,岂会是善茬?
他明晦兰太善于伪装,仿佛真是一个心地纯善懵懂无邪的蠢货,莫说天下人,就连他老子明如松都深受蒙骗吧?
“夫人一生中最重要的三个男人,每个都让她心如刀绞,痛不欲生。”明晦兰无奈摇头道,“真是可悲。”
木剑陈冷笑道:“那是她自作自受!”
少女出水芙蓉般的妙姿倩影已经记不清了。年少时的怦然心动早已面目全非,只剩下既熟悉又陌生的憎恶嘴脸,状若癫狂的骂他怨他恨他。
“你毁了我的儿子呜呜呜,我的隐竹,我可怜的隐竹啊!”
“若隐竹有个三长两短,我也不要活了。”
“木剑陈,你赔我儿子!”
赔什么?
赔柳娥和明如松的宝贝好大儿?
赔和他海誓山盟过的女子和别的男人生下来的骨肉?
柳娥哭的肝肠寸断,痛不欲生。
那个瞬间,他突然无比后悔——刺杀时,在最后关头发现杀错人了,急忙收手,放过了明隐竹。
他当时就该一剑诛的孽种灰飞烟灭!
女人惨白着脸说:“木剑陈,我不干了。”
他以为自己听错了,没关系,他体谅女人为人母的心情,儿子废了么,当然心灰意冷了。
他给女人悲春伤秋的时间,半个月后再去找她,原以为她能回心转意,岂料她的态度更坚决了:“隐竹就是我的全部,他被毁了,我的心也死了,我什么都不想理。”
“我跟你说实话吧!明如松待我极好,尊重我怜惜我,事事顺从我迁就我。我和你行苟且之事,心中饱受煎熬,寝食难安,我实在太对不起他了。”
“这些年,我帮你的已经够多了,无愧咱们的青梅竹马之情,我也不需要你补偿或是什么,你不打扰我的生活就已经是帮我了。”
“木剑陈,咱们就此一刀两断吧。”
是柳娥背叛在先,怨不得他心狠手辣!!
他隐忍不发,先安抚好情绪激动的柳娥,哄骗她自己定会竭尽所能帮明隐竹恢复,爱子心切的女人果然中计。
所以接下来的一年多时间,都是柳娥将明隐竹送到他手里的。
他假意对明隐竹关爱有加,实则将其慢慢炼为傀儡。
愚蠢的明隐竹直到本识溃散,还一口一个义父的叫。
对傀儡颁布指令,明隐竹的首要任务就是当着柳娥的面弑父!
亲生儿子动手,身为亲爹的明如松全无防备,连拔剑的机会都没有就被掏空了丹田。
经过他改造的明隐竹实力暴涨,以一敌百,看似铜皮铁骨刀剑不入,实际是拼命的榨干自己,直到枯竭的躯体再也支撑不住,被木剑陈“两手准备”的邪祟弃体而出,宛如疫病般一传十十传百,让整个明宗沦为屠宰场!
一夜之间,三百余口尽数死于混战,上到宗主下至沙皮狗无一生还,狰狞的鲜血顺着砖缝流了三天三夜都流不干净。
木剑陈这辈子都不曾这么痛快过,以至于现在重温起来,还是激动的浑身汗毛乱颤。
儿子被制成傀儡,魂魄生生抽离本体时,痛苦程度难以用言语形容。而单纯的魂魄若无容器,是无法在世间久留的,最多三日魂飞魄散,永世不得超生。
儿子杀了丈夫,再杀宗亲,再杀满门弟子,最后被榨干殆尽自取灭亡——而柳娥,束手无策,只能眼睁睁看着这一切。
在哭到只剩下血泪时,柳娥自毁元神而死。
*
话既然说开了,木剑陈也就不装“亲切的长辈了”:“可惜还是有一条漏网之鱼,仅凭这身病弱残躯,用短短半年时间将灭门内情调查的一清二楚,本宗主佩服你,不愧是我北域的栋梁之材。”
明晦兰垂下眸子谦虚的摇头,深深叹了口气,再看向木剑陈时,无比痛惜似的说:“有个惨痛的事实真相,不得不说与你知晓。”
木剑陈慢条斯理:“什么?”
明晦兰也慢条斯理,然后语不惊人死不休:“明隐竹是你的儿子。”
“?!!”
木剑陈傻住了。
老半天,他才挤出一个僵硬到扭曲的表情:“你有病?”
明晦兰道:“明隐竹五官气质都像极了柳娥,遗传方面倒是他不懂事了,但你就没发现,他一点也不像明如松吗?”
木剑陈拍桌而起:“可他也不像老子!一点都不像!”
明晦兰:“血脉至亲间,总会有些感应的,木宗主不妨回想回想。”